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方才,北夕雨得知他们竟然有人朝南宫宿扔石子,且因南宫宿闪躲不及,被石子的尖锐在侧脸上划了一道痕,她便当即再也坐不住了。
“我北夕雨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老娘辛辛苦苦为他们求雨,他们不知感恩就算了,还不识好歹地骂人,动手打人,谁给他们胆子欺负老娘的男人了!”
“要骂就找准对象来骂!南宫宿是风南国将军,他不能还手,但我跟这个国家乃至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关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把南宫宿的脸给整破相了!”
“姑娘你是为了……”采荷一愣一愣地似乎有了些许了然。
琉星倒是理解了,说道:“姑、姑娘威武,琉星愿陪姑娘同去。”
两人总算听明白了北夕雨这么激动地要去前方是为了什么,原来并非为了给她自己讨公道,而是为了找那个往南宫宿脸上扔石头的人算账,这不正是护夫狂魔吗?
“采荷也去。”
北夕雨扫了她一眼,说:“采荷你就别去了,没的让琉星一个人保护我们俩。”
“是,都听姑娘的。”采荷福了福身,目送她们二人的背影。
随着靠近白静寺大门,嘈杂凌乱的闹腾声音便越大,这北渚城的人就一直没有个正常生活的样子,如今借着烧山的理由开始闹事,说白了,不过是想把天灾的祸抛给官府之人承担,为了日后温饱找个依托罢了。熬了两年的干旱和饥荒,北渚百姓靠着近期的米粥有了这么一点点力气,不留着熬过这一年,反倒因为求雨一事而闹腾,想来多半是受人煽动了。
“咚!咚!咚!”
“交出烧山的妖女!交出妖女!为民除害!”
“妖女为祸北渚,人人当而诛之!”
“杀!杀!杀!”
寺院大门外,各种要诛杀北夕雨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在听到满是杀意的声音时,不由得怔在了原地,抬眼望过去,只见南宫宿一身威严地站在大门旁,蓝眸冷冷地投在门外喊打喊杀的民众身上,。
北夕雨很想知道,此时的他心里是何种想法,是否也跟她一样,被百姓们的各种恶毒言语寒了心尖上的热血。
“你怎么出来了?”南宫宿回眸,瞥见北夕雨和琉星二人的身影,眉间一拧,快步走了过去,“此处岂是你能来的地方?面纱为何没有戴着?”
说着,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块男子的黑色面纱,并未交给琉星,反是自己径自抬手,为北夕雨戴上,并说道:“快回去。”
“不回。”北夕雨抬眼,坚定不移地与他直视,“既然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我作为主角,自然要去会会他们。”
“你这不是胡闹吗?”闻言,南宫宿脸色大变,对琉星冷声吩咐道:“琉星,马上把姑娘带回去。”
琉星为难地悄悄瞟了一眼北夕雨,砸吧一下嘴巴,诺诺回道:“将、将军,姑娘是心疼您被百姓扔来的石子所伤了,担心您在此受人欺负,特意出来为您出气的。”
“……”南宫宿顿时语滞,清冷眸子闪过一丝怔愕和意外。
北夕雨倒是坦然地直盯着他右边脸颊上的一道红痕,上前一步,意欲伸手去碰,却被南宫宿给完美避开,她尴尬地收回手,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旁人。”
“你一介女流,那什么出来‘当’?”南宫宿冷冷反问道。
“你管我!”
北夕雨因为方才被他拒绝自己触碰的抗拒动作而憋着闷气,听到他冷然的语气,更是不愿听从于他,索性越过南宫宿,径自走向大门。
南宫宿两步追上,拉住她的手腕便要往回走,“这种时候别再胡闹,听话。”
“南宫宿,在你心里,是不是女人就是不如男子?是不是女人就是一无是处、必须依附于男人才能活着才会安全?”
“你……”
北夕雨趁他怔愣之际,甩开了他的手,“我不喜欢一味地受人保护,而自己则躲在舒舒服服的安全区域,对你在前面遮风挡雨的付出视而不见,我北夕雨,无论在哪个时代,都绝不做畏畏缩缩的胆小鼠辈!”
