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熊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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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七十

王华知道自己急需冷静,将车开进森林公园。放下车窗,在静夜中独自靠在椅子上。公司正在进行两栋二十四层的建筑,总投资要四个多亿。已从银行贷款一亿多,还有大批的私人拆借。公司高管已在交头接耳,人心不稳了,稍有闪失,资金链就会断裂,后果不可收拾。必须尽快和解,尽快救出父亲。这个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倒霉的孩子!自己与她毫不相干 ,她却要空着两只小手抢走自己几千万元的财产,还让自己蒙上羞辱。就算放弃巨额财富,含羞忍辱的接受她,母亲那一关也不易过。父母冷战多年,父亲花天酒地,母亲仍苦苦地紧紧守着婚姻!她的目的很明确,要为女儿守住这份财产。王华很是同情母亲,作为高知女性,她坚守着这个民族文明的精华,忠于丈夫,忠于家庭。王德仁下海后她为家庭的安全设下屏障,留住公职,保证家庭的生活来源。刚满四十岁便遭受冷落 ,人说中年丧夫是人生的最大哀事,这其实比丧夫更让人倍受煎熬。——现在又要她接受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古怪孩子!无耻在无休止的折磨着善良。

第二天下午王华早早回家,自己下厨做了几个菜,开瓶红酒与母亲对酌。她语气轻松地将这些天的收获告诉了母亲,让妈妈尽管放心,父亲马上能出来,公司没事了。母亲用满足的目光欣赏着女儿,她还是很有能耐的,这么大的难题都能随意拆解!王华为母亲再次斟上酒道:“我准备将广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自己回公司上班。老把公司丢在那里不行,出点点事都要面对破产的风险。”

“是该回公司,他总有一天要死嘛 !死过后钱还不都是你的。你在外面辛辛苦苦,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他也不知烧掉多少钱,那都是在烧你的钱。”女儿的决定让妈妈很高兴,有女儿监押着丈夫多少要收敛一些。财务掌控在女儿手中,丢钱肯定要少很多。

“妈,有些事要模糊一些,不能太认真。现在社会大环境就是这个样子,你看看有几个老板没有二奶,七奶、八奶的大有人在。一条污水河,你在河中驾船哪能不沾污水。”王华道:“人生这条道自有起伏、风雨和泥泞,不要去想完美。你能问心无愧,你对得住天地神明。上天也不算辜负你,有一个女儿孝顺你,生活不比别人差什么。”

“这些我也想透了,该我做的我做了,该我得的也得到了。有你陪着我能满足,你静下心来去做自己的事。我年龄不算大,能够照顾好自己。”

“昨天和朋友们一起吃饭,遇上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孩子生于单亲家庭,不幸母亲又死了!那孩子真厉害,未满六岁,空着两只小手,远征千里!来到这个鬼地方寻找父亲。茫茫人海,她连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哪能找到人。点点大的小人儿,一边寻找父亲一边赚钱挣饭吃,这有多难?她竟然还依靠自学维持着学业,这不是很奇怪嘛!历史上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朋友被感动了,将她收留在家。我也为她感到心伤,那么一个精明漂亮,纯洁得如同天使一般的孩子,遭遇如此不幸!”

“这是一个混帐的世界,乌龟王八随意横行,却让无辜的孩子来承担罪孽!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悲剧,中国有些人必须车裂九族!”

“那孩子还算幸运,朋友待她不薄,让她过着大家小姐的生活。才几岁,在外面流浪两年,下半年都读四年级了,学习成绩还很优秀。许多家长为那样大的孩子能背唐诗感到自豪,而她的一首五言律都能声惊四座了。吃饭时她一副小才女的范儿摆来摆去,大家都以她为中心,妈,你对这事怎么看?”

“女人已遭天谴,男人应该枪毙掉,孩子必须养起来。”

“昨天大家也是这样看的,既然我们把孩子带进了这个世界,就必须为她负责。只是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容易。”王华笑道“妈,要是我们家出现这种事,你愿意抚养这个孩子吗?”

“你”王母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我们家不是孤儿院。我不是反对养活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会无声的告诉人们,这是一个耻辱的家庭!你的母亲是个不幸的女人,你的父亲连狗都不如!你的父母都缺少人的尊严,你来自一个没有荣誉感的家庭!”

“你说的都是事实,但这是表面现象。事关家庭沉浮,光看表面不行,要全面深入的看。或许上面是堆臭狗屎,下面藏有一个金窖。”王华道:“这孩子是你女儿的亲妹妹,是女儿的一条臂膀。她会给女儿带来活力,带来安全。孩子的出现的确表示着你的不幸,但也彰显出你的大义和善良,你非但谨守了普通人的道德,而且还超越了自我,保护着人类的文明和希望。你会得到人们真诚的尊重,因为你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减少着人类的不幸。不管人们嘴上说什么,人心是向善的,这就是人性。人性如海,根本就不是一群苍蝇能够扇干的。那孩子是私生女,她的本身就带有耻辱。但围在她身旁的都是顶尖级的精英人物,大家都很喜爱她。现在的法律已经颠倒了荣誉和耻辱,人们看问题都是依情依理而论,这就是道德。道德如山,不是几个臭虫能够拱动的。”王华见母亲有些动容接着道:“事情远不止此,这孩子是个当有大运的人。她一路生死挣扎无意间落入熊菲家,熊菲对她倍加怜爱,让她过着大小姐的生活。这种幸运还不到亿分之一,被她撞上了!所以这件事不能简单的看。我们把她接回来,不但爸爸能逃过一劫,公司能安全运转,今后有她这条线牵上熊家对我们肯定有好处。不接受她,爸爸出不来。人心浮动,无风起浪,无事生非。许多事许多帐目我们都不清楚,能藏的藏,能偷的偷,公司破产就在眼前。再说那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孩子,她为找爸爸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可能就此罢手,迟早总有一天要追杀上门。我已与她见过面,知而犯错,她不可能放过我。到时她背靠熊家,后生可畏,不能不虑。现在已经不像从前了,表面上的东西一文不值。我仗大义抚养这位妹妹肯定是荣誉,不是耻辱。”

“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个孩子很难养。她和孤儿院的孩子不同,她的心里只有生母,你就是掏心掏肺也塞不进去。而十岁左右的孩子逆反心理特别强而又格外敏感。”王母迟疑着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上一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这一辈子来受这样的罪!”

