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若待浮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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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何子瀚醉酒

“嗯,继续说。”琰宸拿出了茶瓶,取出了一点新茶出来。

琰宸的动作慢条斯理,行云流水,也没看南雅儿一眼,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南雅儿也不恼,从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一方丝帕来,故意遮掩自己的面容,“王爷若是偏执要南家将去寻邵王爷下落的话,那妾身想问问王爷到底将把妾身放在何处?”

琰宸薄唇一抿,若有所思。

南雅儿无奈的苦涩一笑,眼里朦胧一片,继续说道:“妾身兄长跟随王爷多年,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王爷的难处,妾身全都知晓。”

“王爷可曾想过要是今日派南家将出寻,王爷心能安吗?对得起妾身兄长吗?”

“这让妾身只觉得王爷是一个从来只想着自己,从未考虑过他人的处境。自私自利的小人。”

听闻此言之后,琰宸手上动作遽然一停,神色温怒,立即端肃起来。

“南雅儿,本王只不过是多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知晓邵王爷失踪的。本王从未想过要动你的南家将”琰宸拿了火折子将煮茶的火炉子点燃。

沉默了半晌,他继续说道:“你说的这些,本王全都知道,所以你不必在本王这哭诉南家将对本王有多么衷心。”

南雅儿一言不发,放下手中的方帕,面露难色,“妾身说的这些话,王爷明明全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跟妾身在这儿周旋?既然王爷没有半点要打算派出南家将的意思,那刚刚是在试探妾身吗?”

琰宸闻言,轻蔑一笑,“试探你?本王还没那个必要。南雅儿,邵王爷是被皇上抓走的,所以他一定是被藏匿在宫中。”

他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邵王爷失踪的消息,定是在邵王府里安插了眼线。本王只是没想到,你竟会有这样的能耐。”

“王爷,话说够了吗?”南雅儿也料到自己可能会出一些破绽,自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她丝毫不避讳,坦然道:“王爷说的不错,妾身是在邵王府内安插了线子,妾身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为了南家,而是为了王爷。”

“哦?”琰宸饶有兴致的看向她,狐疑的说道:“本王愿闻其详。”

“皇上自从沈昭仪死后,日日消沉,一蹶不振,沉迷于酒色之中。如今又擅自将皇后废除,现下后宫无主,也失去朝中大臣的心。他如今要要想多坐在皇位一些时日的话,就要找到能够左右王爷的人。”

南雅儿一顿,目光定格在琰宸身上了几秒,接着说道:“妾身以为,能够左右王爷的人,除了煜王妃以外,就剩下邵王爷。”

琰宸剑眉一挑,伸手去拿茶具的动作也僵硬了许多。

南雅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妾身虽不知邵王爷对王爷来说何其重要,但从这几年对邵王府的庇护,妾身足以看出,王爷是不想看见兄弟互相残杀的情景。”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还安插眼线做什么?你以为本王会不知道吗?”琰宸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冽,语气并不大好。

南雅儿气息一激,猛得站起身来,“妾身从未想过要挑战王爷的底线,但是妾身就怕王爷不想去争取。”

“王爷安分守己的出征四方,为保琰国安宁,可是王爷换来的是什么?是冷冰冰的刺刀,是一个个孤枕难眠,担惊受怕的夜,所以妾身替王爷不值。”

琰宸丝毫不觉得她说的多么有道理,反而觉得她在挑战自己的耐性,“本王不需要你的怜悯跟同情,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收起你心里那点小心思!”

本是这样该严肃的场景,南雅儿却笑了,她笑得有些愁苦,又有点放肆。她笑得双眸微眯成一条长缝,琰宸瞥见她这副模样,唇瓣紧抿,冷冰冰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随后,南雅儿停住了笑意,悠悠的长叹了一气,“妾身在笑王爷天真,自古以来,皇家就是如此残酷,王爷从未想过要去自己争夺,妾身如今帮了王爷,王爷不感恩妾身也就罢了,反倒是警告起妾身来了。”

此刻,琰宸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眸光扫过南雅儿,问道:“南雅儿,你背着本王做了何事?”

