杨海澜看见杨小阳的脸色一变再变,突然问道:“要帮忙吗?”话才出口杨海澜便后悔,带了金表上大学的年轻人只怕更会掩饰自己,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援助。杨小阳果然要拒绝,可在话出口前想到吴霜教给他的“朋友”理论,突发奇想的想反其道而用之,因此微笑着说:“咱们新生逃课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敢吗?”
杨海澜苍白的脸色有一层红晕,他的京片子语速加快了不少:“走就走,不要废话。”
杨小阳苦笑着说:“部长的公子有车没有?”
杨海澜想不到杨小阳撕破了彼此的遮羞纱,看了一会杨小阳才缓缓说道:“我是来上学不是。”
“我却是来工作,气死人埃”杨小阳故意幽怨的叹道,“因此,等一会吧。”
杨海澜再次认真的打量杨小阳,可是同龄同姓的年轻人一如既往的平和笑容看不出任何的破绽。他点头说道:“你让我产生好奇了,杨小阳。”
杨小阳学着董炳金的姿势轻拍杨海澜的肩头,因为他发现董炳金的这个动作很有亲和力,“家门,我喜欢你的普通话,太标准了。”
杨海澜淡淡的一笑,缩肩躲过了杨小阳第二次的拍打。
还在外面联系办公处地点的蔡华答应第一时间赶到石城大学,杨小阳趁机把牟总相邀见面的前因后果整理了一番。毫无疑问,上位心切的钟康不管是告状信还是现在的跑官都深深激怒了牟总,人际关系网宏大的他查到杨小阳并不稀奇,因此这次的见面不会波澜不惊。
杨小阳开口问身边默默无语的杨海澜:“为什么不在京城上大学,而要来石城?”
“这里清净。”杨海澜简洁的回答道,站在树荫下继续装酷。
杨小阳想了一想又问道:“还想清净吗?”
杨海澜抬眉望着杨小阳,沉吟良久才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皆是红尘,清净不了。”
杨小阳笑吟吟的说道:“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江城恒东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驻石城办事处主任。”
“哦。”杨海澜波澜不惊的看着杨小阳,等待他下面的话。
“杨海澜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在大学期间打工挣钱?”杨小阳边组织句子边说道:“在合法范围内,仅限于石城的业务,我想聘请你为办事处第一名正式员工。”
杨海澜的眼中闪出一道亮闪闪的光芒,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杨小阳,仿佛想知道这位才认识一个小时的同学想干什么。杨小阳蛊惑道:“我很想知道两个在校的外地大学生能做出些什么,我们只靠自己能不能成功。”
杨小阳毫不犹豫的赌了一把,赌的是杨海澜不是花花公子,赌的是他有一颗悸动不甘寂寞的心,也赌上自己的魅力。广交朋友嘛,总不能没有一点点的刺激。
杨海澜在杨小阳回敬的注视下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还不了解你。”
“我也不了解你。”杨小阳干脆利落的说道。
“害怕我卖你?”他激将道。
“屁!”杨海澜上钩了,很令人惊讶的说了脏话,“行,不过待遇不能低!”
“除了女人,我的就是你的。”杨小阳奸笑道,“特别是债务。”
杨海澜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杨小阳又一次伸手拍他的肩,杨海澜正想躲闪却听见家门说了一句“老板的示好不能拒绝”,因此微怔之下让杨小阳偷袭成功。可是老板用力实在太大,打得杨海澜咳嗽不已。杨小阳哈哈笑道:“活该啊,我的报复心很重。”
杨海澜观察杨小阳,杨小阳也在一直留心杨海澜,他的举止仪态初见之下很是感觉轻柔,相处一段时间便会觉得做作,仿佛是一位柔弱的女子扶柳而行。但再接触了又让人起了赏心悦目之感,似乎一举一动自有一股子富贵气息。杨小阳屁颠屁颠的等着杨海澜先钻进奥迪车,坐上去关了车门后笑道:“今晚的请客取消了,起码我的女友看见你后对我威胁太大。”
蔡华从后视镜看了看杨小阳身边的新朋友,听着那个白面书生皱眉说道:“做老板的不能食言而肥。”
笑呵呵的杨小阳把杨海澜介绍给蔡华:“本办事处002号员工,你们俩好生亲近。”
话说了后杨小阳产生一丝不好的联想,和蔡华亲近么?是不是很危险?
