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玛优终于带着弓箭回来,神情异常的凝重,先看了看小石头的伤势,安慰道:“丑石大哥,没有伤中要害,不会有事的。”
薛破夜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情况怎么样?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苏玛优坐在薛破夜对面,漂亮的脸上满是愧疚:“丑石大哥,是我连累了你们,苏玛优向你说对不起了。”
“金翅汗隶?”薛破夜缓缓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玛优看着薛破夜,真诚地道:“丑石大哥,苏玛优不是有心隐瞒,我是想,你到了草原,迟早会知道我的身份。我……我是鹰突帅的姑姑!”
“鹰突帅的姑姑?”薛破夜大吃一惊。
苏玛优点头道:“我是鹰突帅父亲最小的妹妹。”
“那鹰突帅多大年纪?”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是鹰突帅的姑姑,薛破夜的脸色就像嘴里含了大鸭蛋一样惊奇。
苏玛优道:“我虽然是鹰突帅的姑姑,但是我的年纪,比鹰突帅小很多。”
“该是如此。”薛破夜微微点头,他可不敢置信,草原上第一号勇士,纵横草原的第一实权人物,会是一个小孩子,幸好苏玛优给了他否定的回答。
他在这一瞬间,脑中想到了许多,但是最为重要的,却是“刺杀鹰突帅”这个字眼,有时候上天就是这样巧妙,自己本还担心如何找寻鹰突帅的踪迹,但是想不到尚未踏入草原之时,就有一个引路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眼神颇为怪异,打量了苏玛优两眼,心中却是一震:“难道我真要利用这个真诚的姑娘达到刺杀鹰突帅的目的?”
想到要欺骗这样一个对自己极为真诚的姑娘,薛破夜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罪恶感,不过这种罪恶感很快就释然,毕竟只有刺杀鹰突帅,才能让北胡反楚势力得到重创,北胡的内部权力斗争会重新洗牌,如此一来,大楚的百姓便可免于刀兵之祸了。
自己终归是中原楚人,只能为大楚的利益考虑,而这一类政治暗杀,本身就是阴谋,中间所存在的利用因素,那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这一切若要顺利实现,首先要逃过这次的追杀。
“半年前,谷里汗王归天,豹突帅发动叛变,领着克列部族人,欲要占领王庭,重开盟会,自立为汗王,只是他的阴谋,被鹰突帅联合虎突帅以及狼突帅合力瓦解,豹突帅自己也被斩杀。”苏玛优凝视着薛破夜,在这面临死亡的时刻,苏玛优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隐瞒薛破夜,应该更坦诚:“豹突帅一死,克列部残兵也就归降汗王,纳军整编。”
薛破夜皱着眉头,他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问道:“金翅汗隶与豹突帅有关系?”
“他们是豹突帅的近身护军,是克列部最精锐的骑兵勇士,弓马娴熟,身强体壮,是专责保护豹突帅的武士。”苏玛优脸上带着愤怒:“只是他们保护的主人已经死去,他们阴魂不散,依旧游荡在草原上,声称要为他们的主人报仇,要杀了鹰突帅,鹰突帅数次派人围剿,虽然剿杀了大部分的金翅汗隶,但还是有小部分逃过了围剿。”
薛破夜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是说,这些人是想抓住你,作为要挟鹰突帅的条件?”
“他们没有本事真正对鹰突帅形成威胁,更没有机会真正刺杀鹰突帅,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实现他们的阴谋。”苏玛优恨恨地道:“再中原的时候,我和赤娜台几次碰到刺客暗杀,一直没用清楚对方的来历,如今想来,定是金翅汗隶们得知了我和赤娜台的行踪,派人追去了中原,这……这真是可恨。他们是想抓住我,然后以我作为条件,向鹰突帅交换无礼的条件,甚至要逼迫鹰突帅交出手中的权力,鹰突帅若是答应,必定蒙受巨大的损失,若是不答应,也会落下一个不仁的罪名,所以不论怎样,即使是死,我也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
她的声音异常坚决,脸上更是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薛破夜看在眼里,心中钦佩,苦笑道:“苏玛优,汉水古渡是土匪阻你,麒麟大山谷是烈豹阻你,想不到来到草原,这金翅汗隶又要阻你,看来你的麻烦真是不少啊。”
苏玛优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丑石大哥,若不是一路上有你出手相助,苏玛优恐怕是见不到草原了。”
正在此时,两道身影快步过来,薛破夜和苏玛优警觉起来,却听赤娜台的声音道:“是我们。”
赤娜台和莽力特老人一起过来,就听赤娜台道:“这石林真是奇怪,差点找不到你们了,就像迷宫一样。”
苏玛优低声问道:“金翅汗隶们怎么样?他们摸进来没有?”
