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毕竟还不太确定是不是南宫宿自己的手动了,还是说就在她走出屏风外的一瞬间里,胡大夫从密道上来动过南宫宿,她不忍心地讷讷道:“姑娘,奴婢还不能绝对地确定是不是老爷自己动了,也可能只是被风吹动了?”
“……采莲,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再一次经历失望,可你找的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北夕雨嘴角抽了抽,叹息一声,扶着她的肩,“你去养生馆看看,胡胜他们两兄妹可能在那里整药材,看见了就把他们二人请来。”
“是,奴婢这就马上去!”采莲福了福身,飞奔出去,顺手就替她把房门关上了。
门关上后,北夕雨缓了缓情绪,在床边坐下,低头打量起南宫宿的脸,她对他的脸几乎已经熟悉得仿佛连他脸上有多少毛孔都能数得出来了。
她苦涩地抿了一下嘴唇,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缓缓穿入他的掌心之中,就跟往常一样地手指与之十指相扣,然而,她还有要用力握紧,就感受到那只大手竟然使上了力气,握紧了她的手。
她屏住气息,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和呼吸,生怕眼前的变化只是自己一时意识混乱的幻象。
“宿宿……”
静静地等待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南宫宿有其他的动作,只除了还在握着自己的手的力道尚在用力,北夕雨尝试着轻声喃喃,小心翼翼地呼唤他的名字,接连喊了十几声,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失落,可手里感受到的力度是如此真实,即便南宫宿还不能马上醒来,但至少他的手能使上力气了,也是一个好消息,暗自安慰自己几句,她不舍得抽出自己的手来,担心万一她一缩回手,南宫宿的手就没了抓握能力了。
就这样,她靠在床边,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宿宿,你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呢?等你醒来了以后,会不会把我给忘记了?”
一想到沈莲衣所说的情蛊已经认定了宿主的事情,她就不得不担心,转念又想,她的身体或许也陪不了南宫宿太长的时间,若是南宫宿醒来以后,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体变得透明乃至消失,那对他而言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你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场面了,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走,要是你醒来以后,真的把我忘记了,那样其实也挺好的。”
“不管我这次的离开,是回到未来的现实世界里了,还是彻底消失在时空的缝隙里,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为了你的理想,你的未来而活。”
“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事情了,要是早知道自己对你那么不舍得,三年多以前,我就不应该非得拉着你去找什么回家的路。”她垂下眼眸,一滴晶莹毫不意外地落下,滴落在南宫宿的额头上,她立马用另一只手擦掉,然后胡乱地抹了抹眼睛,再次抚上他绝美的侧脸,深情而坚定地喃喃:“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说完,她便匍匐在他的胸膛上,细细地倾听从胸腔内传出来的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比之前听的都要更有力和更稳当,听着听着,困倦之意层层席卷而来,缓缓闭上双眼,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原本紧闭多日的鹰眸倏地睁开,瘦削苍白而不失苍白的绝美面容有了一丝的变化,他感受到有人正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剑眉微拧,目光下移了几分,当触及到女人脸上残留的泪痕,心间不受控制地一阵剧痛,他想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才发现他四肢僵硬,竟然无法动弹。
他尝试着蜷了蜷五指,发现只有左手的手指能稍微地用点力气,但手里握着女人柔软的小手,那掌心中的温暖和柔软让他身上的疼痛有了丝丝缕缕的缓解。
与此同时,睡着了的北夕雨在朦朦胧胧之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先意识地醒过来,眉眼动了动,才缓缓睁开带着浓浓的惺忪睡意的双眼,在看到眼前同样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南宫宿后,她浑身一震,竟一时忘了直起身,仍旧保持着侧脸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几次,还是不敢动,她害怕这是虚幻的梦,并非现实。
南宫宿见状,皱了一下眉头,微微张开了嘴,企图发出声音来,却发现自己不仅身体僵硬,就连嘴唇都干涸得如枯井一般,嘴唇像是开了裂口一样,刺疼且滚烫,他的喉咙更是紧窒灼痛,根本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北夕雨依旧不敢动,甚至眼睛也不敢再眨了,她怕自己稍微一眨眼,再睁眼的时候,梦就醒了。
“……姑娘!胡大夫过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采莲的声音,让北夕雨满不由得皱眉,暗忖道,这难道不是做梦?
