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惊险交加曲折离奇的故事,说了大半个时辰,萧素贞和含香的手中都攥出汗水来,直到薛破夜用一种极为感慨的强调结束故事的时候,二人依旧沉浸在那种惊险刺激之中。
薛破夜看着二女的表情,心里暗暗得意,无论如何,薛爵爷说故事的本事还是一流的,这种三分真七分假的故事,那更是朗朗上口,都不需要打腹稿的。
“原来……原来如此……!”萧素贞幽幽轻叹,瞥了薛破夜一眼,见他也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热,粉颊一红,轻声道:“可是……可是你回来之后,为何……为何还不去找我?”她说这话,显然鼓足了勇气,话一出口,就低下头去,两只手儿绞在一起,说不出的羞涩尴尬。
薛破夜心中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了下来,萧素贞这话一说,也就表明她的恼怒消去了大半,于是叹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刚说过,我如今迫于无奈成了朝廷命官,圣上交代下来的事儿,若不及时办理,恐怕要连累很多人,所以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些事情,然后用一种好心情去看你。我不想让你看见一个闷闷不乐的我,更不想因为我的闷闷不乐而影响到你的情绪,素贞,我这番心意,你能明白吗?”
萧素贞凝视着薛破夜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你不是在骗我吗?”
薛破夜正色道:“不敢有瞒。”
含香忙道:“小姐,薛公子不会骗人的,他现在都是大官了,更不会骗人了。”
“傻丫头。”萧素贞轻轻叹道:“为官者,更会骗人了。”
含香一愣,打量了薛破夜两眼,才嘻嘻笑道:“别的大官会骗人,薛公子不会的。”
薛破夜对着小丫头的感觉实在好极了,这小丫头总是在关键时刻替自己说话,而她所说的话,对萧素贞的影响力又是很大的。
他想到《西厢记》中促成崔莺莺和张生姻缘的红娘,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几分红娘的味道。
“呵呵,含香啊,你总是能看透人心,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也要向你学习啊。”薛破夜呵呵笑着,摸着鼻子,不经意地看了看萧素贞。
萧素贞撅着嘴,气道:“你……你又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吗?”转过脸去,那生气的模样,真是美色动人。
薛破夜淡淡一笑,轻声道:“好妹妹,别气了,这么久没有见到你,让我好好看看。”
他当着含香的面,对萧素贞说出如此肉麻情话,让一向循规蹈矩矜持自重的萧素贞全身发麻,更是憋红了脸,不敢去看他。
含香小脸也微微泛红,不过很快就想起什么,失声道:“不好。”
薛破夜和萧素贞同时一惊,都看向她,不知她为何有此反应,薛破夜柔声道:“含香,出了什么事?”见含香脸色有些难看,又加了句:“不要慌。”
含香摇头道:“不是我该慌,是你们该慌才是。”
薛破夜和萧素贞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含香看着萧素贞,轻声道:“小姐,老爷说过,不让你嫁给官府的人,如今薛公子做了大官,岂不是麻烦事?这倒罢了,目下最紧要的是,先生明日便开始择徒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素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急了起来,连声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这可怎么办?”
薛破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择徒?什么意思?辰隐先生要重启山门收徒了吗?这可是好事情啊,与我们有何关系?”
萧素贞一跺脚,瞪了薛破夜一眼,底下了头去。
薛破夜知道事有蹊跷,看向含香,低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含香,你快告诉我。”
含香看了萧素贞一眼,见她低垂着头,一双手儿仅仅绞在一起,明白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摇头道:“薛公子,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顿了顿,轻声道:“先生一个月前就放出了话儿,欲要开启山门,收录关门弟子,需要品行皆优,还要经过三场考验才能入门。其实……!”含香抬头看了薛破夜一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薛破夜皱紧眉头,微一沉吟,看了萧素贞一眼,淡淡地道:“我似乎明白了,先生不会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吧。”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萧素贞抬头瞪了薛破夜一眼,很不悦地道:“他可是我父亲,你就这样尊重他吗?”
薛破夜淡淡笑道:“选徒是假,择婿是真吧?”
萧素贞娇躯一震,垂下头去,含香看了萧素贞一眼,才低声道:“薛公子,你……你会去参加吗?可别让小姐被别人抢去。”
“素贞本就是我的,谁也抢不去的。”薛破夜缓缓站起身,看着远处屋檐上的一摊积雪,平静地道:“早些回去吧,天寒地冻,别冻着。”说完,丢下一颗碎银,背负双手,缓缓走出了茶馆。
……
“小姐,薛公子是不是生气了?”含香看着薛破夜远去的背景,不由轻声问道。
萧素贞也是呆呆地望着薛破夜的背影,许久才道:“他……他生不生气与我又有何干?”
“小姐,你……!”含香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口里说他不好,可是心里又有何时忘记过他,那阵子他没有消息,你还在被子里流泪,到了今日他在你面前,你又何必与他面冷心热。”
“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我……我撕烂你的嘴。”萧素贞被含香揭开心思,羞涩无比,伸出手去,便要作势去撕含香的嘴儿。
含香嘻嘻笑着跳开,忽然叹道:“小姐,你可别忘了,明日还有考试呢,我看了那些拜门的人,有好几百人,还有很多在筛选时就被那些操持此事的先生们淘汰,薛公子能不能进去,我还真不敢保证呢。那些入选的男人,长得都不好看,而且都是趾高气扬的,没有一个好人。”
萧素贞支着下颚,脸上神情烦恼,轻声道:“父亲……哎,父亲真是的……!”又将目光投向薛破夜离去时的道路,早就没有了薛破夜的影子,幽幽地道:“他……他会去吗?”
薛破夜回到汉园,走到自己办公室前,就听到办公室内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倒是熟悉的很,正是同科秀才游少卿,却不知如何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小石头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先生,你是说,这四个字是一个意思吗?”
听到游少卿的声音得意洋洋地道:“是的,这都是一个意思,只是这一字有四种写法而已。像这一类字,还有很多,让我想想,哦,对了,有一个茴字,也有四种写法,来,让我教你。”
“好啊好啊。”小石头急忙拍手道:“谢谢先生教我。”
薛破夜在外面听见,不由好笑,看来游少卿是在舞文弄墨,卖弄才学在小石头面前显摆了。
他推开门,果见小石头正扒在桌子上,和游少卿学习写字,二人见到薛破夜进来,都有些意外,小石头很快喜道:“师傅,你回来了吗?你去哪里了啊?”
薛破夜微笑着柔声道:“不是让你在驿馆歇息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石头有些郁闷地道:“姐姐有事离开了,她对我说过,若是太闷了,可以到汉园找你。那驿馆里一定儿也不好玩,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几名羽林卫叔叔就将我送到了这里来。”
“于是你就碰见了他?”薛破夜看着游少卿,淡淡地问道。
小石头点头道:“是啊,师傅,先生懂好多东西,也教我很多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