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爷都慷慨解囊了,我也不能白白看了热闹。这样吧,我惯用的那杆马槊当做赌注好了,谁赢了,我就送给谁!”
胜屠野狐笑道。
“这怎么行!”
独孤锐志道:“那槊是老爷子留给将军的,将军怎么能轻易许人?”
胜屠野狐叹道:“就因为是家父传给我的,所以我才会送给你们其中一人。不管是家父还是我,身为黑麒麟军的指挥使注定了不能轻易出现在战场上。那槊是一柄杀人的利器,家父再世的时候就希望有朝一日这槊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到了我这一辈,这槊依然不曾真正的经历血与火的历练。于是在我手里闲置着,还不如送给你们其中一人,将来持此槊在沙场上往来冲杀,饱饮敌人之血!也算了却了家父的一桩心愿。”
独孤锐志默然无语,几个人都从胜屠野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落寞的意味。独孤家族自北魏时候起就一直是名门望族,但唐朝之后渐渐的衰落下来。到了五代十国的乱世,独孤家已经再也不复往日的威风。白云苍狗,世事变迁,像独孤家这样的大家族渐渐衰落的也是不计其数。
在隋唐初期,独孤一家可谓是风光无限,前后出了两个皇后,而且大隋时候独孤家一直在朝中根深蒂固。就算到了大唐盛世,独孤家也依然圣眷隆重。只是到了安史之乱的时候,独孤家当时的家主看错了形势参与叛乱,最后满门几乎都被处死,只逃出了一房偏支,算是将独孤家的血脉延续了下来。
如今若是再想重塑独孤家的威望,只能经过一场一场的大战,在战场上博取军功,光宗耀祖。所以他理解胜屠野狐的心态,因为这正是他自己的心态。
“好!若我胜了,这槊就由我带到战场上去饱饮敌人之血!”
独孤锐志大声说道。
赵二想了想道:“若是我胜了,这槊也是独孤将军的。”
独孤锐志心中一暖,嘴上却依然不肯领情。
“哪个用你让?我说能胜你便一定能胜!想要这槊,我自然堂堂正正赢了王爷的彩头,用那草原陨铁的宝刀换胜屠将军的马槊!”
赵二撇了撇嘴:“我胜了,用刀换了槊送你不也一样?”
独孤锐志忽然狡猾的笑了笑道:“好,一言为定!不管谁输谁赢,这马槊已经是我独孤锐志的东西了。”
赵二愣了一下道:“你倒是变的快!我还以为你得多推辞几次呢,原来这么快就顺水推舟就坡下驴!”
独孤锐志哈哈大笑,率先走下点将台去。赵二对刘凌和胜屠野狐报了抱拳,随即大步走向自己那一支骑兵中。
独孤锐志披挂好了战甲,坐在马背上想到,赵二久随王爷征战沙场,王爷那种轻骑兵飘忽不定的战术赵二定然都学了去。一会儿他定然会攻我侧翼,趁我注意侧翼之时再突袭我中军,王爷之前定了规矩,双方的帅旗谁的先被对方砍了,那便是输,保不齐赵二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独孤锐志冷笑。真正天下致锐的骑兵,即便是轻骑又何必迂回攻击避实就虚,只要有一良将,率军直接冲击对方中军,引起对方大乱后另一军绕到敌人背后,斩将夺旗也不是什么难事。待会儿赵二分兵攻我侧翼,我便领八百骑兵直取赵二中军,他分兵之后定然抵挡不住我的攻势。再以二百骑兵绕到他的身后砍旗,胜局定矣!
独孤锐志心中计议好之后,叫过来领兵的百夫长安排任务,然后抄起自己那杆马槊,打定了主意后发制人。
只是不曾想,赵二这边打的也是相同的主意。两个人心里所想一般无二,竟然没有太大的差别!
赵二想的是,那独孤锐志自以为了解我的战术,定然会以为我依然会用王爷善用的轻骑骚扰侧翼,然后猛攻中军的掏心战术。哼,这掏心战术还是要用的,只不过却无需分兵袭扰独孤锐志的侧翼,只需集中兵力打击他的中军,再派一军绕路到后面夺旗,此战必胜!