牟总约杨小阳见面的地方是石城郊外的风景区牛头山,对石城熟悉的蔡华把车开上了盘山公路很自得的自我表扬:“我没浪费时间吧,花了多少时间熟悉这个鬼地方你知道不?”
杨海澜听到杨小阳称呼蔡华为“华姐”吃了一惊,不由露出好奇的目光。杨小阳阴笑的想道:毕竟是小毛孩子,不信你是出家的和尚,男版的师仙子!
在盘山公路的中途,蔡华按照牟总的指示驾驶奥迪车上了一条岔路,走了不到二十分钟转过一个急弯便看见一潭波光粼粼的池水,池水岸边是几栋色彩艳丽的欧式别墅,在错落有致的树林中宁静的迎接客人。
奥迪车在四号楼前停了下来,杨小阳问杨海澜:“只怕一栋别墅不下二百万吧。”
“你要送我一套?”不知道来此为何的杨海澜镇静的反问。
杨小阳阴阴一笑:“部长的儿子值半套。”
蔡华微微一怔,不明白杨小阳从哪里拐了一位部长的公子。
别墅的大铁门内外都是青青的草地,打开的大门后牟总坐在一棵大榕树下的石凳上,等到三位来宾走进大门才缓缓站起,却并没有上前迎接。
杨海澜几乎听不见声音的哼了一声,看来装腔作势的老牟激怒了部长公子。杨小阳笑了一笑,心中不可能没有的惧意消散得差不多全无,他主动走在头里,对牟总恭恭敬敬的叫道:“牟叔叔好。”
“叔叔?”仍旧气宇轩昂的牟总哈哈大笑,示意三位坐在石凳上,“小杨啊,你真的把我当成叔叔?”
才是激荡了一下的杨海澜恢复了波澜不惊的举止,留意他超过了杨小阳的蔡华暗自惊叹,也在石凳上坐稳了听杨小阳和牟总对话。
“小阳一直尊重牟叔叔,只不过您以前是老总不敢枉自攀援罢了。”杨小阳按照准备的说辞,强制镇定的说话。
“好口才。”牟总又是大笑,“以前的老总?好口才埃”他回头对别墅叫道,“茗儿,上三杯好茶。”
牟总回头盯着杨小阳放低了声音:“小小年纪口齿灵便兴风作浪,小阳,你不怕风大浪急毁了前途?”
杨小阳笑嘻嘻的说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下流剑、一座断背山、一位章子怡,牟叔叔的浪还打不到我碍…”然后,他和杨海澜蔡华一般无二,盯着一位由远而近的“章子怡”瞧得眼直。
好女人,好一位画中走来的女人!饶是在花丛中翻腾了一年半,****也有食欲也旺的杨小阳看着托了一个茶盘,慢慢走来的女子在心里叫了一声:“美!”
女子的年纪自然不大,面容自然不会不妙,身段自然婀娜多姿,更胜在青山绿水的掩映,小巧精致的别墅衬托,仿佛这树、这水、这房,全是为她而栽、而流、而起。
我便是为她而生,牟总看着三个人也不例外的失神心里又是得意又是伤心。抛弃前途抛弃家庭,直到今天唯一放不下还是她,到底值不值!
一阵浸入心脾的香风过后,妙龄的女子在三位男士面前一一放下茶杯茶壶,没动手倒茶转身又走。 背影之下的绿色草坪似乎也被她吸引,每一根翠色的草叶上都印下她的容姿,杨小阳居然不记得丽人是否露出了轻轻的一笑。
“三位,请喝茶吧。”牟总对回神过来的三位大小客人说道。
“让我为她贪污,也是值得了。”
说这话的不是杨小阳,而是讲究淡雅的杨海澜。恢复了神智的杨小阳好笑的说道:“让她为我欢笑一次倒是值得一掷千金,可若是抛却身家性命我万万不干。”
“你这个俗人!”杨海澜难得的激情了一番。
牟总瞧着两位半大的男孩为自己的情人内讧,而成年人的蔡华却像没事人一般喝茶颇觉好气:“打住吧两位,你们在我面前议论我的女人,只怕不是新时代大学生的风范。”
大家一起和谐罢,杨小阳淫淫的想道,唯有害怕当过兵的牟总暴走杀人不敢实话实说。他露齿笑道:“牟叔叔召唤我前来,不只是看看别墅喝喝茶聊聊您的女人吧?”
