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办法和城里的密谍联系上吗?”
刘凌问坐在自己面前,一脸风尘仆仆的赵大。
赵大摇了摇头道:“想和城里的密谍接头,难如登天。虽然混入周军的密谍能悄悄把城里的消息绑在羽箭上射出来,但咱们却没有办法把指令送出去。”
刘凌笑骂道:“让你来之前就派人将这里的情况说给你知道了,你若是没有办法使人回个口信给我便也算了,何必千里迢迢的赶来?”
赵大道:“不亲眼来瞧瞧,总是不死心的。”
刘凌问:“现在死心了?”
赵大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欠揍:“没,恰好想到一个办法。”
刘凌骂道:“你是不是等着我下令打断你的腿你才会说出来,总是这么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看着就来气!”
赵大道:“王爷若是打断了属下的腿,属下还能坐这轮椅呢,话说回来,这一年多的时间坐这轮椅已经习惯了,明明已经能走路,却还是贪恋着椅子的舒服。所以打断了腿是无碍的,王爷大慈大悲,不要打断了属下的舌头就好。”
刘凌呸了一口道:“大慈大悲?我还救苦救难呢,有主意赶紧吐出来,再卖关子,我就把你屁股下面那椅子劈了。”
赵大道:“王爷,其实之前一直想的有些复杂了。”
“怎么说?”
“咱们之前一直想着,如何能和城里的密谍接头,将王爷的指令传达给他们。因为卫州防范的实在太严密,要做到这一点实在难如登天。不过,王爷要是仅仅想把指令下达出去,又何必非得跟城里的密谍接上头?只要让他们明白王爷的命令是什么就行了,这并不难。”
刘凌仔细想了想赵大的话,忽然明白过来:“确实如此,是我想的太复杂了。你这鸟人,既然已经想到了法子为什么不让人快马加鞭的来告知我,却非得等你来了亲口说?”
赵大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属下也是刚刚想通这一点的。”
当天晚上,就在距离卫州城墙外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汉军竟然大模大样的开了一个篝火晚会。汉军士兵们围着一堆一堆点燃的篝火,拉着手跳着笑着,大声唱歌,大口喝酒。丝毫都不顾及城墙上虎视眈眈的目光,他们玩的很欢乐,很有感染力。甚至一些将领也加入到篝火晚会的人群中,与士兵一起发泄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憋闷。到了后半夜,或许是因为找不到了干柴,那些应该遭雷劈的败家仔汉军士兵们,竟然抱来成捆的草料来烧火!
因为汉军那边照的灯火通明,离着又没多远,汉军的一举一动城墙上的守军都能看得很清楚,他们唱的歌听得也很清楚。带着疑惑,楚飞虎也站在城墙上仔细观察这汉军的举动,但是他也不是很能想明白汉军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倒是一位郎将,想到了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猜测。那就是,汉军之所以这样嚣张的做法,无非还是想把周军引出去。汉军喝酒跳舞唱歌,戒备松散,这确实是一个夜袭的好时机,但这时机是汉军自己送上门来的,所以楚飞虎不要。坚决不要,必须不要。
而汉军烧了不好战马草料这件事,在楚飞虎理解,应该是在炫耀。城里粮草只够再坚持一个月多些,而汉军并不缺粮,他们是想用焚烧草料这样愚蠢的行为来刺激周军,楚飞虎不认为这个办法很妙。在他看来,随着汉军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那个号称足智多谋的汉王刘凌,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汉军肆无忌惮的跳着,唱着,疯狂着。周军则冷眼旁观着,看傻子一样看着汉军士兵们手舞足蹈。大部分周军士兵都不明白汉军是要干什么,难道仅仅是纯粹的娱乐吗?在城墙上那些看戏的周军中,有一个叫做祀常的士兵,在看到城外的汉军用战马的草料烧火之后,忽然眼神一亮,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汉军疯了半夜,周军也看了半夜戏,玩的乐呵,看的迷糊。到了早晨,换防的士兵们登上城墙之后,一夜没睡的周军士兵们打着哈欠下去,准备回营房睡觉。祀常跟往常一样,回到大营之后洗了把脸,然后吃了一碗粥之后回到营房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头偏西他才起来,肚子咕噜噜的叫着,尿了一泡黄尿之后,肚子更空了。
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营里随意走着,然后找了个土坡坐下来,百无聊赖。现在唯一要做的,似乎只是等着晚上那顿粥了。睡过时间,中午饭没有赶上,现在粮食已经开始限量供给,他也找不到吃的东西。
巡逻的士兵看到他之后也没有表示出关注,战争期间,每日的操练反而不需要进行了,士兵们出了上城墙上轮守之外也找不到事情做。往常的时候还有士兵们较力摔跤嬉戏,可是自从粮食限量之后,谁还傻乎乎的卖力气摔跤玩?