于是乎,诡异的场景出现了。
两个人披挂好了甲胄,拿好了兵器,人马也分配完毕,可是偏偏没有人先出手!两个人都在等,等对方分兵!
就这么耗了一盏茶的功夫,刘凌看着实在有意思,对胜屠野狐道:“这两个人打的主意一般无二,只怕都想着等对方分兵后,一举攻破对方中军的美事。这只是一场比试而已,真要到了战场上,战机千变万化,临阵变法也是寻常,他们俩都还是有些主观了。”
胜屠野狐笑道:“王爷说的不错,两个人都打定了主意,这会儿还没出手无非是都想着后发制人罢了。他们二人兵力相当,战力相当,只怕到了最后还是逃不过硬碰硬的下场。”
刘凌笑着点了点头,忽然伸手一指道:“看,有人先坐不住了。”
胜屠野狐顺着刘凌的指点去看,果然见独孤锐志正在变阵。骑兵阵法,根据不同的战局可以演化处二十几个战阵。如牛角阵,锋矢阵,尖锥阵,残月阵等等,现在两个人摆出了相同的尖锥阵,独孤锐志率先变阵,骑兵运动,渐渐的变成了标准的攻击阵型。骑兵的标准攻击阵型为多列横阵,骑兵每个横队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对方箭阵的伤害力,还能有效的防止踩踏摔倒。
看独孤锐志想要摆出来的,竟然是以众欺寡时采用的平头方阵,根本就不设锋矢,这样的战阵在实力相当或者弱于对方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摆出来的。人数相当的时候若是对方集中兵力突击中军的话,很可能被对方将方阵撕裂成两半,被敌人杀透过去分割开来。以独孤锐志的手段,按理说不会摆出这样一个吃亏的阵型才对啊。
“有意思!”
刘凌轻笑着说道。
“且看赵二将军如何应对吧。”
胜屠野狐道。
赵二也是诧异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独孤锐志竟然如此托大。但战机稍纵即逝,赵二久经沙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眼见着独孤锐志自己摆出一个吃亏的阵型,若是不趁机杀过去打乱对方的话,赵二都觉得自己对不起独孤锐志放水。
“锋矢阵!三百骑,冲!其他人等我撕开独孤锐志的方阵后,四百骑为第二梯队继续加大撕开的口子,三百骑绕到他后面夺旗!”
赵二一声令下。
手下骑兵轰然应了一声,三百骑骑兵跟在赵二的身后,以标准的锋矢阵朝着独孤锐志布下的方阵冲了过去。
“全军出击,迎敌!”
独孤锐志大声下令道。
一千骑兵的方阵缓缓启动后开始加速,两支骑兵快速的接近着。看着双方还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独孤锐志猛地一挥令旗,他麾下骑兵的阵型立刻变动起来。
“是牛角阵!独孤锐志不是要夺旗,而是要困死赵二将军!”
胜屠野狐惊道。
刘凌微笑着点了点头,赞同了胜屠野狐的观点。牛角阵,可以说是骑兵各种阵型最基础的一个,就算是训练不精的骑兵也能摆出一个牛角形的阵型来。不过这牛角阵最厉害的地方不是攻击力有多强大,也不是防御力好的出奇,而是在其阵型上若是进一步变阵的话,不管变成任何一种阵型都是最快的!
“是想把赵二的三百骑包围住,斩将,夺旗,一样是胜。不过真要是放在战场上,大旗被人砍到了不一定会输,主将被围或者被斩,军心才会真的大乱!”