“要从长远看,养小孩都难,养自己的孩子也难,从怀孕到研究生毕业,二十多年时时刻刻的为她耽心,有多难!这孩子已九岁多,最艰难的幼儿时期已过去。生不如养,润物细无声,甘泉总有一天会漫上她的心头。接触期肯定艰难,我们雇个阿姨贴身打理她的生活,我尽量把她带在身边,学习,生活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她的时间不多,吃饭时帮她挟点菜,晚饭后我驾车带你们到公园散散步。”王华道:“那是个天份极高的孩子,有熊家靠着,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女儿有这样一个小妹妹也许是上天的恩赐,不要错过。”

“不光是抚养问题,她最少要拿走你四分之一的财产。”母亲低声叹息道。

“妈,看问题要全面,公司是依靠她度过难关的,保住公司才有这份财产。不要去想她会拿走多少,要去想我们能够得到多少。”王华低声道:“还有一点极为重要,她比我整小十九岁,不但是女儿的臂膀,也是女儿未来的依靠。为女儿计,不要错过。”

得到母亲的默许后,王华紧急搜寻高档礼品准备送给章晓妮,接回赵小慧,救出父亲。颇费一番心力,砸下一百三十多万拿到了一幅朱林的画,虽然花钱不少,王华仍然很高兴,这份礼品最为理想,钱多而不彰显俗气。她有心借机拉近与章晓妮的关系,有传言她将进入“飞熊”总部任常务副总,能够结识她不是百万元能买到的机遇。章晓妮应约而至,这让王华内心非常感动,且不说自己有事求她,两人身份相去甚远,章晓妮身后也不知有多少工作等着她。所以王华握着章晓妮的手激动得半天都说不出话,还是章晓妮先开口笑道,“了不起,这么短时间内翻过了火焰山,放在我身上还没有你洒脱。”

“你可不能用你的标准来看我,那会犯错误的。”王华笑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我小时卖瓜籽,一块钱一包,最害怕别人跟我讨价还价。我是五毛钱一包搞来的,多少还有些损耗,你还价生意就不成了。”章晓妮笑道。

“我无意卖关子,在你面前卖关子那也太怜了。”王华笑道:“真的不明白:”

“小慧不就是你妹妹嘛!”

“你真是天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能见上我妈妈恐怕不容易,能得到老妈的垂慈这一机遇非常难得。说句王婆卖瓜的话,你能与我们三姐妹同桌吃饭这多少要点运气。”章晓妮点头笑道:“小病你不会离席,大病不敢驾车,这中间必有重大变故。”

“万事难逃佛眼,小慧是我妹妹。但我绝不是因这事恶意冒犯各位,情绪起伏不定,不敢侧身服待。”王华道:“虽然虚长几岁,都替狗活了,点点小事不能自控。”

“不用抱歉,摊上这种事谁都会失态。你能迅速冷静下来理智用事已经很难得了。”两人牵着手进入酒店房间,坐定后章晓妮笑道:“这事可能涉及到遗产,想过没有?”

“遗产!——”王华摇头苦笑道:“那是指人死过后的财产。像这样胡闹下去,等不到死就要破产。有个孩子在身边也许要好一些,他总得拿钱供孩子吃饭读书。就算他把所有的财产全部败光,总不能拿孩子去换二奶,有个妹妹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这也是一番道理,不愧是学姐,能够穿透问题看问题。”

“学姐不过是多戴了个纸帽子,风一吹就烂了,雨一淋满面肮脏。经不得风,见不得雨,一点用都没有。令堂大人有句至理名言,读一个碗比读两个钵(博)要好。我们这类可怜虫,博也读不上,碗又读不好。”王华讲到这里拿出朱林的画递给章晓妮道:“一切尽在不言中,我能记住,也会记住。送幅粗画供你闲时小品,帮我定定心神。”

“你送画给我!我只能看看热闹。”章晓妮笑着接过画,展开后脸上顿现喜色。“这是朱林的画嘛!这么短时间内搞到手真是亏了你,花钱不少吧?”

“你很喜欢朱林的画啊?”王华颇感欣喜,贴近章晓妮笑道。

“这是一种时髦嘛,我还不是一样赶时髦。”章晓妮笑道:“花了多少钱?”

“不多,几千块钱。”王华笑着摇头道:“我有个朋友认识朱林,你如果喜欢,下次捉机会还帮你搞一幅。”

章晓妮没有接她的话,低头将画看了一会,小心翼翼收起递给王华道:“你把画带回去,或许还有别的地方用得着。但也不要轻易送人,朱林的画在大幅升值,这也许是笔不小的财富。你不要疑心,我帮你是真心的,老娘很同情你。她也不想打这场官司,不是怕输赢,耽心我们撞开邪门,染上官司瘾走邪路。她要求我们把工作做好,不要同那些无聊的闲人斗闲气,费时费力还自毁声誉。这幅画凭你去买几千块钱拿不到,要是我没说错,你托朋友去买应该是八十万多一点。”

王华有些惊讶地望着章晓妮,语气疑惑地道:”你怎么说得这样肯定呢?”

“我当然能肯定了,我都不能肯定还有谁能肯定!”章晓妮大笑道:“你这搞到家里来了!朱林是我弟弟,周文就是他的夫人。他的画价正是我与周文两人商酌制定的。正是由于这些关系,老妈让我出面收拾这件事。老妈是在全心全意地帮你,她认为你很难得。你爸爸不该报案,不报案就没有这堆麻烦事。周文,肖茜都不喜欢揽事 ,自己的工作都忙不完,哪有兴趣斗这些无聊的闲气。”

“朱教授是你弟弟?”王华的思维仍停留在画价上,相差五十多万!

