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雷藏解释道:“圣上第一次在金銮殿上吐血之后,总卫大人当日就患了重病,终日在府里修养,再也没有去过羽林营,如今三大行营各自为政,可说是乱作一团了。”
“怎么会这样?”薛破夜摸着鼻子苦笑道:“总卫大人这也是赶巧了吧。”
西门雷藏叹道:“大人不在营中,太极营副总卫厉乌三番四次借口说风火营没了管束,要暂时接过兵权,这一阵子更是闹的甚凶,我们迫于无奈,去找总卫大人,总卫大人却称病不见,我和公羊都尉以及赵都尉商量再三,由我出京速速请回大人坐镇风火营。如今……哎,大人,我就直说了吧,圣上病危,京都大小势力也都开始浮出水面,要想趁乱做些事情,咱们羽林营负有保护皇宫大内的职责,不能乱!”
薛破夜伸手轻轻拍了拍西门雷藏的肩膀,温言道:“西门都尉一心为国,效忠圣上,这份心,薛破夜是明白的。”顿了顿,低声道:“西门都尉说京都里大小势力都浮出水面,却不知所指为何?”
“大人,这……!”西门雷藏欲言又止,皱起眉头,似乎有所顾忌。
薛破夜摇头道:“西门都尉不要有避讳,你我是自家人,而且如今形势复杂,你我要效忠圣上,总要弄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咱们可不能摸瞎了过河,你说是不是?”
西门雷藏一咬牙,低声道:“卑职向来对大人的人品是钦佩的,既然大人动问,卑职冒着犯上之罪,也要向大人明言。”微微沉吟片刻,终于道:“说起来,最重要的无非是太子.党与符皇子的人马,太子的母亲孝端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出自司徒家族,而司徒家族掌控着竟达三大卫戍军队的神武营,换句话说,神武营是支持着太子的最大军事力量,而太后也是太子最大的靠山。”
薛破夜点头道:“怪不得……嘿嘿……太子的能力并不强,却能够在太子位稳固地坐着。”又问:“孝端皇后?尚在宫中吗?”
西门雷藏摇头道:“孝端皇后很多年前就患病归天,如今的皇后被封为萱敏皇后!”
薛破夜“哦”了一声,凝视西门雷藏,等他继续说下去。
“符皇子的后台就是叶国公叶家了,虽然名义上已从南林大营撤出了许多的权利,但是南林大营在叶家手中掌控已近百年,关系人脉都是叶家的,叶家对南林大营还是有着极强的控制权力。”西门雷藏声音放得很低,这些话显然是不能轻易在背后说出来的:“一旦圣上驾崩,这两派人马必定要斗的你死我活,京都也必将是一片乌烟瘴气。”
薛破夜摸着鼻子,眯着眼问道:“京都三大卫戍军队,还有北林大营呢?”
“柳国公柳家控制着北林大营,不过柳家近些年来很是低调,立场不明,而且动作也极少,没有几人能看透他们到底是支持谁。”西门雷藏轻声道:“不过最近这一阵子,柳家忽然动作起来,想必也是要掺和一下了,至于向着谁,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一说到柳家,薛破夜立刻想起了柳拓,京都真要乱起来,这小子恐怕要趁机弄死自己吧。
“除此之外,还有乾王世子一派的势力,还有长公主的势力,京都各世家的势力,甚至还有些躲在暗处的势力,谁也弄不清他们的走向如何。”西门雷藏叹了口气:“包括京都府和都察院这两个衙门,他们手头上都有着一群精锐的人马,平日里对圣上忠心耿耿,谁知道事到临头他们又会怎样?哎……大人,卑职胡言乱语,这些话说出来,那是犯了大罪的,还请大人降罪。”
“是我命你所言,你何罪之有?”薛破夜微笑道,皱了皱眉头,又问:“西门都尉,本官有一事还有些糊涂,嗯,你就当本官发昏了,倒想问你一个人……嘿嘿,你就当本官糊涂了。”
西门雷藏发现薛破夜脸上神情尴尬,不明所以,奇道:“大人想问谁?”
薛破夜沉吟许久,才一字一句地道:“阳武帝!”
