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君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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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慷慨与悭吝

现在开始从上述的第一种品质谈起。我认为,被人们认为慷慨自然是 好事,可是,如果慷慨在做法上不能使你获得称赞,它就损害了你。因为假 如你有道德地并且正当地慷慨行事而不为人所识,你就逃脱不了与慷慨 相反的恶名。所以,如果一个人希望享有慷慨的名声,就不可避免地会带 上某些奢侈的成分,以致一个君主常常在这一类事情上把自己的财力消 耗殆尽,到头来,如果他们想继续保持慷慨的名声,他就必然异乎寻常地 加重人民的负担,横征暴敛,为获得金钱,而不惜一切代价。以致他的臣民 因此而仇恨他,而且当他困乏的时候,没有人会尊重他。这样,他的慷慨实 际上损害了许多人,而受惠者却只是极少数人。因此他是首先遭遇困难的 人,无论发生什么危险,他都会首当其冲。而一旦他认识到这一点并想要 停下来的时候,他立即就会得到吝啬的恶名。

除非君主自己负担损失,否则就不能够让自己这种慷慨的品德留传 于世。因此,假如是英明的君主的话,就不应该对吝啬的名声在意。当人们 看见他由于例行节约,因此收入丰盈,能够抗御任何人对他发动的战争, 并且不加重人民的负担就能建功立业,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将会愈 来愈认为这位君主慷慨。如此以来,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慷慨的,因为他 没有增加他们的负担,他们又代表着大多数;反之,他只是对于没有施予 的人来说是吝啬的,但这些人毕竟是极少数。在我们这个时代里,我们发 现做出了伟大事业的,只是那些曾经被视为吝啬的人们,至于其他的人则 全都没有成功。教皇朱利奥二世就是借助慷慨的名声才登上教皇宝座的, 可是,为了发动战争,他后来就不顾及保持慷慨的名声了。当今的法国国 王路易十二发动了许多次战争,却没有向他的属民征收更多的赋税,而是 依靠他长期节约所得,以供他的额外开支。当代的西班牙国王费尔迪南多 如果拥有慷慨之名,就不可能从事并且完成那样多的事业了。

所以,为了不过多地掠夺百姓,为了能够保全自己,为了不使自己陷 于穷困潦倒而被人们所轻视,为了不使自己变成敲榨勒索之徒,君主不应 该介意招致吝啬的名声,因为这是他能够继续统治的恶德之一。也许有人 会说:"凯撒就是由于慷慨而取得统治权的,而且许多其他人也曾由于慷 慨或者被称为慷慨而取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我则要回答他说:要么现 在你已经是一位君主,要么你正在争取君主的地位。假如是第一种情况, 这种慷慨就是有害的;假如是第二种情况,那么慷慨却是十分必要的。凯 撒是那些渴望取得罗马君权的人们当中的一个,但是,假如他在夺取罗马 君权之后仍然不节省他的支出的话,他就会给帝国带来毁灭。假如有人反 驳说:世界上有许多君主,他们依靠军队建立了伟大的功绩,同时也拥有 慷慨之名。对此我要回答说:君主所花费的钱财,要么是他自己的和他的 臣民的钱财,要么就是别人的钱财。在前一种情况下,他必须节约;如果是 在第二种情况,他就不应该错过任何表示慷慨的机会。

假如一位君主带军队出征,进行掠夺、敲诈、勒索花费别人的财物,这 个时候必须慷慨,否则士兵就不追随他了。就像居鲁士、凯撒、亚历山大所 做的那样,对于既不是你自己的也不是你臣民的财产,你完全可以作一位 很慷慨的施主,因为非常淋漓痛快地慷他人之慨,这不仅不会损坏你的名 声,而且还能提高你的声誉。只有挥霍了你自己的财产,才会损害你自己。 世界上再没有比慷慨耗费得更厉害的东西了,因为当你慷慨的时候,你就 失去了使用慷慨的权力,不是使自己贫穷而最终被人轻视,就是因为为避 免陷于贫穷而贪得无厌,最终让人憎恨。因此,作为一位君主,首要的事就 是,必须提防被人轻视和憎恨,而慷慨却会把这两者带来。因此,明智之士 宁愿承受吝啬之名,因为它虽是恶名,却不会带来憎恨,追求慷慨之好名, 则必然招致贪婪之恶名,而贪婪之恶名会带来丑名与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