“不是亲弟弟,朱林小时候遭遇过绑架,绑匪是她妈妈闺密的男朋友。朱阿姨对绑匪早有戒心,但朱林那个小萝卜头却和绑匪攀上了好朋友。绑匪便利用他的小儿无知将他从妈妈身边骗走了,你想像一下朱林的小命有多危险。我老妈亲自出马!布下连环套把绑匪套住了,救下朱林一命,自那以后朱林就有了两个妈妈。他的成才之路实际上是我妈妈铺就的,他回国时间很短,那么年轻,艺术造诣并未达到巅峰地步。名气这样响,画价这样高,不是老妈在背后推他,哪有这样的成就?现在人买画都是买名气,有幅朱林的画挂着,财富和身份就显露出来了。有些人名字都认不得,挂上朱林的画他就是儒商儒官了!你也不要因我的话低估了朱林,他的确是大艺术家,我妈不会瞎推他。”

“可是——我这幅画是一百二十万买来的。”王华迟疑着小声道。

“一百二十万!——朱林的画是有人在炒,你心太急了,冷一点儿一百万肯定能拿到。熬一下子九十万也许能到手,这么一笔简单的生意赚十万也不算少了。”

“我这不是二手画,是直接从朱教授家里拿的。我不敢买二手画,万一买了假画,回家时门都找不到,这不是白丢一百二十万那样简单。”

“在朱林家里拿的!你把钱交给谁了?”

“我把钱汇到了朱教授的帐户上,他收到钱后打电话让我去拿画。”

“朱林打电话给你?这事有点可疑,他不可能打电话给你。他是真正的艺术家,没有多少钱的概念。再说他对艺术的要求十分严格,一个月都难搞出一幅画,也不知有多少人等在那里,打电话给你干什么?——电话号码还记得吗?”

“号码还保存着,我翻出来你看看。”王华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朱林的电话,把画展开,我再认真看看。”章晓妮看了一眼王华手机上的号码道。

“你是说我让人设局骗了?”王华将画展开,神色不安地问章晓妮。

“画是朱林的。”章晓妮认真看过朱林的签名后道。

“不会吧,设局诈骗的人多半都是些流浪汉,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找不到他。我找的是个身家千万的人,有自己的公司,与我们有业务往来,他不敢骗我。”王华定下心来摇头笑道。

“你说亲自去朱林家里拿的画,他家住哪里应该记得吧?”

“记得,十里区,溪园路,十八幢。”

“那是朱林的家,我打电话帮你问问。”章晓妮拨通了朱林的电话。

“好消息!大姐来电话肯定有好事。”朱林在电话中笑道。

“真是服了你,你的卦真准!昨天在垃圾桶里捡了两个土豆,美国货!只烂了一半。连皮都留在那里,等着你来吃。”章晓妮笑道:“最近还出去吗?”

“不走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妈妈——新的时尚,旧的传统都不放过!应酬太多了。”朱林道:“最近可能要回老家拜祖宗,拜长辈,到时看看有什么好土豆帮大姐弄点,免得我亲爱的大姐天天翻垃圾桶找土豆吃。你可要准备好谢礼哦!谢礼要厚一点儿,面子要紧,知道么?”

“知道,知道,早就为你预备了两个马桶盖,在你脸上一边贴一个,把你打扮得像猪长老一样漂亮,够面子了吧?哈哈哈!”章晓妮笑道:“请客的名单订下没有?”

“这事娅妮在办,应该还没有。”

“催催她,时间很紧了。”

“不是还有两个月嘛?”

“有些菜还得从国外订,必须尽快将名单交给他们。”章晓妮道:“不是像你啃土豆一样容易。事情很复杂的!明白么?”

“我跟她讲一下嘛。”朱林笑道:“大姐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必须耐烦。大姑妈!你想想有多荣耀。我在这里等着给姐夫做伴郎,等了好几年,脖子痛得我难受死了,也没敢说一句抱怨的话,我知道舅舅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你除掉一张臭嘴没有一样长处!”章晓妮道:“前两天是不是卖过一幅画给一位小姐?”

“是啊,这样放屁的事怎么也惊动了你?”

“卖了多少钱啊?”

“七十万。”

“怎么只卖七十万呢?”

“买画的人是娅妮的大学同学,你们这班人不都是讲个同窗,讲个面子嘛!没有办法,为你们输血止痛,为她撑面子。”

“黄娅妮有多大面子!同学来买画都要白送十万?你知道十万是个什么价值吗?两个大学生要整整辛苦一年,可以买一部小汽车,就这样白白送人吗?”

“真是日子不好,偶然卖幅画,而且还不是我要卖的,到处挨骂!下次不干这蠢事了,你老人家也不用生气了,不要把心脏病搞发了。”

“你这样一个萝卜头!除掉姐姐可怜你,还有谁会骂你?”章晓妮笑道。

“还是呆在国外好,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家里不行,连降十八级!你们这班人没事就拿我发脾气。小姐们一点风度没有,娅妮不但骂我还打我呢!”

“她怎么也骂你啊?”

“你们这班人把我都搞糊涂了。那个人带来一箱茅台酒,我见他送这样的重礼,你们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嘛,为她撑面子,准备送她同学一幅画。还未开口,娅妮摆出一副起身倒茶的样子,在我脚上猛踹一脚,她穿高跟鞋,我套破拖鞋,光着脚给他踹,痛死我了。老妈从来也没有这样下毒手的打过我,她还是博士!女孩子,懒怠计较她,也懒怠为她撑面子了。她跟人家谈好了价钱,七十万。客人走时我想已收下七十万了,再收礼人家付的钱都要超过八十万了,那还叫什么朋友,便让他把酒带回去。客人走后娅妮倒发起了脾气,质问我为什么要送酒给人家,为她挣面了,反而挨打挨骂,这不是很奇怪嘛!他不是你同学嘛,你们不是朋友嘛?

