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奇怪的是,被挟持的胡柔兰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惊惧之色,反倒眉目间透着深深的哀伤,从北夕雨发现开始至今,都没有看到胡柔兰有半点挣扎的举动,也就是说,胡柔兰与这黑衣人是认识的。
他们俩居然认识!北夕雨现下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隐隐约约地,她的第六感在传达着这俩人和北渚爆发瘟疫的事情有这极大的牵涉。
不过,她如今最好奇的一点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这黑衣人一直站在原地,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如是想着,她不由得喜上眉梢,秀眉向上挑了一挑,“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喝茶唠嗑唠嗑。”
“小雨姑娘……”胡柔兰震惊了,从未见过有这样临危不乱的女子,她心底对北夕雨的敬佩之情油然升起。
黑衣人持剑的手抖动了一下,压着嗓子说:“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那你要杀我吗?”北夕雨毫无畏惧地斜眼睨他,不紧不慢地拎着茶壶到旁边的炭火炉烧起热水来,见对方没有吭声,她便接着说道:“你要是真想杀我,从南宫宿关上门离开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动手了,哪里会磨磨唧唧的,站在那角落里半天也不吭声。”
她的话说完,屋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北夕雨无语地朝房梁翻了一记白眼,暗道,怎么跟古人交流就这么费劲呢?
“你既然不想动手,那就坐过来,让兰儿姑娘看看你的伤势,咱们好好聊嘛,我又不是外面那些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臭男人,是不啦?”她再一次邀请他们二人过来坐下。
黑衣人和胡柔兰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像是已经达成了共识,在北夕雨泡茶的的时候,黑衣人放下架在胡柔兰脖子上的利剑,假意地用力推了一下胡柔兰,走到光亮之处。
“姑娘胆识过人,在下也不想伤害二位姑娘,待外面平静下来,在下便会自行离去。”黑衣人艰难地抬起手臂,朝北夕雨鞠了一躬。
北夕雨无所谓地挥手,往桌上的三个茶盏倒满了茶水,自个儿先喝了起来,“你想等外面平静下来?呵,搅屎的人就是你和你外面那些同伙们,你以为还能平静吗?”
“我……”
“得了,只要你把今晚你们突袭这白静寺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我保证能顺利地把你送出去。”北夕雨干干脆脆地阻断他要说的话,“你要知道,现在守在门外的暗卫可是为了保护我的,他们的功夫有多厉害,你也是清楚的,只消我喊一声,他们马上就会冲进来,不问缘由直接把这房里唯一多余的你给一刀毙命。”
话音刚落,胡柔兰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发青地跪倒在地,求道:“小雨姑娘,兰儿请求你高抬贵手,千万不要让门外的暗卫知道,师哥他们只是救人心切,并无恶意的。”
“救人?”北夕雨尾音微扬,“这白静寺里全是些得了瘟疫的病人,你们要救谁?救那些得病的人?”
黑衣人弯腰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胡柔兰,回道:“姑娘莫非真以为北渚百姓所患的是所谓的瘟疫?”
“没有,我没觉得是瘟疫啊!”她耸动着肩膀,语气尤其地理所当然。
黑衣人和胡柔兰均是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天女刚到北渚城,竟然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异样。
北夕雨用手指点了点放了茶杯的案桌位置,示意他们二人坐下来说话,等他们坐下后,她才娓娓道来。
“北渚城大旱两年,没有收成,爆发饥荒那是可以理解的,按说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的瘟疫,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真正奇怪的点是,我看大多数人的症状都是呕吐、腹泻,看上去像是霍乱之症,但是他们的呕吐物以及我问过寺里和尚们所说的排泄物,和霍乱的临床表现好像不太一致啊!”