“王爷恐怕不知,妾身可是做了件让王爷不想陷入,却又不得不陷入这场纷争的事儿。”南雅儿嘴角上扬。

她目不斜视,没有丝毫避讳之意,跟琰宸对视,又缓缓走近琰宸的身侧。

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伏在他耳畔说道:“沈昭仪,是妾身在南游治病时,所见到的。她父亲刚好是妾身的病人,也是朝中从五品的河营协办守备。妾身一见到沈昭仪,便能想到还在南府之时,曾见过的皇后娘娘十八岁的模样。”

南雅儿说着,便挺直了腰板,迈开了腿,走到了琰宸的另一侧,“她的眉眼,她的唇瓣,都有七分像皇后。所以妾身笃定,皇上一定会喜欢她,妾身猜的不错,果然如此。”

“所以本王是不是还要多谢南夫人,替本王着想了?”琰宸沉声说道:“你这样说来,本王倒是记起另外一人。”

“王爷可是记起了边瑶白?”南雅儿娓娓道来,“边瑶白的那双眼,跟王妃有八成相似。但妾身可以王爷保证,妾身从未想过要利用边瑶白,而去试探王爷的底线。一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南雅儿,看来这一切都是本王低估你了?”琰宸说这话带有一些讽刺意味,南雅儿也是听得出来,从她面容中能看出她的野心不小。

“多谢王爷夸奖。”南雅儿又绕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形态高贵端庄的端起桌上的那杯已经凉得差不多的茶水。

眼瞧着她要喝了下去,琰宸出口阻拦道:“茶凉了,失了味,还是喝本王手中的这杯吧。”

琰宸说完话,琰宸将自己手中的这杯刚煮好的茶水递给了她。

“多谢王爷。”南雅儿没有一丝犹豫,伸手去将那杯茶接了过来。闻到了一丝香甜的梨花香气,她吹散氤氲的茶烟,淡淡的浅尝了一口。

“本王想知道,你做这些到底图什么?图皇后之位,还是替南家感到不甘心吗?”

“王爷,南家对皇室衷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可皇家对南家,所作为的那些事,实在让妾身难以心服。好像南家的性命,在皇家眼里就如同草一样轻贱。”

“王爷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妾身也不什么好隐瞒自己的。妾身是要为南家图些什么,也要为自己图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待王爷有一日能兑现时,妾身到时候再说。”

“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的事,本王全都应你。”

“妾身多谢王爷。”

南雅儿行了一礼,放下手中的杯盏,随后,便拂袖而去。

——

两岸柳树垂笤,凉风轻拂,柳叶飘飘临进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柳枝摇曳多情。

河面绿萍飘荡,然然升一层白缈雾气,浮在水面,徒然有种朦胧之感。

石桥上站立一人,他身着青绿袍子,手中拿着一壶酒,站在此地多时。

何子瀚盯着这片河岸许久,双眸失神,如同行尸走肉。嘴里一直念叨着,“来迟了,我还是来迟了。”

他一阵苦笑,来往的路人瞧他的眼神都有种异样。

何子瀚丝毫没察觉到,他仰头,举起手中的酒壶,又是灌下去满满一大口。嘴角缝隙,还有一些酒渍顺着他尖锐的下巴溢出来,领口处色泽深了许多,湿了一片。

“婷婷,要是你成婚那日跟我走,你的下场便不会如此了!”何子瀚的手紧紧攥得通红,掌骨间的青筋凸起。

不知不觉中,喝得伶仃大醉的何子瀚竟走到了煜王府的门口。

今儿也不知怎的,这煜王府门口竟无人把守,浑身酒气的何子瀚便随意的坐在了煜王府门口的一处石阶上。

何子瀚的背就随意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靠在那儿,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倒是轻了不少,他两颊通红,醉醺醺的将瓶口朝下,用力去倒它,这才发现它早已空了。

“酒,给我酒!”何子瀚在煜王府门口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道,“有没有人啊!快给我酒!”