‘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啊?同学算屁呀!同学时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他家里有点钱,跑到纸扎店里糊个富二代的帽子戴着,到处放臭屁熏我们。其实我读大学时经济条件比他也不知要好多少。我读书时从来不缺钱,高中毕业时,身边还有二十多万,管读大学完全够了。考取大学后收到的贺礼是三十多万,长海舅舅给我的服装费是十八万!老娘根本就不懂得钱的价值,不知道多少钱能办多少事。听说读大学要很多很多钱,有学生深夜起床到食堂的垃圾桶中找馒头吃,把她吓坏了。所有礼金都全部给了我,我是带着近八十万进大学的!他能跟我比吗?大学四年我在殷社长身边做兼职,她给的钱足够我的费用。我大学读得非常潇洒,星期天和殷社长一起逛大北京,五一节,国庆节两人驾车四处乱逛,黄河以北的大中城市都逛遍了,他能跟我比吗?他听说我在外面打工,也不知我有多穷。所以 我懒怠理他,这次来找我本不想理他,又耽心引起别的同学误会。送他十万元——这幅画根本就不是他买的,自己买画哪会催得那样急?他也买不起!他是买回去卖的,而且买家等着要。转眼就要赚三十万,三十万!让他占这样大的便宜!’画就是她要我卖的,也是她让我参与的。她不怪自已反而怪我,这不是很奇怪嘛!”

“你需要人骂,萝卜头!大家都不骂你估计你连饭都没得吃。”章晓妮道。

“饭都没得吃,都是你说的!我在国外呆了那些年从未向妈妈要过钱。每年春节回家花费都是几十万,还帮周文买了车,带回家的作品价值几千万。你们坐在家里骂骂人还行,空手走出国门,路都找不到。”

“吹牛不犯死罪。”

“怎么是吹年,仅你和肖茜两人就抢走了我一千多万!送给韩,王两位阿姨的画价值上千万,多少还卖了点钱。”

“越吹越来劲了!懒怠跟你扯了,我还有事, 记住催一催娅妮。”

“有空过来一趟,老妈老是念你。”

“真是对不住阿姨,天天都说过去——这个星期天一定过去陪阿姨吃午饭。”章晓妮收起电话笑向王华道:“只顾说话,还忘记谢你了,上次吃饭花钱太多了。”

“你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实际上我们也花不起钱,只能表表心意。”

“这次出事花钱不少吧?”

“赔钱肯定是要赔一些,不算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没有花钱。令堂大人大义庇护,你用佛心铺路,周文,肖茜两位小姐大人大量。”王华道:“公司内耗不算,乱七八糟的卷起来恐怕要千把万。”

“千把万就不少了!要不了那样多吧?”

“你身为大集团总裁,对小公司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大集团出点事大家都认为立功的机会来了,愿效死力,小事不用花钱。小公司一旦出事,大家都在积极办退路,多挖一分钱都是好的。你已经知道了,我找的这个臭虫!多年来同老头大哥二哥,公司涂料生意都是他在做。那箱酒是我花十二万找人买来的,我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不能指望人情,买箱好酒送给他,当桩生意做。黄小姐所说的同学应该就是他的儿子,找同学买幅画,净赚十二万,对不起他吗?黑五十万!比买二手画还贵三十万,这么好的朋友!他还跟我吹嘘,求了联合国官员才弄到画的,多厉害!那箱酒送给了联合国官员。你听听,多感人,白跑路,虚废人情,多少还得赔些钱,我还不知欠了他多少呢!”

“他说的还是真话呢!娅妮回国前在联合国做同声翻泽。”章晓妮笑道:“她博士是在美国读的,毕业后进入联合国工作。是她妈妈把她哭回来的,妈妈听说恐怖分子要炸联合国大楼,那么一个宝贝女儿炸死了有多可惜!天天哭,哈哈哈。朱阿姨让她回国,她能有今天依靠的是朱阿姨。回来收入并不差,在朱阿姨身边做助理,主管外销,年薪三十万。房子是公司半价给她的,半价还是在工资中逐年扣除,实际上只有四折。仅此一项她就净赚两百万。她每年要捞不少外块,她帮别人谈判要日薪,日薪一万元,没有十天按十天算,哈哈哈。就这样还得有人情,没有人情还请不动她。她的性格有些古怪,她成长于普通家庭,但有很多人给她钱,走错路都能收到大把的钱,她从不缺钱花。这种奇怪的环境导致她的心理有些傲慢,喜欢摆架子。因为职业是同声翻泽,会不少英语方言,对世界地理也颇有研究,跟鬼都攀得上老乡!联合国官员实际上都是些职业谎言家,这让她受益颇多。加上她派头大,出门得有个车队,常常能把人唬住。在对外谈判方面她是老大,你不服不行,鬼佬见到她那是很崇拜的!她在美国的收入并不多,年薪八万美无,开支就要五万。——她妈妈和她判苦两人,诚实得要命,从来也不知道撒谎。小伟出世前就在我家打理家务,一直到今天。娅妮回国后我妈妈让她退休,给她一笔养老金。她不愿离开,我奶奶也离不开她,便继续留在我家里。——你除掉在我们身上花钱,还花了哪些钱?”

“在你们身算不上花钱。”王华摇头道:“昨天去医院看了蔡云霞,母女俩的不幸真的让人心酸!如果不是有幸遇上周文小姐——准备尽点绵薄之力,为母女俩搞套两居室,让她们有个安身之地。还有那么多人躺在医院里,还有撤案——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我离开公司有两年了,自己办了家小广告公司赚钱糊口,老头真的让我灰心失望。可他是父亲,你逃不出这个圈子。”

“摊上这样一位父亲的确让人无奈!”

“说到父亲,我仅知道你生母不幸早逝,生父还健在吧?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不知他是死是活,或许早就死了。”章晓妮声音低沉下来,摇摇头道。

“找一下嘛,如果不方便,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章晓妮颜色大变。“我和妈妈没有隔阂,我没有任何事瞒妈妈。我不想提起这个人!”

“矛盾这样激烈啊!”王华大惊。

“不是矛盾,是刻骨仇恨!”章晓妮咬牙叹道:“我前世杀了他家八辈子人!自我出世那天起他就要杀我。生母就是因我而死的,不是我,她不会走得那样早,不会!她遭了多少磨难!——全是因为我!——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早就该车裂的蓄牲还在这个市,要么躲在垃圾桶里,要么住在老鼠洞里!”