把嘴里叼着的毛毛草啐掉,祀常站来了伸了个懒腰,朝着辕门处走去。辕门处今日轮值的正是祀常一个营房的兄弟,看到祀常往辕门外走,站岗的士兵问道:“祀常,你要干嘛去啊!”
祀常拍了拍肚子苦笑道:“睡的过了头,中午饭没有赶上,现在饿得肚子难受啊,熬不住了,想去我妹妹那打秋风。”
守门的士兵都知道祀常有个妹妹就住在水弄巷子里,开着一家豆腐店,虽然他们兄妹到了卫州才半年时间,但他那个妹子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了。只是被围城之后,买不到豆子,想来他妹妹那个豆腐店也是没有生意做的。祀常经常偷偷出营去看望自己的妹妹,回来的时候往往都会带回来些好吃的东西跟大家分享。所以,大家对他出营这事也就习以为常,虽然在军法上这是不允许的,但没有人愿意较真。城里有亲人的士兵们都会抽空回家看看,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即便执法队的人知道了,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几个同营的士兵还见过祀常那个水灵灵的妹妹,大家都经常起哄说希望能给祀常做妹夫。老实的祀常总是嘿嘿的傻笑几声,并不介意这有些过分的玩笑。就因为他的傻乎乎和实诚,在营房里人缘倒是出奇的好。
“有个妹妹就是好啊,祀常啊,什么时候带着我过去,亲事托了这么久,也该定下来了啊!哈哈!”
守门的队正开着玩笑,肆无忌惮。
祀常像往常那样傻乎乎的笑了笑道:“这是大事,总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行的,刘大哥别在取消我了。若是我妹妹那生意还做着,我给刘大哥带回点来吃。”
那队正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我最爱吃你妹妹的豆腐了,那个水嫩嫩哦,那个滑!多带些回来,让弟兄们都尝尝!”
祀常似乎是听不出那队正话里的荤味,只是傻乎乎的点头道:“那是应该的,只要我妹妹还在做豆腐,就一定带回来些。”
那刘姓队正笑道:“快走快走,一会儿让执法队的人看到就坏了!”
祀常抱拳道:“多些刘大哥。”
出了辕门,祀常加快了脚步,或许是饿得狠了,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着。脚步很急,而且有些不稳。大家看他这副饿死鬼投胎一样的憨傻样子都哄笑起来,从后面喊着祀常莫非你妹妹的豆腐你也赶着回去吃吗?祀常回头憨傻的笑笑,逗得众人笑的更厉害了。只是没有人看到,在祀常回过头来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中,一丝凌厉,一闪即逝。
祀常到了水弄巷子后,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走到了他妹妹的那家豆腐店门前,果然,门关着。没有原料,总不能凭空变出豆腐来。他妹妹若是有那个法术的话,也就直接变出来一座金山了,还变豆腐做什么。
三长两短,祀常貌似很平常的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长相颇为秀美的女子探了半边身子出来,见是祀常,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哥,你怎么回来了。”
祀常道:“有吃的没?先弄一些,饿死我了。”
他妹妹点了点头道:“还有些存料却不敢做豆腐了,留着自己家里吃,谁也不知道那些该死的汉军还要围城多久,总不能饿死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祀常随后跟了进去,然后将门关紧。
“城外,来消息了!”
进了门之后,祀常忽然说道。他妹妹正往前走着,听祀常说完这句话身子一颤,猛地回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但是祀常能看的出来,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激动难以掩饰。是呢,已经和城外失去联系很久了。他们这些潜伏在城里的密谍,虽然能通过祀常将消息偷偷绑在羽箭上射出去,但却无法得到城外的指示。他们的日子过的是痛苦的,因为他们,比卫州的守军和百姓,多了一种煎熬。
“有人跟你接头?”
名叫祀泉儿的女子微微颤抖着嘴唇问道。
祀常摇了摇头道:“回组率大人,并没有人与我接触。昨天轮值的时候,我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对面的小西山上。”
“你是说?指挥使大人亲自到了卫州!?”
祀泉儿是她的真实名字,她是潜伏在卫州的三处密谍的组率。而祀常本名叫做赵山,祀常是为了掩饰身份而用的化名。
“我不会看错的,正是指挥使大人的马车,那辆天下独一无二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