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陈远山的一万五千人马在凌晨四点左右到达了鱼龙坡,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按照地形藏了起来。趴在草丛里,人人都是一脸的肃穆。
他们不是要在这里等待一会儿,而是一天,甚至两天三天的时间。一直到冯伏波和杨业带着人马将周军从大营里引诱出来为止。埋伏在这里的士兵,每个人都带着三天的口粮,一袋清水,做好了最少埋伏三天的准备。
清晨的时候,冯伏波带着五千人马出了大营,大张旗鼓的直奔坛州的方向而去。玉州和坛州都不大,坛州七个县,已经都被周军所占据。玉州六个县,论面积来说比坛州还要小一些。两地州城相隔八十里,并不十分的遥远。
冯伏波和杨业商量了一下,由他先带着一千人马前去叫阵。若是周军不出,就一直在周军大营门前叫骂。若是周军出营,杨业将人马分作两队接应。接应的人马也不可求胜,一接触就要逃跑,并且要跑的逼真,跑的合格。
连续两路接应人马都溃不成军,这样才能进一步激起周军的斗志。等人马成功退到鱼龙坡,在回兵和陈远山夹击周军。
商议好了之后,杨业将剩余的四千人马分成了两队,一队跟着冯伏波前进十里之后找地方隐藏起来,既要让周军发现,有不能显得太过于做作。然后杨业领着剩下的两千人马,在距离周军大营二十里远的地方停下,等待冯伏波的消息。
冯伏波带着一千骑兵,打着旗号一路狂奔。其实汉军离着周军大营三十里的时候,周军的斥候就已经发现了他们。斥候回报,说有一支五千人左右的汉军出了玉州大营,直奔这边来了。收到消息的将军不敢耽搁,先是禀报了孙玄道,孙玄道又禀报了坛州城里的周世宗柴荣。
这个时候的柴荣正在大发雷霆,他三天前派出去的使者被一个西夏的骑兵千人队拦截,一言不合就杀将起来,好好的一支使者队伍一百多人,除了一个人跑回来之外竟然被杀了个精光!
柴荣压着怒火问那个逃回来的周军士兵道:“你可认清了,真的是西夏的人马?”
那士兵磕头如捣乱一般:“启禀陛下,我认清了!那些人穿着西夏的皮甲,兵器也多以弯刀为主。而且这些人说话皆不是汉地语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使节大人和那些党项人交涉,不知道怎么那党项人的首领就暴怒了起来,一刀就将使节大人砍伤了掉落马下。然后那首领一声高呼,党项人的骑兵冲过来一顿砍杀,若不是大家拼死抵抗让我回来报信,我也不能回来见到陛下了!”
柴荣重重的一拍桌子,冷声道:“党项李家,现在好大的威风!哦,是啊,现在建国称帝了,那李元昊已经不姓李了,改名叫什么嵬名曩霄!哼!当初随先帝征战的时候,他李家什么时候敢如此狂妄!”
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赏钱百贯。”
那士兵用力磕头道:“谢陛下!求陛下为兄弟们报仇啊!”
柴荣冷冷的说道:“朕知道,你先下去!”
正好孙玄道刚收到下面的人报来消息,说有一支五千人的汉军人马分作三队,正朝着周军大营的方向快速接近。他本来想派人出门迎敌,但是想了想柴荣定下的坚守不出的策略,于是先下令手下将领们注意防范,然后他就过来想要禀报柴荣知道。
见柴荣正在怒火上,孙玄道默默的捡起柴荣摔落在地上奏折,整理了一下放在桌子上,垂首躬立在一边。
“什么事?”
柴荣收拾了一下情绪,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问道。
孙玄道躬身道:“启禀陛下,刚刚斥候来报,有一支五千人的汉军队伍朝着咱们这边来了。这五千人分作了三队,有一千骑兵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大营不远处。”
柴荣皱了下眉头道:“五千人,还分作了三队?汉军这是要干什么?”
孙玄道想了想说道:“依臣下来看,或许不过是坐不住了,故技重施而已。”
柴荣道:“你的意思是刘凌还想再来一次玉州时候的袭扰?”
沉吟了一会儿,柴荣道:“上次玉州的时候,他屡次袭扰大营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派人突袭大营增援玉州的守军。可是这次不同以往,他以区区五千兵马来犯,到底想的是什么?”
孙玄道道:“陛下的意思是?”
柴荣道:“汉军坐不住了是真的,袭扰也未必是假,不过以朕看来这次刘凌只以五千兵马来犯,不过是来探听虚实的。”
孙玄道皱眉道:“五千人马,能有什么作为?我军闭门不出他们也是白来一次,就算是开门迎敌,也能轻而易举的击败他们。探听虚实?人数也太少了一些吧。”
柴荣道:“且先不理会,看他们耍什么花样。告诉众军不可出战,待汉军临近就乱箭射走。”
孙玄道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柴荣想了想说道:“来人,朕要到大营中巡视。”
侍卫们应了一声,护着柴荣直奔大营而去。
冯伏波率军到了周军大营不远处,令手下军马停住。他勒住战马,看了看戒备森严的周军大营,随即冷笑了一声。催马向前,在周营门前一箭之地以外站住。
“我乃大汉宁远将军冯伏波,周营中可有人敢出城与我一战?!”