“这也太可怕了!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亲?”

“一些应该车裂九族的禽兽造就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运气不好你就摊上了。”章晓妮道:“我的生母也是大学生,我长得像生母,只因小时吃苦太多,挨饿也不少,耽误了几年发育,个头比生母要矮一点。她大学毕业时大学生还很稀少,花红叶茂,招人眼目。当时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钱上,政治家也好,法学家也好都在拼命搞钱,没有人关注普通人的生死,有钱光荣,无钱可耻!青春女性难免虚荣心,她不幸误择荆辣。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拥有数百万元的遗产,那时媒体上吹噓的还是万元户,四万元能买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数百万足以让人头晕目眩。那个恶棍没有看我一眼,便以感情不和迫我生母离婚。他一边花大笔的钱去收买法官,一边将资产证书转移走,这个该杀千刀的混蛋!

我刚刚半岁生母就离婚了,仅得到十五万元现金和一套房子,巨额财富就是那样被合法抢劫,因为我太小,生母留在家里照顾我。没有收入,而纸币日夜都在大幅贬值,母女俩的生存受到了威胁,生母的病应该是与此有关。三岁前我的生活很幸福,生母时刻不离左右的陪在我身边,教我看图识字,牵着我到室外指物辩形。后来我一星期仅上半天课成绩还能凑合,许多人惊叹我天份高,其实不是,小时有点底子。三岁多时生母病了,面对幼小的女儿她心急如焚。只求尽快把病治好,完全失去了定力,医院要多少给多少。那点钱很快就被骗光了,房子也卖掉了,一无所有!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可怜身无分文,她完全绝望了——我可怜的生母,还有可怜的我!当时生母已行动艰难,两眼死死盯住窗外!我胆颤心惊,爬上窗台,伸开双臂拦住窗户!那时我还未满四岁啊!我听到了上帝的恸哭声,上帝在苦苦哀求中国的法学家,中国的法官存下一丝一毫的人性,不要为着钱去谋杀妇女和儿童。

我们母女抱头痛哭,生母发誓陪着我走。她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医院,可怜她步步艰难,倾尽余力在路边的垃圾桶内翻寻东西给她幼小的女儿吃。中国的法学家,中国的法官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有权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垂危病人来抚养她幼小的女儿!他们杀死了多少人?中国有多少儿童遭惨不幸?生母不时发晕,时刻都会离我而去,必须弄钱买药留住她的生命。我让她存身天桥底下,自己日夜奔波收捡垃圾换钱。小孩子搞垃圾不行,十多斤你就背不动了,十多斤垃圾才几毛钱,学着做起了小生意,卖花卖瓜籽。花一块钱一枝,瓜籽一块钱一包,运气好一天能赚十多块钱。边叫卖边在垃圾桶内翻寻可吃的东西,寻找正在拆迁,尚未推倒的房子安置生母。那时我才四岁啊!我们母女的艰难何等凄惨!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仍让我心悸胆寒。从四岁到八岁这五个年头我一直生活在愁云惨雾,疾风骤雨之中。我一直在死亡线上奔波,没有一分一秒的时间顾得上自己的死活。我很纯洁,我要拼死挣钱为生母买药,我要她活着!我要为她争取明天,迎来希望。——那天我出手从那流氓手中救下小慧,因为我深知一个孩子面对绝望时的心情。你没这样的经历就没有这样的体会,你没有!你不知道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生与死没有区别,你不知道!我是习武出身,习武的人是有戒条的,戒条很严厉,不能打人。否则我有可能把那流氓撕碎掉!—— 中国人也不知在何时何地,因何事得罪了这些法学家,任何国家制定法力的目标都是为了阻止犯罪,唯独中国的法学家专门制定了‘不告不发’这一法律用来保护和推动犯罪。中国人为这一法律付出的代价是多少?惨不忍睹啊!中国自有史以来,通奸给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民带来了多少灾难和不幸?自古以来人们就视通奸为有罪,而这些法学家们为通奸者铺上了红地毯!这个国家的人民为此付出了多少财富?多少妇女和儿童因此饱受摧残!自古以来人们就视母腹中的婴儿为生命,利用B超大规模的扑杀女婴,毫无疑问这属于典型的反人类的谋杀行为,这些法学家却给予杀人者坚实的保护!导致大批的不法分子为追逐暴利疯狂的扑杀女婴。在中国的男女比例已彻底崩溃,人道大灾难已经暴发的时刻,这些法学家们仍不罢手,将无数女童输往国外,这些女童的公民权就这样被随意剥夺!这些法学家现在应该能感到心意满足了!他们摧毁了这个国家的道德,让这个国家失去了凝聚力。他们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人道灾难,应该有三千万左右的人因找不着结婚对象而无法结婚,过不上正常人需要的生活。他们今后只能在失望和孤独中度过茫茫余生,还有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祖父母。他们的外祖父母今后只能在寂寂忧愁中消磨残年!上帝面对他们也只能默默垂泪。中国——无论何人!用何种理由,给这个国家造成规模如此庞大的人道灾难,他们都是有罪的!而且他们非常无耻,他们连狗屎都不如!今天的中国历史学家如果还有一丝一毫的人性,都应该深深刻下这段中国历史上最恐怖,最无耻的创痕。“章晓妮讲到这里停顿下来,起身遥视窗外不短时间,待心情平静后接着道:”直到我八岁时遇到了我小姨——熊卫平!那时生母的生命力早已耗尽,我妈妈——慈掩菩萨,德彰上帝!也不知投下了多少精力多少钱,召集大批的专家抢救我的生母,妈妈希望救活她,让我们母女有个依靠,太迟了!临终前想把遗体捐给医院,尽量为我妈妈节省点钱,医院都不要了,所有器官全部烂掉了!她能活到那一天依靠的全是精神支撑,她放不下我,可怜苦苦地与死神撑持,一次一次的推开了死神!她的顽强感动了上帝,上帝牵着我的手找到了我小姨,找到了我妈妈。我的生母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一位伟大的人!她赢得了死神的敬畏,赢得了上帝的热爱。她坚守到了这一天,为她的女儿赢得了锦绣前程,我伟大的生母!她走得很从容,很欣慰,将我的小手放进了妈妈手里,然后含笑驾鹤,五岳大神捧着她的莲驾进入天堂,做了上帝佳宾。