她眨巴眼睛,盯着南宫宿那双不似以前那般温柔的蓝眸,猛地想起了什么,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充满狐疑和不确定性地瞪着眼,“你……你……”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索性用力地捏了自己一下自己的手臂,痛得赶紧轻揉起来,自语喃喃道:“那么痛……不是梦!”
“宿宿!”她反应过来,惊喜万分地扑过去按住南宫宿的双肩,“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
南宫宿满腹狐疑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俏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脸,无比清晰,却在她喊了他几声后,她眼里关于自己的倒影被氤氲而起的水雾模糊了,紧接着,就在她眼眶里的泪水要滴落时,她收起压在他肩上的手,竟然那般粗鲁地胡乱抹掉了眼泪。
见状,他不禁皱眉,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会在他的床前守着?为什么他看见她泫泫欲泣的模样,心里竟然会有隐隐约约的心疼和怜惜?为什么她看见自己醒来会这般又惊又喜,甚至于哭泣?
方才她睁开眼看自己他时,又为何会以为这是一场梦?难道,他也是在做梦么?
“姑娘?”采莲在门外等了等,没等来北夕雨的应声,就跟胡胜对视了一小会儿,一边出声,一边推开了房门,发现屋里屏风那边映着北夕雨站起来的身影,她感到奇怪,便问道:“姑娘怎么了?胡大夫过来了,要请他看看老爷么?”
北夕雨听到动静,慌忙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平复情绪,附在南宫宿的耳边,小声说:“宿宿,你先等一等,暂且不要说话,你昏迷好长的时间,这时候可能还发不出声音来,等胡大夫先给你诊脉。”
感觉到她有些微紊乱的气息在自己的耳畔呼出,不禁感到心漾,南宫宿动了动眉,嘴唇抿着,并未对她的话语作出反应,但她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要给她什么回应,因为她在说完话后,便已经好整以暇地转身,对那后面进来的人招手,让他们进到里屋里来了。
北夕雨一看到胡胜,急不可待地激动喊道:“胡大夫,他醒了!你快来看看,宿宿他醒来了!”
说着,便把胡胜一把拽到床榻前。
胡胜和随行而来的采莲皆是大吃一惊,见床上的南宫宿只是睁开了双眼了,但身体四肢似乎僵硬得无法动弹的样子,一时间悲喜交集。
胡胜蹲下身,为南宫宿诊脉,发现他的脉搏已经正常,又让北夕雨和采莲站得离他们远些,为南宫宿施针,检查他体内的蛊虫情况,但那蛊虫除了比之前更加虚弱之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既然如此,莫非南宫宿此时能够醒过来,并非是自己制的药物对蛊毒起了作用,而是南宫宿体内的神奇的能力压制住了蛊虫,从而让他的意识恢复清明,但身体的经脉毕竟都被蛊毒侵害了多日,是以暂时没有这么快可以恢复从前那样。
“怎么样?宿宿体内的蛊虫是不是已经死掉了?他再也不会继续昏迷下去了吧?”
胡胜才刚收针,就被北夕雨抓住了手臂,听着她又喜又怕的语气,沉默了片刻,眼睛瞟了瞟屏风外,示意她与自己到外面去说。
北夕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缓了缓,冲他韩了颔首,上前几步在床边微微弯下腰身,对正紧紧盯住他们的南宫宿温柔地说道:“宿宿,我跟胡大夫到外面说话,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守着你的,别担心。”
“采莲,你先在这里守着。”
言毕,她便先胡胜走了出去。
采莲等他们走出去后,就一直站在屏风一侧,并未走近床榻,望着虽然睁开了双眼,但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的主子,莫名地为北夕雨感到心酸。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在床边跪下,磕了三个闷闷的头,对偏头了一点点看向自己的南宫宿说:“将军……老爷,你能听得到奴婢的话么?要是能听到的话,您眨眨眼可好?”
南宫宿动了动嘴角,万般无可奈何地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她喜出望外般地双手合十,一副祈祷着谢天谢地的模样。
她……该不会以为他脑子傻了吧?南宫宿暗自忖度。
采莲感激地两眼放光,接着说:“老爷可要快些好起来,姑娘为了照顾老爷,生怕那些坏人来伤害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这些日子,奴婢见姑娘日渐消瘦,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