刘凌道。
果然,等双方才一接触,独孤锐志的阵型再变!两翼渐渐合围,将赵二的三百骑兵围在了当中。因为约定胜负是以夺旗为依据,赵二却在惯性思维的作用下忽略了斩将这个平时自己绝对不会忽略的取胜手段。三百骑兵本想杀破敌阵,却被人团团围住。第二梯队的四百骑兵见主将被围,立刻扑上来想把赵二救出来。而最后那三百骑兵,见对方后防薄弱,按照赵二之前的布置开始加速,风一般朝着独孤锐志的后军绕了过去。
经过一番激战,最后刘凌让人鸣金。双方渐渐的退出战场,赵二和独孤锐志两个人一身是汗的走了回来。
“胜负未分,算平手吧。”
胜屠野狐笑着说道。
赵二摇了摇头道:“将军不必照顾我的颜面,这一战赵某输了。我被围,按照实力对比,双方主将战力基本相当,但重围中我定然难以活命。所以这一战是我输了,只是输的有些不服。”
独孤锐志道:“你不也派人抄了我的后路多了我的战旗?帅旗被你砍倒了,这一仗是我输了才对。”
赵二摇头如拨浪鼓似的:“不是这样,就算我麾下的骑兵砍了你的帅旗,但你人仍在,杀我之后最少还有六百骑兵的战力。而我麾下骑兵见我身死,定然大乱,别说不一定真能砍了你的帅旗,我麾下人马人心大乱之下被你杀散击败也是轻而易举。”
独孤锐志道:“那可不一定,你虽然被围,但只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你派的骑兵就能抄了我的后路夺了帅旗。我麾下人马见大旗已经倒了,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在围着你不放,只怕早已经落荒而逃了。”
“不对不对!”
赵二急道:“我冲在最前面,被围之后定然坚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再说了,大旗虽然倒了,但你仍然在指挥战斗,很快就能将士气重新提起来。而我这边则不然,主将身死,他们哪里还有斗志继续打下去?”
刘凌笑道:“真要是按照你们俩这样布置打下去,独孤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一千人马,还能剩下百骑就算不错了。赵二败了,但被围的三百骑死战,独孤麾下的人马必然损失极大。假设,赵二麾下人马打算为主将报仇而不是吓得掉头就跑,结局如何?”
“你们俩还是没有把这场比试看成真正的战斗,以游戏的心情去比试,就算赌了一口气,但还是太过于儿戏了。”
“彩头归独孤了,但你们俩都该想想了,真要是到了战场上,这一仗如何打才能赢,才能赢得漂亮!
刘凌的话说的并不重,但是独孤锐志和赵二两个人都是脸上一热。确实,两个人都没把这场比试当做真正的战斗来看待,虽然都想取胜,但都将这比试看做了一场游戏。两个人都想尽快的尽量简单的击败对方,没有考虑过刘凌之前给出的地形,天气等因素在内。
刘凌接着说道:“修罗营分作三军,独孤,花翎,赵二你们三个人就是一军的指挥使。我知道以你们的才干能力和资历,就算许你们一个营指挥使也不为过。但你们要记住,修罗营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最好的那块钢,是要能在数万大军决战,甚至数十万大军决战中当做奇兵改变战局的,你们身上的责任并不比一营的指挥使要轻一分。指挥一万人,未见得就比指挥一千修罗营的骑兵要难!”
两个人点了点头,脸上都是有些发烫。
刘凌笑道:“彩头照旧,刀归胜屠将军,胜屠将军的马槊就归了独孤。而且,下一次有战事的时候,独孤是先锋一职的率先人选,但…...”
刘凌狡猾的笑了笑道:“前提条件是,修罗营的骑兵适合做先锋部队的情况下。”
独孤锐志顿时一愣,随即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是上了王爷的当了。以修罗营的重要性,怎么可能充当前锋?就算是充当前锋,怎么可能只以一千骑兵为先锋?
“饭还是要吃的,胜屠将军可知道有什么地方的菜肴可口?”
刘凌得意的笑了笑。
胜屠野狐仔细的想了想,随即说出一个让刘凌几乎惊掉了下巴的地方来。这答案不但出乎了刘凌的预计,就连独孤锐志,赵二,花翎三个人也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仙缘人间!”
胜屠野狐一本正经的回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