我在哀伤中送走生母,身心茫然地住进了妈妈家里。我妈妈待我比待我弟弟也不知要好多少,我弟弟基本上是跟在小姨身后,妈妈很少为他操心。我与弟弟的情况也不相同,他成长于一个健康完美的家庭,他的身心是健康完美的,而我的身心创痕累累。妈妈为培养我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牵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让阳光明媚的肖茜长期陪伴我,将我从孤寂的忧伤中解脱出来。让我习武,超越常人的击打力恢复了我的自信。漫游天下,踏遍三山五岳,感受天地精华,不知不觉间超越了我的同学们。她并没有娇惯我,让我自小偿试自立,学着不卑不亢,稳稳当当的做人。一株已经枯萎的幼苗就是这样扶植起来的,妈妈为我费了多少心血!如果没有妈妈——我妈妈没有一点私心,不时提醒我记住生母。我并未忘记生母,那段生活虽然惨伤,她已倾尽了全力。我每年都要去看她几次,送点纸钱,送点花,送点吃的东西给她——不知她能不能看到我,要是能看到我就好了!我继承了她的姓氏,彰显着她的血脉。我有一张学士文凭,正在自修研究生。我管理着一家不小的公司,资产有近十亿元,在这个市像我这样年龄的人能超越我的很少。我住在这个市最好的房子里,有奶奶宝贝着,爸爸妈妈都爱我。我还有一位优秀非凡的弟弟,这是无人能比的——我的生活非常幸福!当愿她在天堂里能够看到我。

在妈妈身边刚刚过了几个月的幸福生活,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有胆找上门来敲诈我妈妈,要我妈妈给他五百万,不给钱他就带人走。我妈妈当然不会怕他,在我妈妈身边他连屁也算不上。但法学家规定他有权骚扰我,为保住我生活的宁静,妈妈只好每个月给他二百块钱换取他的骚扰权。我十岁时就不怕他了,很想打他,肖茜也积极赞同:小孩子打他没有事。提起肖茜我就想笑,她九岁时就很能打架了,个把流氓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点子也多,想打你总是让你先犯病,打了你还开不了口。我们小时出门旅游没有什么钱,少年人好奇心强,总想多逛些地方。两个小女孩走在路上很容易招惹流氓,她常常利用这一机会捉流氓做导游,让流氓请客。哈哈哈,有些流氓其实没有什么钱,可怜四处筹钱奉承我们,哈哈哈,现在想起来真的好玩。我特别喜欢肖茜,我们姐妹揣少少的钱漫游江湖,走在路上一直很潇洒。只是苦了那些流氓,想哭还得笑,哈哈哈。当时我让妈妈不要再给他钱,他想怎样做我陪着他。妈妈反对我们打架,态度很坚决,要我安心读书,做好自己的事,她的信念是人生重在建设自己,不要浪费时间去争闲气。打架不但影响学习,声誉也不好。老妈不同意我们不敢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钱抢走了!当初老妈与他相约,这笔钱给到我满十八岁为止。十八岁后我发现妈妈还在给钱,劝妈妈不要再给了,一脚都能踢死他,何必浪费。我妈处事非常谨慎,尤其是培养我,小心翼翼。她告诉我: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是个没饭吃的无赖,什么都能干出来。真的同你拼死放泼的闹,你怎么办?打死他吗?他今天死了和明天死是一样的,你能跟他比吗?他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烦恼,那会毁掉你。高中还有两年,这两年对于你很关键,不要去计较那点点钱,安心读书,顺利考上大学就好。

考上大学后我到处找他,什么名誉不名誉!他把我生母害得那么惨,我生母都死去十几年了,他为什么还不死?我要重新调查他与我生母离婚时的财产,我要让那些法官作出解释,我一个小学生给个什么瞻养费?我要把他抢走的钱夺回来。我要把他送到牢里去,让他在牢里饱受折磨,饿死在牢里。他在十年前便已一无所有,与我生母离婚后与秘书结婚,那女人养的也是个女孩,再离婚准备与新秘书结婚。他有幸遇上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好秘书,这位好秘书智勇双开,大展拳脚,为我和生母报了一箭之仇。我在这里遥祝她玉体安康,万事如意!当时他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这位好秘书不但卷走了能够收集到的全部现金,还以他的名义从银行搞了一笔钱远赴海外谋发展。她这样做绝对正确,傻乎乎地结婚,养个孩子被踢出门,不但害惨了自己,也害惨了孩子。这样做不但是成全了自己,还为四个受害人复了仇,彰显了天理,彰显了大道。与那些法学家相比,毫无疑问她是位伟大人物。法学家的全部能耐就是帮助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谋杀儿童,为那些最无耻的匪徒披上合法的外衣。 银行查封了他的全部财产,他与母亲——那个不愿看我一眼的老巫婆住到了天桥底下。那个老巫婆后来因病饿死在一条人行遂道里,天理昭彰!我很想找到他,虽然要不回他抢走的钱,我可以让他饱受折磨,可以找几个流氓天天‘照顾’他,妈妈不让我找,人言可畏,他跟狗屎一样,甩开就行,没必要沾他。当时工作也忙,忙得头晕,丢开了手。