牟总伸手敲了敲面前的石桌,可惜发不出清脆的声音。他嘿嘿笑道:“小阳一再激怒我,就不怕我不高兴拿你出气?你真以为我就是虎落平阳被你欺?”
被骂了一句的杨小阳果然很自虐,这才老老实实的招供道:“就是搞不懂您的用意,我才一再试探。”
牟总瞪了碗大的眼珠直溜溜的看着杨小阳一言不发,让杨海澜和蔡华都在暗中戒备,方才听牟总叹息道:“我的儿子要有你的一半才华,死了也心甘埃”
我爸爸的福气就是好,美滋滋的杨小阳很受用的谢了牟总的夸奖。牟总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皮厚如此,又是啧啧称赞。他说道:“你猜的不错,我就是让你来看看别墅喝喝茶聊聊我的女人。”
“想我老牟上过前线打过仗杀过人,退伍回来也是风风火火把企业整上正轨,临到头连一个小屁孩子也要欺负我算计我,你说,我能不找他来瞧一瞧?”牟总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很普通。”杨小阳认真的说道,“但我命好,机会好。”
全神贯注聆听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的杨海澜心头一惊,拳头微微捏紧,仔细看了杨小阳后又慢慢放松,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呷一口清茶。果然好茶,入口绵软回味悠长中带着几乎不能觉察的松子清香。
牟总突然转首盯了杨海澜一眼,点了点头重新注视杨小阳:“你们这些后辈个个不俗,我们退出历史舞台也就心甘情愿了。”
牟总沉声说道:“我这一生该付出的该享受的通通过了一回瘾,但原以为后生晚辈都像我那个不成气的儿子只会花天酒地,因此很是不甘心。如今,基本放心了,这个世道果然是新陈代谢,报应不爽!”
大哥,成语用错了。得知老牟不会为难自己的杨小阳安安心心腹诽了一番,认真的说道:“您,推荐钟康做您的位子吧。”
牟总吃惊过后长笑不已,抹着笑出的眼泪叫道:“杨小阳,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蔡华和杨海澜没有在两个人之间插话,他们品茶看风景很能甘愿当听众,除了蔡华十分不雅的在树林里前前后后撒了五泡尿。杨海澜和牟总都是赞叹,杨小阳的人果然独立特行,无所拘束。
“想放水就去别墅吧。”牟总关心的对坐立不安的杨海澜说道。
谁知话音未落,杨小阳站起来飞也似的冲进别墅。牟总和杨海澜面面相觑,听见杨小阳在别墅里大声的问道:“美女,卫生间WHERE?”
无聊的茶话会在夕阳落山时结束,连吃不吃饭都不问一句的牟总不等三位客人出门转身回别墅了。杨小阳和杨海澜回头看去,方才谈笑风生的牟总背影阑珊,影子在落山阳光的照射下清淡几乎不能见。
“人生苦短,纵然佳人相伴又是如何?”杨小阳冷笑道。
杨海澜忍不住反诘:“人生既然苦短,有真心喜欢的佳人相伴老牟不虚此生。”
前头带路的蔡华阴阴一笑,暗想杀伐果断的老牟称得上半个枭雄,既然能放过搞怪的杨小阳就不会放过真心珍爱的丽人,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美女也是难离英雄手掌。
而后一个星期,石城钢厂董事长兼总经理在别墅中煤气意外身亡,同床而亡的是一位美貌不可方物的绝代佳人。可谓欲仙也在床,欲死也在床;生于床,死于床,恩怨了断眼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