言罢,快步走到门口。
她的出现,让门外的嘈杂声讨顿时静了下来,旋即不知是什么人喊了一句“妖女”,众人又开始指着北夕雨以污言秽语辱骂之,更有甚者,开始投掷石子等硬物。
侍卫们为她一一挡住投掷而来的重物,重物砸在刀剑之上,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北夕雨虽然提前预想了可能的场面,但终究还没有切身经历过,现下站在众人面前,却手无兵刃寸铁地站着,毫无防御能力,她忽地意识到这样站出来,只是无用功,毫无意义。
她想了想,对尔后赶来的琉星说了几句,琉星闻言,快步折返寺院内,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的竟是一口大锅和铲子,因其极重,以北夕雨的力气自然是拿不动的,琉星便还抬了一把椅子用来放置大锅和铲子,随后又拿了另一把椅子放到北夕雨的身边。
一切准备就绪,北夕雨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站到椅子上,拿起铲子往大锅锅底大力地敲击两下,发出“铛铛铛”的巨大声响,以此盖住那些声讨的声音。
众人觉得她行径古怪,渐渐停下来投掷硬物伤人的行为,就连呐喊声也小了些许。
北夕雨见状,又连着敲击了几次,直到台阶下的众人泯了所有声音,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交头接耳,她才举起大铲子,大声喊道:“各位,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有什么账要算的,你们找我算!”
“站在你们面前的,除了我以外,这里的侍卫哪一个不是保卫你们国家的伟大战士!在战场上,他们保家卫国,为了保护你们不惜牺牲地抛头颅洒热血,而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不要以为你们是平民百姓,就能肆意伤人!他们,何尝不是平民?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找我一个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任何人!”
她喊得慷慨激昂,守在门前的侍卫们听得深受触动,台阶下众人中也有不少长者自觉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北夕雨,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愚民眼里,她依旧是那个烧山放烟,导致他们在北渚城生活得更加困难的“妖女”。
“妖女!大家不要听妖女在这里妖言惑众,她就是个祸害,白静寺里的人个个都帮着她,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话!把她抓下来!杀了她!”
“铛!”
“铛铛铛!
台下有瘦瘦高高的男子直指北夕雨,煽动民众上去抓人,北夕雨冷眼扫过去,再次敲击锅底,盖住那人的声音,紧接着命身旁的两名侍卫上前将那人抓到她的面前。
“哼!妖女!你不得好死!”
瘦高男子对着北夕雨便要淬口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南宫宿见状,率先上前护着了北夕雨,转身之际与她默默对视了一瞬,尔后松开。
北夕雨缓了缓心绪,冷着脸,说:“我死得好不好,要等我寿终正寝了才知道。”
“你说我是妖女,可有任何凭证?我是长得哪里和你们不一样,还是我现在能变身成为妖兽或是怪物?”她步步逼近瘦高男子,“再者说,我若真是妖女,一心要迫害你们,我何必用浓烟熏你们?难道我身在北渚,不会受到影响吗?”
“你们有脑子的吧?我若真是妖女,你们现在还能活着吗?我若是妖女,手指动一动,你们现在就已经全都死了,敢问你们的脑子是干嘛用的?被狗吃了吗?”
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有人质疑,有人产生了动摇。
但被抓住的瘦高男子听了她的话后,仍旧执拗地喊道:“妖女休想蛊惑人心!妖女就是妖女,不管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你祸害百姓已成事实,你却还敢在此狡辩,我呸!”
“乡亲们,求雨祭天是她掩盖罪行的借口,不可信啊!你们不必理会我的安危,南宫大将军和国师大人如今已经被这妖女给蛊惑了,只有把这妖女杀了,我们北渚才能恢复正常啊!杀了她!”
“对!杀了她!救北渚!”
杀了她!杀了她!“
瘦高男子喊完,其余百姓民众便齐刷刷地喊了起来。
“靠!”
北夕雨气得胸口起伏,只能靠着浑浊沉重的呼吸来压制住心底的怒气值,她想了想,索性一脚将大锅踢了下去,吓得众人惊慌地尖叫起来,待尖叫过后,便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片刻安静。
北夕雨指向天际,高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帮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不知好歹的人再这样冥顽不灵,就算我这次求雨成功了,就凭你们的愚昧和蠢笨,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自己害死自己,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真是一群自找死路的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