事情还没结束,高中毕业后我到汽车交易中心正式就职,与别的集团老总相比,我没有资历,没有经验,四个亿的投资对于我来说压力不小。我几乎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从零做起,认真学习,花在学业上的时间很少,修点点主课。虽然很忙,但没有累的感觉,爸爸为我选调了一个精干班子,白微阿姨扶持了我近一年时间,直至公司完全进入正轨她才放手。有妈妈在后面掌舵,汽车生意也好做,一切都顺利。刚刚过了一年平静舒心的生活,麻烦又来了!暑假开始没几天,保安打进电话,说我妹妹来了,我以为是梅杰——我小姨的女儿。当时八岁,一点也不像哥哥,调皮得要命,因为有我奶奶跟在她后面撑腰,除掉我爸爸没人能管住她。同我们小时一样,喜欢到处乱跑,乱交朋友。不过我们都很喜欢看着她疯,习武的孩子不管她怎么闹,大规矩不会乱。让保安赶紧送她过来,进门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炎天暑热的仍穿着厚厚的校服,脚上套双破拖鞋,头发乱乱地,脸上汗津津地,一副无家可归的难民模样。我有些发呆,从哪里搞来了这样一位妹妹?在保安的指认下她畏畏缩缩地走上前,轻轻喊了声‘姐姐!’,我想起来了,她应该是来募捐的。这类人我从来不见,要钱的人太多了,接待她们都不用工作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我得依靠工作赚饭钱。看着她那副窘相我不禁笑起来了,这么年轻,有胆冒充我妹妹混过门卫,也算是个角色了。我要帮助她,不负她这番用心。‘妹妹来了!稀客!稀客!妹妹喜欢喝点什么?茶,饮料、咖啡都行,不用客气的,姐妹么,客气就不好了。’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整个办公室都笑翻了。笑声让她更加不安,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姐姐,我真是你妹妹。’我感到好笑,还被她赖上了。‘你搞清楚没有,你认识我吗?’,她不知是发急还是害怕,眼泪都流出来了,不过还是鼓起了勇气把该说的话说了。‘我们是同一个父亲,我的父亲是XXX——’,我如同遭受了一闷棍,双眼冒火,恨不得一脚踢死她。正是她的父母杀死了我的生母!我也差一点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但面对部属我必须依道而行,依理而处,必须保住谈笑穿山林的风度,不能随意发泄心中的感情。也不忍心对她施以拳脚,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我一时发闷,皱着眉头盯着她,她颤颤惊惊,不知所措。我不禁长叹一声,有人恶意造下这欺天罪孽,来折磨我们这班倒霉的孩子。她很可怜!她也没有义务替别人来偿还孽债。我低声要求这个倒霉的孩子拿出有效证件,说完回到座位。摆到我面前的是一张十六中的初中毕业证,一张一中的高中录取通知书。这张通知书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和肖茜读的就是一中,肖茜的家紧邻一中,她爷爷奶奶梦里都希望我们读一中。我读一中是免费的,三好学生年年拿,但没有做班干部。那时已正式开始学习企业管理 ,没有时间。一中的生源来自三部份,权贵子弟,富豪子弟和优秀学子。一中与八中苦斗并非因为教师水平差,这些权贵和富豪子弟拖惨了教师们,不过他们的收入比八中教师好一些。这样一个孩子能从十六中考入一中,她走的路有多难!我望着她禁不住一声长叹:‘你找我有什么事?——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两人的母亲有矛盾,你所说的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分钱。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逼向死路。我正在到处找他,准备把他送到牢里去——但这不关你的事,你有什么要求?她的脸上不是失望而是恐怖,听完我的话失声痛哭。‘我知道——我想求姐姐借点钱——缴学费——我会还给你,我保证会还’

‘不要哭了’!其实我的声音很低,我是在安慰她,她立即止住哭声,满面惊恐的望着我。我不想让她再受折磨,我从来无意折磨任何人。我始终谨守规矩,躲在门槛内过日子。这是妈妈的戒条,我不敢也无心越矩。我长叹一声,拿出一万块钱让秘书带她出去添置衣服,夏,秋装为她配齐。

我靠在椅子上发闷,我欠了她的?我上一辈子欠了她的?我应该掏钱吗?我凭什么要掏钱?我找不到答案,我是一条糊涂虫!上帝啊!有谁能帮我解惑?打电话给妈妈,妈妈比上帝要好很多,她就是我的定海神针,问妈妈我该怎么做。‘人生不是完全自由的,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她都是你妹妹。你去园中只会摘果子吃,不会把树挖起来去数它的根须。别人的做法也一样,人们只看结果,不会去刨根问底。亲妹妹身处危境不伸手,这会犯下大忌。所有的路都是弯的,不要感情用事。为她铺一条从容的生活之路,保全自己的体面。’我放下电话走进休息室,我有一掌穿墙的功夫啊!我漫游天下,多少流氓无赖见到我都低头服输。这些乌龟王八如此捉弄我!而我只能听凭他们的捉弄。我伏在床上失声痛哭,自到妈妈身边我从未哭过。我太可怜了,四岁!路都走不稳,就同死神恶斗,挣钱为生母治病,从四岁到八岁,我同死神恶斗了四年多!是谁?把这帮无辜的孩子关进了死亡地带?我自己还在读书,却要拿钱去供养另一个孩子!这孩子与我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就做上了我的妹妹,凭什么我一定要拿钱去养活她?天道何在?天下有谁能告诉我,天道何在?