“阳武帝!”西门雷藏皱起眉头。
薛破夜尴尬道:“阳武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西门都尉……嘿嘿,能告诉我吗?”他对大楚的历史知之甚少,而这个阳武帝却是他极感兴趣的一个人物,几次听人提到,却是很不熟悉。
西门雷藏有些疑惑,试探道:“大人……大人是想问什么?”
“恩,我想知道阳武帝是我大楚朝的第几代皇帝……哦,不,我是想问阳武帝与当今圣上是何关系?”薛破夜摸着鼻子,很是尴尬地道,堂堂大楚的官员,竟然不知道大楚历史上的英主明君,这自然是极为尴尬的事情。
这种尴尬显然也影响到了西门雷藏,西门雷藏自然不知道薛破夜不知大楚历史,听他这样问,不知他有何目的,犹豫许久,才道:“阳武帝是前代圣君,当今圣上之前是光裕帝,光裕帝之前,就是……就是阳武帝了……,大人明白了吗?”
薛破夜摸着鼻子,想着在草原乱石山洞里猴子的怪话,道:“那……那阳武帝是当今圣上的伯父?”
“是。”西门雷藏小心翼翼地道。
“那光裕帝……是当今圣上的……?”薛破夜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西门雷藏。
西门雷藏一咬牙,道:“光裕帝是当今圣上的父亲,阳武帝是光裕帝的大哥……!”说完,很奇怪地看了薛破夜两眼。
薛破夜心中一震,阳武帝是光裕帝的大哥,那么……阳武帝是将皇位传给了光裕帝?又或者是光裕帝从阳武帝手中抢过皇位?
他满腹疑云,还要再问,西门雷藏却离座而起,单膝跪下,有些惶恐地道:“大人,臣不议君,卑职今日已经说了不少获罪的蠢话,这……这前代先帝……卑职实不敢再言!”
臣子有臣子的本份,这个时代,做臣子的在背后说君主,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都是犯上,薛破夜明白这一点,尴尬一笑,不再追问,心里的疑云却更是加深。
“既然如此……!”薛破夜摸着鼻子微一沉吟:“明日我们便起身回京!”
西门雷藏恭敬答应。
此间事情说完,薛破夜这才出了密室,去到厅中见欧阳德秀,欧阳德秀却在后院里练习枪法,于是折到后院。
只见欧阳德秀的枪法简洁而凌厉,那是正宗的沙场枪法,致敌于死地,没有一丝花架子。
一套枪法演练完,欧阳德秀收起长枪,放在兵器架上,洗了一下手,这才抱拳上来道:“薛大人,此番你亲身闯狼窝,救出探子们,更是帮我们北镇军查出了内奸,欧阳德秀感激不尽。”说完,行了一个极正规的军礼。
“大家都是为大楚效命,为圣上办事,不分彼此,何来感激?”薛破夜含笑道。
他没有问欧阳德秀如何去处置徐德才,这是北镇军的军务,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一套规矩,自己没有资格去动问的。
“大将军去了契丹边境,等他回来,末将自会禀明薛大人的功劳,大将军当会上书为薛大人请功!”
薛破夜含笑摆手道:“谈不上功,谈不上功。只是未能刺杀鹰突帅,还望龙猛将军不要怪罪!”
欧阳德秀笑道:“鹰突帅是北胡第一英杰,要想刺杀他,绝非易事,薛大人能够从狼窝里救回我雁门关的探子,已属了不起的功劳了。”
微微沉默了一下,薛破夜忽然问道:“欧阳将军,你可知道鬼先生这个人?”
“鬼先生?”欧阳德秀很疑惑,但用军人很直接的话回答:“不认识。”
薛破夜点了点头,道:“几天前,有一位叫做鬼先生的人,他领着一支商队前往北胡,货物极多,都是以铁皮车运送,欧阳将军可知道?”
欧阳德秀微一思索,摇头道:“确实不知。从雁门关经过的商队,都要禀报于我,我发下号令才能放行,至于大队的铁皮子车,那是大商队,末将是要亲自查验才会放行通关的。”
薛破夜见他神色镇定,目光自信,显然不是虚言,很是奇怪,心中寻思:“那一队商队,难不成是飞过雁门关的?又或者……根本不是从雁门关出去?”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思索片刻,终于问道:“欧阳将军,那你可认识袁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