冯伏波在门前大喝道。
大寨里的周军面面相觑,握紧了手里的弓箭,只等着那汉军的将军再进一步就乱箭射过去。几个周军的将领站在辕门不远处,怒目看着冯伏波。
冯伏波轻蔑的扫了周军大营,随即高声道:“人都说周军中有不少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虎将,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既然不敢与冯某一战,还不快快滚回老家去!”
汉军一起哄笑,不少人指着周军大营开始叫骂。一个汉军扯着脖子喊道:“周兵们听着啊,若是不敢打还在这缩着装什么哑巴?!是不是玉州一场大战让我们忠亲王打怕了?不敢再战了?”
“一个个都是胆小鬼啊,缩头乌龟!”
“欧吼吼!有本事出来啊!”
“滚回汴州去吧,回家帮媳妇儿奶孩子也比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强!”
听到汉军这样的辱骂,不少周军将领摩拳擦掌,气的脸上变色,恨不得冲出去活劈了那喊话的汉军将领。当时就有人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军人的血性让他们无法忍受这样被人欺上门来的侮辱!
领头的正是当日在玉州一战中,率领几百亲兵冲击汉军抛石车阵地不成的楚离火。他眼神阴冷的盯着门外叫骂的汉军将领,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他身后一个偏将忍耐不住,拎着兵器就要上马出门开战。楚离火喝了一声将他拦住,冷冷的说道:“军令不得出战,难道你忘记了吗?”
那偏将气恼道:“都欺负上了门前,如何还能忍得?!”
楚离火道:“军令如山!陛下说不许出战就是不许!弓箭手预备,但凡汉军再敢前进一步就乱箭射死!”
弓箭手轰的应了一声,一个个死死的盯着冯伏波,只等着他再往前走近一步就开弓放箭。
冯伏波听到了弓箭手的叫喊声,猜到周军将领的吩咐,随即冷笑一声,催马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周军大营叫道:“龟孙子们,你家冯爷爷就在这里,哪个敢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不过是要气人而已,真要是打起来,以他的本事别说三百回合,只怕随便一员大将十个回合内就能斩杀他于马下。从那天刘凌设计擒拿安恒的时候,冯伏波那偏的离谱的一箭就能看出来,他的功夫确实上不了台面。
只是他心思灵动,颇多计谋。算计好了弓箭的射程,挑衅一般又往前走了几步。那战马一声嘶鸣,再加上冯伏波装出来提刀怒视的样子,还真有点大将的气势。
嗖!
一个周军弓箭手忍不住放了一箭,只是因为距离太远,那箭虽然射的颇为精准,只是到了冯伏波不远处的时候已经轻飘飘的没有了力度。冯伏波若是连这样的箭都不能拨落,就真的是废物一个了。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只是他也不动手,等那箭飞来一侧马让了过去,随即大喊道:“怎么?周军的弓箭手都被吓破了胆子吗?射出来的箭软绵绵的没有一分的力气,莫不是个娘们?”
那周军弓箭手气不过,还要再放箭,楚离火喝了一声制止他,站在辕门处喊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敢在阵前叫嚷!”
冯伏波嘿嘿冷笑了两声,高喊道:“某乃是大汉宁远将军冯伏波,正是你家亲爷爷,怎么,乖孙儿不认得爷爷了吗?!”
楚离火乃是上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何时受过这等闲气。他气得怒目圆睁,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一刀宰了那耍宝的小贼。只是碍于军令,不能出门,只气得他狠狠的一拳砸在辕门上。
“小贼!若是在敢叫嚷,某家出去砍了你喂狗!”
他怒骂道。
冯伏波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鸟儿,吹的什么牛皮!你真要是敢出来与我一战,何必趴在哪里乱吠?”
楚离火还要再骂,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何必理会一只疯狗,就当做是在看小丑演戏,不必气恼。”
他回头一看,正是元帅孙玄道到了。
孙玄道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行礼,走到辕门处笑着对楚离火说道:“如此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将军,岂不正中那人的计策?”
楚离火怒道:“明知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宰了那厮?!”
孙玄道说道:“陛下有旨意,只可坚守不能出战,难道你忘记了?”
这是冯伏波看见孙玄道来了,加大嗓门喊道:“那个白胡子的老不死,可是周军元帅孙玄道?一把年纪了还出来现世,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吧!”
孙玄道楞了一下,随即冷笑道:“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丑,哼哼。”
冯伏波接着骂道:“我说你们周兵怎么一个个缩头乌龟一般呢,原来上面领头的是一只老王八!怪不得如此,只会缩在壳里发抖,原来都是你的徒子徒孙!哈哈,也不对,你上面还有一个叫柴荣的老老王八,你也算不得最大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