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中,从门外匆匆走进一人,那人左右看了看,屋里有一人高声招呼道:“高兄,在此!”
那高兄急忙过来,在桌边坐下。
这桌加他共有六人,互相客套一番,一人问道:“高兄,看你来时,显得极为匆忙,为何如此?”
那高兄饮了一口酒,神色已经有些惊慌:“方才遇见一群官兵,正在四处找人,竟然拦下我问了好一番话。”
“哦!”众人有些吃惊:“找人?”
薛破夜刚好在旁,立刻留心起来。
高兄点头道:“我打听了一番,原来中间还大有故事。”
几人立刻来了兴趣。
“你道官府要找的是谁?”高兄卖关子问道。
“莫非是逆寇叛党?或是奸人贼犯?”立时有人猜测道。
“非也非也!”高兄莫测高深地道:“先前我也以为是逆寇贼党,可是后来一打听,却大出所料。”
几人齐声道:“是谁?”
“各位昨日可见到那苏州马军的年轻将军?”
“记得,似乎叫叶天翔,是个副巡检!”
“不错,失踪的便是他!”高兄低声道:“那些官兵要找的便是这叶副巡检。”
薛破夜在旁听见,眉头皱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兄还需细细说来。”
高兄清了清嗓子,终于道:“我也是听人所说,这叶副巡检昨夜竟然去了清河坊,听曲逗乐,这倒无事,不想和牟巡检撞上,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在清河坊斗起嘴来。”
“原来牟巡检也好这一口!”旁边立即有人笑道。
“那叶副巡检就是抓住这个,讥言牟巡检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被牟巡检听见,双方差点动起手来。”高兄又端起酒盅喝了一口,继续道:“当时被人劝住,牟巡检声言要叶副巡检好看,叶副巡检不屑一顾。谁知今日一早,苏州马军的人就上府衙要人,原来叶副巡检一夜没归,苏州马军的人找遍清河坊也没见到人,怀疑是牟巡检因为仇怨弄鬼,所以找到了府衙。”
“府衙没交人?”
“自然没有。那叶副巡检可是苏州知府的儿子,统领着苏州行营的马军,年轻气盛,得罪了牟巡检恐怕是真,不过牟巡检因私报怨倒不大可能。”高兄缓缓道:“这叶副巡检在杭州地面出了事请,王知府自然不敢怠慢,令人四处找寻,而且还发了告示,有找到叶副巡检者赏银百两。”
薛破夜心里一惊:“原来那叶天翔却是苏州知府的儿子,怪不得那样嚣张。只是为何无缘无故失踪?难道那牟巡检真的一时意气,将叶天翔弄掉了不成?”
楼上叫好连连,自然是柏芝的歌声起了作用。
这一日客人不断,白花花的银子涌进店中,那柏芝吟唱优美,也得了不少赏钱,更有人打听柏芝的来历,薛破夜自然是暗暗放风,让大家晓得这是飘香阁的姐儿。
虽说叶天翔突然失踪有些诡异,但是事情毕竟与自己没半毛钱关系,薛破夜只是好奇一番,也没放在心上。
官府果然派出官兵查找,明察暗访,甚至都有人来到揽月轩询问一番,依然是一无所获,整个杭州各处贴满了告示,找到叶天翔重重有赏,早上赏银还是一百两,当日傍晚已经涨到了五百两。
一日下来,薛破夜让月竹交上统计表,上面的数字让他惊讶不已,整整一日,竟然挣了近百两,对于地处偏僻的揽月轩来说,当真是极为惊人的收入。
开门大吉,揽月轩一片喜气。
次日又是客人满堂。
傍晚时分,竟然有人推了几车蔬菜过来,领头的正是樊老汉,樊家村听说揽月轩收买蔬菜,而且价格公道,都将蔬菜运来。
薛破夜让老宋安排收下,温言和众人相谈一番,给了个好价格,众人感激不尽,拍胸保证以后要种出好菜送到揽月轩。
薛破夜更是单独给几人备了一桌酒菜,重重笼络了一番,几个农人更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一切似乎很太平,寻找叶天翔的官兵第二天忽然全部收工,张贴的告示竟然派人撕下,这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莫非叶天翔已经找到?