“当然咯,我也就只是觉得奇怪,就有点怀疑会不会是食物中毒之类的。”
“所以,今夜兰儿回到房里时,小雨姑娘才会那样问话。”胡柔兰恍然大悟道。
“姑娘果然与寻常闺中女子大有不同。”黑衣人的眼里迸射出敬佩的光,“我乃胡家长子,胡胜。”
“前些日子,我与兰儿也正是因为察出此次瘟疫有异,才会想法设法地混进白静寺,原以为有兰儿看诊,对症下药,不消半月便可令所有人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奇怪的是,那些但凡有一点点好转的人,第二天又会加重,这样循环往复地好转、加重,一次次地加大药量,对人的身体只有坏处。”
“所以,你就带着人趁夜里偷偷潜进来,是想调查呢?还是想把那些人转移地方?”
“我们原是计划今晚趁着国师离开白静寺后,便动手将病人转移,只是……”话还没说完,胡胜神色不自在地抬眼瞄了北夕雨一眼。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不过你干嘛要攻击南宫宿的人?”北夕雨淡淡地问道。
“夜、夜里看不清,实乃误会一场。”胡胜自知惭愧地低下头。
“这一晚上的折腾,居然只是一场乌龙事件?”北夕雨无语地嘴角抽抽,“这要是南宫宿知道了……”
不对,南宫宿也许早就知道了,所以他当时才会回答她,这些人并非是来捉她的。
她捏紧茶盏,暗想着,这南宫宿在她目前遇到的古代人里面,倒算是智商最高的一个了,而且也是最帅的一个,要是万一她真的回不去了,留下来嫁进将军府,也挺不赖的样子嘛!
思及此,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春风得意。
胡柔兰见她笑得如此古怪,不解地问:“小雨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啊?哦哦,我没想到什么。”北夕雨回神,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嘴角,“咳咳,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神游太空去了。”
“还有一件事,那按照你们所推测的,你们觉得让百姓假得瘟疫的幕后之人会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搞出这么一个大坑出来?”
胡胜和胡柔兰默契地摇头,“若是我们兄妹二人能查出背后真相,也就用不着今晚来白静寺冒险了。”
“也对,我看你们兄妹俩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北夕雨撇着嘴角点头说道。
“那既然知道是乌龙事件了,胡胜也就不用跑了呀,等天一亮,我就要带着你去找南宫宿,把事情说明就可以了嘛!”
“万万不可。”胡胜起身作揖道。
“为什么?”北夕雨不理解地偏头看他,只见胡胜言辞闪烁,她想了想,问道:“南宫大将军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又深受朝廷看重,受百姓们爱戴。”
“而今晚,我等夜潜入白静寺引起风波乃是事实,无论事出何因,这行为终究是错的,更何况我等确实是与暗卫们交过手,岂能仅仅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就能让人相信我们的确是来救人的呢?”
“嗯,有道理。”北夕雨认同他的说法,想想,南宫宿那个不会转弯的榆木脑子,肯定会按章办事,知道胡胜躲在她的禅房里,就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绝对还是会把胡胜抓走的。
“行吧,那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片刻,一会儿天亮了,我想办法支开门外的两人,到时候兰儿就护送你的这个哥哥出去。”她上下打量了一圈胡胜身上的黑色夜行衣,“你到时候敲晕一个和尚,把你这身上的衣服换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多谢天女姑娘。”胡胜感激地单膝跪地,正要磕头感恩于她,却被北夕雨给阻止了。
北夕雨咧嘴一笑,“我不要你跪我,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的话呢,就答应我三个条件,至于这三个条件是什么内容,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当然咯,我最希望的还是遮三个条件永远都用不上。”
翌日一早,为了让胡胜顺利离开,北夕雨非常难得地起了一个大早,天才蒙蒙亮,她就打着巨大的哈欠,推开门走出去。
刚踏出一只脚,面前就出现了两把剑交叉挡在她前面。
她没好气地白了两名暗卫一眼,伸出食指在两名暗卫的肩胛骨的位置各自用力戳了几下,念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们现在穿的这些衣服可是经过我精心设计和改良过的!居然穿着我改良的衣服来对付我,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还坚持要拦着我,不准我出去的话,就把你们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