刘管家最先被这一声叫喊声引出来,他忙不迭的推开王府大门,开了一点缝隙,正好能探出一个脑袋。

他瞧见那抹青绿影子之后,微微一怔,一下就认出是谁。

于是刘管家赶紧推开王府大门,这才隔着不远便能闻见何子瀚身上的酒味。

刘管家曲弯着腰,腿脚缓慢地走到他的身侧,轻唤了一声,“何公子,今儿怎么喝得这么醉?”

何子瀚听见有人喊他,吃力的睁开双眸,偏头看向身侧,询问道:“老头儿,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何公子,这儿是煜王府。”刘管家伸手指了指矗立在房檐之上的牌匾,接着道:“你瞧。”

何子瀚顺着刘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我竟到这儿来了。”

“是呀,何公子。快趁我家王爷没出来之前,何公子还是赶紧走吧。”

何子瀚两眼通红,明显就是哭过的。但他此时的语气根本不像是难过,还嬉皮笑脸的朝刘管家说道:“老头儿,你这样一说,我可就不想走了,我倒是想进煜王府里头,到处走走看看。”

刘管家两鬓斑白,紧蹙起了眉头,额间的抬头纹也多了不少,“哎呦呦,何公子,可别吓老奴了。老奴知道你跟煜王爷的关系一直都不大好,所以何公子还是别为难老奴了。”

何子瀚眼珠一转,没有了以前的光彩,暗淡不少,“行了,老头儿。要想本公子不进去也可以,不过你要去煜王府里头给本公子拿一壶酒来。”

刘管家面色上有些动容,想问他一些事情,欲言又止。瞧他如此憔悴不堪的份上,也是个可怜孩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就应允了下来,“那好吧,老奴就为何公子冒次险,拿一壶酒来。”

“老头儿,还是你够仗义。”何子瀚淡然一笑,目光紧锁在刘管家的身上。

刘管家上了年纪,本就动作不太利索,现在行动更加迟缓,走得比以前更慢了。

他走了几步就喘得不行,突然停下了步子,回头望了一眼还坐在台阶上的何子瀚,提醒道:“何公子还是找一处地方等着老奴吧,可别被煜王府里头别的人发现你在这儿。”

何子瀚立即敷衍道:“我知道的,你不必担心我。”

刘管家立刻进去拿了一壶酒,没过一会儿便走出来了。

不知何时,煜王府的门口又多一抹玄色身影,身姿挺拔。

刘管家一时瞧得入迷,越发觉得那抹影子特别熟悉,他正和何子瀚交谈些什么,隔得也不是很远,所以刘管家站在门侧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的。

“你说的这件事,是真是假,让我如何信你?”

何子瀚立刻收敛了笑容,昂首盯着他看,“琰宸,我都成这副样子了,还会骗你吗?你早该跟我联盟了,这样一来,我的婷婷便不会死了。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天一暗,煜王府门口的风便大了许多,琰宸兀自站在冷风中,如同一座石像,一动不动。

冷风吹起他身上的衣角,在空中肆意飘动,他手负在身后,神情淡漠的说道:“好了,你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以前不会跟你联盟,现在更加不会。”

大风一刮,何子瀚也清醒了不少,听了这话后,他连忙从石阶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衣物沾染的灰尘,直言问道:“为什么?”

琰宸黑眸里射出别样的光芒,似是悲愁,沉声说道:“没有为什么,本王与你不同,从一开始就不同。”

“我们又何不同?”何子瀚大声喧哗,似如一只受惊狂吠的犬,“什么狗屁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早就是一样的了。是你自己不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