赤娜台立刻道:“我和莽力特老人射杀了他们六七人,他们已经退出石林了。”由衷赞叹道:“莽力特老人的箭法真是神奇,在这黑乎乎的夜里,竟然也能射一箭中一箭。”
莽力特老人走到乌巴赞身边,看见她兀自昏迷,冷哼一声,拔出刀,沉声道:“苏玛优,乌巴赞出卖了你们,只要你一句话,我的刀刃便会刺穿她的胸膛,用她的鲜血来洗刷她的罪过。”
苏玛优站起身来,神情严肃:“莽力特老人,放下你的刀子,男人的刀子,不应该对准女人,更不应该对准自己的妻子。”
莽力特老人自责道:“可是……可是她出卖了你们……!”老人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中,在黑暗中看去,异常恐怖。
“她这样做,自有她的原因。”苏玛优缓缓道,神色平静:“苏玛优虽然年轻,但是我明白乌巴赞的心意,她也许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莽力特老人你。”她看了乌巴赞一眼,缓缓道:“金翅汗隶是草原上的恶兽,他们跟随豹突帅的时候,就做出了无数比禽兽还不如的事情,如今豹突帅死去,他们更是肆无忌惮,成了草原上的毒瘤。他们这一次既然有心对付我,自然通知过古淄部的人,谁若发现我的踪迹,必须汇报,否则会将灾难加在你们的身上,而乌巴赞,肯定也接受过这样的威胁。”
莽力特无力地坐在地上,摇头道:“这一阵子她的精神很不好,可是我一直没有询问原因,现在看来,是金翅汗隶给她的心里压上了石头。”
“你们古淄部一直是克烈部的下旗,多少年来,世受克烈部的欺压,在古淄部的人们心中,天长日久,对克烈部也就有了畏惧之心,而乌巴赞自然也不会例外,这一片草域,虽是古淄部所有,但真正的统治者,却是克烈部,克烈部的金翅汗隶们发下命令来,乌巴赞又怎么敢违抗。”苏玛优洞察其原因,声音很温和:“我既然来了,乌巴赞不去汇报,一旦被金翅汗隶们知道,一定会杀了你们,乌巴赞或许不怕死,但是她害怕你受到伤害,所以才偷偷地禀报了我的行踪,我……能够原谅她,因为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爱人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苏玛优,我的孩子。”莽力特感激道:“你不但有花儿一样的容貌,有男人一样的坚韧,更有一颗大海一样宽阔的心,莽力特感激你的谅解。”
苏玛优轻声道:“莽力特老人,快看看乌巴赞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莽力特抱起乌巴赞,沉默不语,过了一阵子,才附耳对乌巴赞说着什么,众人只听得声音轻柔,也不知说些什么,片刻之后,莽力特才放下乌巴赞的身体,声音沉重:“乌巴赞被长生天带走了,她可以去天堂,因为我告诉她,我们美丽的苏玛优,已经原谅了她。”
众人一阵黯然,纷纷起身,对乌巴赞的遗体鞠躬。
“金翅汗隶们退出去,究竟有什么目的?”苏玛优仰望夜空,蹙眉沉思。
薛破夜探了探小石头的鼻息,发现温热依旧,只是呼吸不是很均匀,想来一时半会没有姓名之卫,但是时间长了,恐怕就支持不住了。他听见苏玛优仰天自语,于是嘶哑着声音道:“等天亮!”
“等天亮?”
“不错。”薛破夜冷笑道:“你们三个箭法了得,他们夜入石林,伤亡不轻,更加上夜里看不清方位,他们人虽多,却不一定有利。但是只要天一亮,石林的布局再复杂,他们也会轻易地辨别敌我,判断方位,那个时候他们再来对付我们,可就容易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