吃过午饭,我的心情已平静下来,还有许多工作等在那里,我不能受情绪困扰。我告诉这位不幸的妹妹:‘我相信你的话,但需要确认一下。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可以安心读书,读到哪里我都会供你,直到你工作为止。钱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要你还钱。但你要牢牢记住,我只会供你读书,别的事帮不上你,也不会帮你。你能进一中不容易,读好自己的书,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揽任何闲是非’。调查的结果比她所讲的要惨很多,她母亲离婚时仅得到了十万元现金,没有房子。纸币在日夜贬值,那点点钱根本就保障不了孩子的未来生活。一句感情不合,母女俩就被赶出家门。法律排除了人性,法官只顾弄钱,也不知害惨了多少人!她妈妈离婚后与初恋情人结了婚,那傢伙是个信奉‘当日光’的流浪汉。这不怪他,他的职业是倒火车票,警察拿他们做贮钱罐。花掉的才是自己的钱,留在那里是警察的钱。倒火车票应该是很赚钱,住酒店,养妓女,人模走样的吆五喝六。她母亲不知底里,以为他很有钱,结婚后只能自叹命苦。用离婚的钱开了家小超市,开超市你得守在那里,劳心费力的赚点辛苦钱。流浪汉哪能耐得住这样的繁琐,十万元太多了,要花好几天,急什么?她母亲另一个孩子出世后超市就关门了。后来火车票不容易倒,男人四外游荡,偷盗勒索一些钱。偷盗的活儿也不好干,四处都是保安 ,这些人工资少得可怜,到处找钱,死死盯住他们,有时偷的东西刚刚到手就被保安拿走了。母亲要供女儿读书,还要抚养嗷嗷待乳的婴儿,走途无路之际只能去街头拉客。一个大学生就这样被人一步一步的逼下了水!现在干这种活儿的人也不知有多少,青春已去,两个孩子的母亲干这种活儿赚不了钱。流浪汉由于财源枯竭便盯上了这位可怜的妹妹,母亲拼命保护她,告诉她:‘我实在是养不活你了,你还有个姐姐,是汽车交易中心的大老板,你自己去求她,让她帮你找条活路。我是欠你的,但是我还不起,我不该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在水深火热之中仍能保持住学业不容易,我很同情她,帮她缴了学费,按照我妈妈的定例,每月给也一百五十块钱零花。我工作忙,也不想多见她,那是别人强压到我头上的妹妹。当然,我无意让她承担罪孽,她也跟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与一中为我授课的老师都还保持着联系,她的班主任就是我的物理老师,其儿子的工作是我帮助安排的。她入校后我让这位老师关照一下,老师告诉我,她节假日都不回家,生活很俭朴,还在校园内偷偷捡垃圾。我让她过来,问她捡垃圾是怎么回事。‘我只能供你读书,不想有一分钱落入你那个无耻的家庭!’她哭起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人老是逼我向你要钱,我不敢回家’。自十岁后再也无人有胆敲诈我了,当即驾车带上她去找那个恶棍。在天桥底下和几个混混一起玩牌,地下摊的都是百元钞,玩得并不小。一手将他拎起来直砸到地下,警告他立即离开这个市,再让我见到他打死为止。警告那几个混混,再同他来往都给我爬着走!

我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决定让这个可怜的妹妹脱离苦海,脱离那个肮脏无序的家庭。将她带到城中村,租了套小房子,离一中三站路,为她添加了必要的傢俱。电视、电脑、电话、空调都配齐了。房东的儿子与我是一中同学,他是花钱买进去的。不过做人还踏实,后来考进了财经学院。为避免纠缠我将三年房租一次缴清,请他们半年收一次水电费。做好这些才电话告诉那位同学请他关照一下。他特别爱面子,很能逗人发笑。那地方是我们市第一批开发区,经济条件非常优越。他家有栋八层小楼,月租金就能收一万多,每年村里分红还能拿个几万块。他父母从前是菜农,过惯了苦日子,现在虽然有钱,生活依旧勤俭。父亲在外面做工,母亲一个人操持家务。儿子对他们极度不满,同学住间房子都要钱!真是丢脸。他是独子,又是假大学生,在家里很有权威。他家也不缺钱,父母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将房租钱拿出来补贴这位妹妹的生活。这个可怜的孩子长期泡在苦海里,一心挣扎上岸,学业上拼命努力,对世务一无所知。大概从未享受过那样幸福的生活,傻乎乎地有点得意的告诉我:我同房东谈好了,在他家搭伙吃饭,省点时间。好便宜的,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还包括水电费,伙食也好,早上有牛奶,包子或是稀饭,油条。晚上菜很多,还有宵夜吃,很划得来的。’我没有告诉她划得来的原因,让这个从出生就步上恶运的倒霉的孩子保持她获胜的感觉。她对新生活很是激动,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聊起来就不愿罢手。我哪有时间陪她熬电粥。告诉她我很忙没事不要打电话,如确实想我,星期天带上课本来我休息间自休功课。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摆架子,我从来都不想摆架子,我与助理,秘书们相处都很随便。我为她做的事并不少,除学费外每月给她一千块钱生活费。为那位同学在银行安排了工作,仅这一下子就丢五万。准备为她提供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大学毕业后给她一部车,让她过上有房有车的小康生活。我确实很忙,工作,学习之外还要替弟弟把握好功课,这件事其实也很重要。”

“公子的学业当然重要!只是你那么忙——智者不宜千虑,能者不宜多劳。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还是请个家庭教师”王华道。

“我妈这个人就是怪,反对用家教,而且态度很坚决。我是替弟弟把握功课,不是授课。他的功课是提前预习,不懂的地方讲一下。饭后没事组弟俩坐在一起吹吹牛,这对稳固姐弟的感情有好外。与大多数同学相比,我们姐弟用于学习的时间差不多要少一半,成绩混得都不错,你说这不是很奇怪嘛”章晓妮刚讲到这里电话响了,她对着电话讲了句“我马上过来。”随即收起电话对王华道:“跟你吐糟吐了这么长时间,真是难为你了。我得走了,你定个时间让他们父女见面吧。”

“四岁恶战死神!为生母扛起四年生命。大善必有大福,天下诸神都会护佑在你的前后左右。”王华握着章晓妮的手送她出门。“大恩不言谢, 我会永远记住你。”

“不用,我是奉妈妈的慈命在办事。”

“我会记住令堂大人,也会记住你。”王华道:“刚才讲从国外订菜,这应该是一场有关朱教授的盛会?”

“朱林,周文的婚礼。”

“章小姐,能不能求求你给我一个参与的机会?”

“不要去凑这虚热闹,一点意义都没有。”章晓妮摇头道:“拿几万块钱只有一些小秘书陪着你,花几十万只能见到集团中层管理人员。想见上新郎,新娘那得要上百万!朱林,周文你都见过了,没必要花这冤枉钱。你的事已经结束,我讲话能算数。周文本身工作就很忙,又在筹备婚礼,婚后要出国进修。同你爸爸打官司!给她钱她都不会干。肖茜已兼任化工,服装两大集团的副总,一切尚无头绪,工作一天要忙二十四小时。哪有时间同你爸爸去打这闲官司,打赢了她能赚到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只是——我极想得到这一机会。”

“就算给你贵宾卡,你也坐不上贵宾席。花一百八十万看场虚热闹!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