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投资理财巴菲特投资案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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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房地美①(1988—2000)(2)

但想要关闭一个衍生性金融商品部门,谈何容易,想要摆脱它的纠缠可能要耗费许多个年头,(虽然我们正逐日降低所暴露的风险)。事实上,再保险业与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有点类似,两者都像是地狱一样,并没有多大的进入障碍,但想要退出却难如登天。一旦签了约,你就摆脱不了它,有时甚至要等到几十年后,才突然冒出来,要你支付一大笔钱。当然,确实也有些法子可以帮你将风险转嫁给别人,但大多数的做法还是无法让你免除连带的责任。

再保险业与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另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两者的账面盈余通常都有过度高估的情况,这是由于目前的盈余大多系于许多未来的变量,而其正确性却需要很多年后才能揭晓。

但错误瞒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其所反映的,不过是人们对于他人的承诺,总是倾向采取乐观看法的现象,而且交易的双方有极大的动机在会计账务上做手脚。因为这些负责买卖衍生性金融商品的人士,其报酬(全部或部分)往往取决于依市价结算的账面盈余。但现实的状况是(想想我们刚刚提到的双胞胎合约)那个市场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取而代之的是“依公式结算”。这种替代性的做法有极大的漏洞,在通常的状况下,由于合约牵涉多个变量,再加上结算日期的遥远,使得交易双方无形中增加许多引用不实假设的机会。以我们刚刚提到的双胞胎案例来说,订立合约的双方可能使用截然不同的公式使得交易双方连续好几年同时享受巨额的账面获利。在最夸张的状况下,所谓的“依公式结算”极可能堕落沦为“依鬼话结算”。

当然,不论是内部的稽核人员或者是外部的会计师,也都看过这些数字,但要弄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举例来说,通用再保证券截至2002年年底(在决定彻底关闭它的10个月后)仍有14384件有效合约流落在外,交易对象遍布全世界672个对手,每一项合约的价值都会随着一个或好几个变量的变化而随时上下变动,其中有一些变量光是看了就令人觉得头发昏。想要对这些交易组合进行评价,就算是专业的会计师,也往往会有不同的意见与看法。

评价难度本身早已超越学术性论证。近几年来,有好几件大规模的舞弊案及疑似舞弊案都是源自于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以公用能源事业来说,许多公司利用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来创造账面巨额的获利,直到东窗事发之际,他们还试图将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相关的应收款项,转换成为现金科目,至此“依市价结算”真正沦为“依鬼话结算”。

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在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所发生的错误,绝对无法让交易双方的账对平。几乎没有例外,他们都会偏袒有机会得到百万奖金的营业员,或特别希望账面拥有亮丽的报表数字的一方(或甚至是双方),而最后往往要等到奖金支付给营业员,而CEO因为认股权大赚一笔后,股东们才会发现所谓亮丽的财报数字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的另一项问题是它可能因为一些毫不相关的原因,让一家公司的问题更为加重。这种滚雪球效应之所以会发生,主要在于许多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的合约都要求对方一旦其信用评级遭到调降时,必须立刻提供质押担保给交易对方。大家可以想象,当一家公司面临困境而被调降信用评级的同时,衍生性金融交易却又立即登门,要求提供事先完全没有设想到,且金额庞大的现金时的情景,此举可能让公司进一步陷入流动性的危机。而通常这又会让公司的信用评级再度向下调降,恶性循环的结果可能导致一家原本好好的公司因此倒闭。

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也有可能带来骨牌效应风险。这是因为许多保险业及再保业者习惯将风险分散给其他保险公司,在这类情况下,巨额的应收款项将随着交易对象的日趋复杂而持续累积(以通用再保证券来说,虽然已经经过将近一年的清算期,目前仍有高达65亿美元的应收款项流通在外)。交易的一方或许对于自己相当有信心,认为其巨额的信用风险已经经过适度的分散,因此不会发生任何危险。只有等到某种特殊状况下,一个外部事件导致A公司的应收账款发生问题,从而影响B公司,乃至于一路到Z公司。历史教训告诉我们,危机的发生往往是我们在太平盛世时所梦想不到的一连串问题串联所导致的。

