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过早餐,薛破夜收拾一番,便出了驸马府,赶去闹市。
薛破夜当然很希望能早日解开《销魂册》第二页的秘密,而秘密的关键,似乎就是“摩诃耶纳罗”五个字。
大楚国师当今世上第一强盛国度,四方来贺,八方来朝,番邦异人在京都也时不时地出现。
自汉张骞出使西域,与番邦交好,走出一条丝绸之路后,中原就始终没有和西番断过贸易,像龟兹,姑墨,精绝,于瘎,皮山,大宛,安息,疏勒等等大小国度都会有商人穿梭于这条丝绸之路,甚至在京都设点买卖,除了鸿胪寺和户部要管理这方面的外贸生意,朝廷专门设置了“西番署”总理外货商场,外商和国商混在一起,形成了京都独特的景观。
大楚国对于外贸交易和邦国之交显然是极为看重,提供了外国商人们极好的贸易环境,任何外国商人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前往西番署申诉出来,西番署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解决,除此之外,京都府的紫衣们也会时常隐匿在这一片区域,维持这边的秩序,保护外国商人应有的利益。
只有贸易环境优越,国家的贸易才能健康的良性发展,也只有这样,大楚国才能保持强盛的国力,不被世界所甩脱。
不过大楚国也不可能蠢到将大楚的商业命脉掌握在外国人的手中,所以外国人在大楚,能够促进贸易交流文化交流,甚至能够成为一方商家大户,但是绝对不可能渗透进当地的商会之中,商业命脉,最终还是控制在本国商户手中,说白了,还是在朝廷的手里。
薛破夜在杭州自然也见过洋行,不过数量稀少,买的也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西洋货,在后世可说是遍地都是了。
洋人在大楚的贸易,主要就集中在京都,说白了,就集中在这一片区域,所以这一片又被称为“洋区”。
薛破夜走在街道上,径自往西边而行,那头可是外国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背负双手,在人海中缓缓行进,两边商铺林立,还真是有不少洋行,奇装异服金发碧眼曲髯大须的洋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楚国语高声吆喝着。
薛破夜进了几家货行,洋人们都是客气无比,完全没有后世中那种在中国趾高气扬的样子,显得谦恭有加。
“这才是贸易嘛。”薛破夜心中嘟囔,不过这旁边却是少见印度人,这梵语即使说于这些西方人听,他们也不一定懂得。
前面是一家豆浆铺子,说起来也很奇怪,这条街上的饭店多得很,这豆浆铺子生意却是最红火的,或许豆浆这玩意儿更能体现大楚的本色风味,所以不管是外国人还是大楚居民,都喜欢钻进豆浆铺子,来一碗热豆浆,上几碟小菜,什么花生豆干腐竹,冒着热气时哈拉着嘴巴直抽抽,说不出的舒服惬意,这也成了不少人每日固定的生活节奏。
不少王公贵族达官贵人也会化妆打扮,来这铺子里喝上一碗,所以这豆浆铺子渐渐的越建越大,到如今三层楼,尽是喝豆浆吃小菜的主,而豆浆的名字就叫“京都豆浆”。
薛破夜进了铺子,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座,却是和两个家伙共在一桌。
铺子里仅有不到十座雅间,那都是早被人定下的,提前两天交了定银的,按规矩,即使客人没来,那雅间也是要空着的,于是三层楼的大堂就只能混杂着坐,不像酒楼那般讲究,大都是凑合着坐在一起,喝完豆浆就离开。
薛破夜捧着热腾腾的豆浆,闻着那种很特别的豆浆气味,只觉得浑身舒坦,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芳香美味,豆子的精华味道尽在其中。
若非桌上另两人诡异的对话,薛破夜还真是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你看清楚了?”一个怪异的声音用生硬的楚语低声问道:“这次可别看错了。”
薛破夜听这声音很别扭,不由侧头去看,却见对方乃是一位身着宽袍的洋人,高鼻子绿眼睛,卷黄的头发就像甘草一样,脸庞瘦削,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
与以前电视电影中趾高气扬的外国人不同,这洋人身体缩在宽袍里,看起来就像很冷,畏畏缩缩,全然没有大气之感。
洋人正伏在桌子边,和另一个人窃窃私语,而另一个人的打扮也很奇怪,头上编着道士髻,留着八字须,一看起来,倒像一位道士,可惜身上破破烂烂,穿着也不是道袍,想来并非什么真正的道士。
这一中一洋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似乎不错,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
八字须低声道:“放心,这次保准没看错,就在前面的铺子里,那红毛鬼铺子里没几个人,到时我引他说话,你下手就成。”
洋人急忙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去和他说话,你……你下手!”
“****。”八字须低声骂道:“你们罗马人怎么这么窝囊,每次都让我动手。奶奶的,上次偷饼你不就很厉害吗?”
洋人面红耳赤,摆手道:“我……不……!”
薛破夜眯着眼睛,心中有些惊讶,难道这样人竟是古罗马人,也就是后来的意大利人?
这个时期,古罗马帝国是否强盛呢?
“没用的窝囊废。”八字须低声咕囔着,眼角发现薛破夜正似有若无地看着他,脸色一惊,瞧见薛破夜衣冠楚楚,看起来极有身份,急忙扯了扯洋人的衣袖,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忐忑地喝着豆浆。
薛破夜心中好笑,这两个落魄人,显然是在商议偷什么东西。
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做些事情,甚至做些很黑暗的无耻行径,不过这一点薛破夜倒可以体谅,对于个体来说,活着总是最大的事情。
这两个人无论偷什么,薛破夜都不想理会,所以他继续喝他的豆浆,准备稍作歇息,继续出去碰碰运气,找找天竺人。
洋人和八字须很快就离开了豆浆铺子,从他们离开时付账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他们实在很拮据,甚至已经到了吃完这顿没下顿的地步。
薛破夜只能感叹,那个洋人似乎想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可惜在这他乡异国,连饭都吃不上,也就谈不上尊严了。
薛破夜还是有些奇怪,照理说这洋人来到大楚国,落魄如此,即使西番署不救济,他本国的同胞难道不会周济一下?或者说,西方人真的自私都连自己同胞都不相助的地步?
这豆浆的味儿还真是合口,薛破夜一连喝了三碗,喝的肚子有些发胀才歇住,付了账,起身拍拍肚皮,这才施施然走出了铺子。
外面已经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楚语夹着洋文,还真是古怪的很。
薛破夜理了理衣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继续向西边行去。
自从练了《销魂册》里面的《销魂心法》,薛破夜的五官感觉明显飞跃了好几个层次,那些普通人难以听到难以嗅到的东西,薛破夜却能轻松听到,而且他的眼睛更是锐利,即使在迷蒙模糊之间,也能清晰看到近百米远的东西。
只行了没多远,就听到前面人声嘈杂,似乎传来打斗声。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洋区听说秩序一向很好,又有西番署管着,怎么会出现打架斗殴的事情,不过听那声音十分清晰,明显是挨打时的惨叫声。
薛破夜对于这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当然没有任何兴趣,本想折身,却听旁边一个人叫道:“洋毛子打洋毛子了,又是那个塞鸡叫被打了。”
“塞鸡叫?”薛破夜哑然失笑,哪里有这样古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