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是西夏与大汉约定好正式会盟的日子,一早,双方的礼部的人便聚集在会盟的平台上布置。根据约定,双方正使在平台之上,只可带副使一名,近卫一名,文职官员五名,军士皆在平台之下百米外,不可靠近。
到了时辰,烈火王李守,带着西夏副使,还有户部,礼部,兵部的五名官员到了平台下面,周延公带着随从也到了台阶下面,与李守同时到达。
周延公微微曲身道:“大汉军机处首政大学士周延公,见过殿下。”
李守哈哈笑道:“周大学士已经来了多日,孤听闻大学士身体略有不适,可还安好?”
周延公微笑道:“远来舟车劳顿,受了一些风,调养几日已经痊愈,有劳殿下牵挂。”
李守笑道:“如此甚好,本来前几日想与大学士把酒言欢,奈何大学士微恙,今日却才第一次见面,孤颇为遗憾。”
周延公道:“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李守见周延公身后那亲卫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盒,他身后的几名官员抬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口袋,颇为怪异。于是出言问道:“大学士,这带着的是何物?”
周延公微笑道:“是汉王命我带来的一些礼物,本打算是送给嵬名曩霄陛下的。既然嵬名曩霄陛下未来,稍后我就送与殿下也是一样的。东西虽然不多,且轻薄,但却代表了汉王一番心意,一会儿,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李守身边的西夏副使冷冷的哼了一声,看他趾高气昂的样子似乎对周延公十分的不屑。看他鼻孔朝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是好像他才是正使似的。
“这位是?”
周延公问道。
李守笑了笑道:“这位是我大夏这次会盟的副使,来来来,大学士请上。”
周延公伸手道:“还是殿下先请。”
李守也不推辞,率先上了高足有两米多的台子。那个西夏的副使冷冷的看了周延公一眼,随即跟在李守后面登上平台。周延公对这人不礼貌的行为倒也不在意,淡淡笑了笑,局部走上。
双方落座之后,有面貌较好的侍女站在众人身边,这些侍女在还带着春寒的天气里也只穿了一身纱衣,看起来婷婷袅袅姿态婀娜。这倒不是她们爱美,而是为了显示她们身上没有凶器,只有胸器。
落座之后,李守率先说道:“大学士,之前贵国礼部的官员不是说,这次汉王会亲自来的吗?”
周延公淡淡一笑道:“贵国的礼部官员不是也说,大夏的皇帝陛下也是要亲至此处与我主会盟的吗?”
李守哈哈一笑道:“陛下日理万机,我大夏之疆域不断扩大,陛下下旨命人重新绘制了地图,想来此时陛下正在审看我大夏新的疆域图吧。”
周延公笑道:“说来甚为巧合,我主汉王,此时也应该正在看新添了三个州数百里疆土的新地图吧。”
“哦?”
李守的脸上微微变色,他将心里的怒火压制了一下说道:“如此,孤倒是要先恭贺汉王了。”
周延公道:“多谢殿下。”
他笑着说道:“此次会盟,礼部的官员已经拟定了一份章程,殿下想来已经看过了,今日要议的便是我大汉与大夏的边界问题。大汉,大夏两国国界相交之处绵延数千里,这次会盟,正好将不明之处清楚的划分一下。大汉新得的三个州,也该对殿下说明一下才是。”
李守知道周延公要用汉军刚刚攻克银州等三州之事来刺激他,嵬名曩霄派来的人已经将事情说给他知道,所以对于汉军愤然进攻银州三州也有些无奈。一品堂在大汉境内偷偷绘制地图这事被人家抓了个现行,如今只能是打死也不承认。还有就是那个该死并且已经死了的李虎奴,仗着他在陛下面前受宠竟然做出那么白痴的事来,汉王刘凌震怒发兵,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是换了汉国的刺客明目张胆的行刺大夏皇帝,估计嵬名曩霄陛下也会一怒发兵的。
这件事西夏理亏,虽然丢了三州之地,但李守却没办法挑明了说出来。而且,他已经于耶律莫哥达成了协议,这次和周延公见面不过是为了随了契丹人的心思罢了。他知道,若是不杀死周延公的话,契丹人还是不相信结盟的诚意。这是耶律莫哥在比自己表态而已,汉国的使臣一死,大夏与汉国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谈什么联盟了。
知道周延公此时说出边界的事情来,就是为了羞辱自己,所以李守打断了周延公的话道:“边界之事却是乃是重中之重,孤来之前,我大夏的皇帝陛下特意嘱托孤,边界之事一定要慎重。既然大学士提起,那我正好有件事要说。”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府州本来是我大夏的疆土,数月前与辽国开战之时,我大夏皇帝陛下宽宏,将府州借给汉王做屯兵之地。如今战事已了,大学士,汉王可曾说过,府州何时归还我大夏?”
周延公道:“汉王确实吩咐过。”
他笑了笑道:“不过与殿下所说略微有些出入。”
“哦?汉王如何说的?”