在金融体系中,早期发现到连锁反应的问题严重性是联邦储备理事会成立的主要原因之一。在美联储成立以前,体质不佳的银行倒闭有时可能会对一些原本体质还不错的银行造成突然没有预期到的流动性压力,导致它们跟着出现问题。美联储于是建立了一道防火墙,将有问题的金融机构隔绝开。但是,在保险业或是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却没有类似中央银行的控管机制来防止骨牌效应的发生。在这些产业,一家原本体质不错的公司很有可能因为其他公司发生问题而受到拖累,当这种连锁反应的威胁存在于产业中时,就绝对有必要尽量降低彼此间的牵连,这正是我们目前在再保业采取的做法,同样这也是我们选择退出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的原因之一。

许多人声称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可以有效降低系统风险,通过这类交易让原本无法承担特定风险的人可以将风险移转给他人。这些人相信衍生性金融商品成为稳定经济的力量,让商业交易得以遂行,同时降低个别参与者的风险。就个体层面而言,他们的说法或许是事实,就像是在伯克希尔,我有时也会搭配一些大规模的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好让某些投资策略得以遂行。

然而查理跟我本人一致认为,从总体经济的角度来看,这却是相当危险,而且风险有日益加重的趋势。大量的风险,尤其是信用风险,目前已逐渐累积在少数几家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商身上,而且彼此的交易更是相当频繁,这使得一家公司在发生问题后,将很快传染给其他公司。到最后,这些交易商将欠非交易商的交易对手巨额款项。而这些交易对手,如我刚刚提到的,由于彼此关系过于紧密,一个单一事件将会使他们同时出现问题(比如说电信产业的崩溃或者民营电力事业的价值大幅减损等)。由于关联度过高,在问题浮现时,便有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

就像是1998年大量从事高杠杆操作衍生性金融商品的避险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就搞得大家焦头烂额,最后使得美联储不得不火速实施紧急援助。在后来的国会听证会中,美联储官员坦承,当初若非他们介入,这家名声响亮但仅有数百名员工的神秘公司LTCM,很有可能对美国资本社会的稳定造成极严重的威胁。换句话说,美联储之所以甘冒风险打破惯例介入干预,完全是因为主事者害怕类似的事件会传染给其他金融机构,进而引发骨牌效应。而这次的事件虽然导致大部分固定收益市场一度瘫痪达数个星期之久,但个人认为,这还不是最坏的状况。

在所有衍生性金融商品中,全收益交换是LTCM经常使用的工具之一。这类合约使得该公司可以运用100%的杠杆在各种市场进行套利,也包含股票市场。举例来说,合约的一方A,通常是一家银行,必须投入百分之百的资金买进股票,而在此同时,合约的另一方B,却可以不必投入任何资金,B公司就可以约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时,取得或承担A银行所实现的利益或损失。

这类全收益交换合约竟然连保证金都可以不需要。除此之外,其他种类的衍生性金融商品也绕开了主管机关抑制银行、保险公司及其他金融单位采取高杠杆及风险控管的强力铁腕。同时,即便是经验老到的投资者及分析师,在看到这类布满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公司的财务状况时,也会束手无策。记得当查理跟我自己在看完几家大型银行有关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冗长的财务报表附注时,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根本就不晓得这些金融机构到底承担了多少风险。

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魔鬼现在已从潘多拉瓶子中窜出,而这类交易还会继续以各种不同形式自我复制,直至这个祸害所造成的危害为众人所知时为止。它们的危险程度从近年来弥漫在电力能源产业的几件个案可以略窥一斑。在事件发生之后,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急速减少,然而在其他产业,衍生性金融商品交易却照样毫无节制地急速扩张。中央银行及美国政府到目前为止依然找不到有效克制的办法,甚至连监控这些合约所构成风险的机制都没有。

查理跟我相信,伯克希尔依然是所有股东、债权人、投保户及员工最坚强的财务堡垒。我们对于任何可能的潜在重大意外都感到恐惧,或许对于长期衍生性金融商品大量无担保应收款项的保留态度,让我们看起有点过于保守。但我们还是认为衍生性金融商品是财务、金融的毁灭性武器,其所带来的危险,虽然是潜在不可知,但绝对是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