这日傍晚,薛破夜正在构思更大的营销策略,张虎忽然来到,请薛破夜去杭州府衙,只说老谭邀请相见。
薛破夜有些疑惑,但是左都御史邀请,自然不能不去,收拾一番,随着张虎上路。
张虎乘了一匹马来,两人共乘一起而行。
“张大哥,这两日可劳累?”行走路上,薛破夜微笑问道:“事务是不是很繁忙?”
张虎如今和薛破夜极为熟识,称兄道弟,也不隐瞒:“当真是焦头烂额,苏州来的那小子竟然突然失踪,谭大人极为震怒,下令搜查,我每日领着人手四处找寻,那小子就像消失一样,翻遍了杭州城也没见一丝踪迹。”
薛破夜“哦”了一声,笑道:“总不会迷上哪位姐儿,一起私奔了吧。”
张虎摇头道:“那小子放荡不羁,一夜竟然逛了好几家窑子,这女人在他心里只怕就是个玩物,要他放下荣华富贵私奔,那是万万不能。我听说这小子在苏州买了几处宅子,小小年纪,还未大婚就养了几房小。”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叶副巡检如此荒唐,只怕他父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张虎忙道:“兄弟,这只是你我之间说说无妨,可不能乱说。这叶副巡检可是苏州府尹的公子,若是被人知道你这样说,只怕要生出祸端。”
薛破夜淡淡一笑,又道:“对了,张大哥,我听说今天下午好像撤下了告示,官府的人已不再搜找,莫非已经找到了叶副巡检?”
张虎摇头苦笑道:“找到个屁。杭州行营和苏州马军加上我们这些人找了两天,连一根毛都没找到,依我看,说不准就是被姓牟的给暗地里咔嚓了。”
薛破夜一惊道:“那牟巡检当真敢这样做?”
“听说两人在窑子里大闹了一场,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已经结下了大仇。武人的脾性我知道,有些事情解决不了,就暗地里来个痛快的。那牟巡检功夫了得,说不准就是他弄死了那小子!”张虎轻声道:“这杭州是他的地盘,弄死叶天翔可是轻而易举的!”
夜风吹过,掠起两人的发髻,长发飘起。
张虎轻叹一声,低声道:“若真是牟直瞻下的手,我倒真有些佩服他,快意恩仇,那倒算条汉子。”
薛破夜忽然问道:“张大哥,若是换作是你,你会杀他吗?”
张虎一愣,寻思片刻,摇头道:“即使要杀,时候不对,若是我,要延后时日再杀。当夜发生争执,当夜叶天翔就失踪,任谁都会怀疑到牟直瞻的头上。”
薛破夜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除非牟巡检真的发疯了,否则不会轻易动手。”又问:“既然没有找到,为何撤下告示,不再搜查?”
“这是御史大人的意思,我们只能奉命行事,中间有什么缘故却是不知!”张虎摇头,一抖马缰,催马快行。
到得杭州府衙已是天黑,两头石狮子在黑夜里如同幽灵一般守护在府衙门前,六名带刀护卫分站两侧。
张虎直接带着薛破夜到了东院那间小屋前,敲了敲门,谭老先生低沉的声音淡淡道:“进来!”
张虎示意薛破夜进去,薛破夜点了点头,推门而入,张虎从外将门拉上。
屋内点着灯,老谭正在右面的案几执笔书写,头也不抬道:“破夜吗?你先等一等。”继续埋头书写。
薛破夜也不拘束,在椅子上坐下,扯了一串葡萄在手,摘着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谭在忙些什么?总不会在忙着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