李守问道。
周延公道:“我临行之前,汉王对我说,若是大夏使者问起府州之事,一定要好生作答,不可怠慢。”
这句话说的很客气,但周延公的下一句话却让李守气得险些吐血。
“汉王说,请殿下死了那条心吧,既然城墙上插上了我大汉的火龙旗,就断然没有再摘下来的道理。”
“大学士……若是如此说,汉王并无会盟的诚意了?”
李守冷声问道。
让身边的西夏副使忽然冷冷笑了笑,其中的意味带着浓浓的不屑,还有更浓的愤怒。听到这一声冷笑,李守咳嗽了一下说道:“府州之事,我大夏皇帝陛下也有旨意,陛下说,府州若是不归还,那就不必再谈。”
周延公摊了摊手道:“如此说来,今日会盟就要提前结束了。”
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还是先把汉王的礼物交给殿下吧,一会儿各自散去,若是忘记了岂不遗憾?”
李守忍着气问道:“不知汉王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大夏皇帝陛下?”
周延公微笑道:“都是些不金贵的小玩意,不过料来大夏的皇帝陛下,还有殿下你都会很感兴趣的。宁欢,将礼物给烈火王送过去。”
烈火王李守不知道宁欢是什么人,就算他是监察院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叫宁欢的看起来相貌清秀甚至还带着点书卷气的年轻人,就是大汉监察院赫赫有名的十二金衣之一。宁欢在周延公身边,息自言却不在。
宁欢本来在辽国西京大同府,因为监察院事先就探知了契丹皇帝耶律雄机派了辽国大于越耶律莫哥南下接触党项人,所以刘凌下令将宁欢就近掉了过来,以备不时只需。或许是因为息自言是个女子,周延公选择唯一能带在身边的亲卫的时候,选择了宁欢而不是息自言。
李守周延公看了身边那亲卫一眼,对这个看起来秀气的青年并不怎么在意。党项人和契丹人都尊崇勇士,只是在他们的概念里,宁欢这有秀气的外表绝对不能称之为勇士。李守发现那亲卫一直背着那个宽大的木盒,就是到了台子上面也没有解下来。那盒子也是汉王送给嵬名曩霄的礼物之一,李守看了看那盒子的大小,倒是能装下一张古琴。
宁欢背负着长足有一米六的宽大木盒,将放在桌案边上的口袋提了起来。他缓步走向西夏烈火王李守,李守身边的亲卫立刻走出来走到平台中间拦住宁欢,伸手将那口袋接了过来。也不知道这口袋装的是什么,竟然颇为沉重。
周延公笑道:“汉王知道嵬名曩霄陛下正在绘制地图,所以寻了些有所帮助的东西送给嵬名曩霄陛下,还请殿下查收一下。”
李守的亲卫乃是西夏一品堂的一流高手,是骠骑两个提督之一。这人名叫春惊雷,修为极高。西夏一方的五个人中,只有他一直盯着宁欢,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春惊雷接过口袋走回李守身边,看了李守一眼。李守对那口袋里的东西也很好奇,他对春惊雷说道:“打开看看。”
春惊雷沉默了一会儿道:“殿下,还是不要看了……是人头。”
李守一惊,猛的站起来指着周延公问道:“大学士你这是何意?!送我一袋人头,这是在威胁孤吗?”
周延公摇了摇头道:“怎么会是威胁呢?双方会盟与此,就算话不投机,我大汉乃是礼仪之邦,也不会做威胁这种事的。这口袋立却是是十几颗人头,其中有几人是从大夏来我大汉疆域内善于绘图的人,汉王的意思是,既然嵬名曩霄陛下正在绘图,还是将这些人送还回去的好。不过这些人都是小人物,倒也不值一提。还有一颗人头……想来烈火王看了定然会大吃一惊的。”
他顿了一下说道:“都说这天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东西,哪怕就算是一棵树木上生长的叶子,大小脉略纹路也是不相同的。可是前几日在我大汉洛阳之地,有一名打家劫舍的独行强盗,被我大汉的官府缉拿归案后砍了脑袋。恰好有军中老兵在场,竟然说什么此独行贼寇竟然与大夏大将军李虎奴一摸一样,丝毫不差。汉王不信,所以命我带来让烈火王你看一看,这时间难道真的有两片相同的叶子?真的有两颗一摸一样的人头?”
李守怒道:“够了!”
周延公淡淡道:“还不够,礼物三件,如今才拿出来一件而已。”
他站起来,挥了挥手。
平台百米之外严阵以待的数千汉军忽然左右分开,数百名士兵押着不下三百名蓬头垢面的囚徒走到阵前。汉军士兵们将那些囚徒按着跪倒在地,那些囚徒知道厄难将临,哀求者有,大骂者有,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周延公将举着的手往下一压,数百名汉军抽出横刀猛的砍了下去,场间立刻多了三百多具无头的尸体,血流成河。
周延公笑道:“这是第二件,据说大夏建立了一个一品堂的衙门,正缺人手,所以汉王大度,将这些人都送还给嵬名曩霄陛下。”
李守脸色煞白,他指着周延公嘶吼道:“周延公!你若是再欺人太甚,休怪孤王手下军卒刀下无情!汉王莫非以为,他在这天下间真的就无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