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铺地,垂柳迎风,两旁的树木中,阳光透过缝隙照射下来,四下的鸟鸣犹如山间的乐曲,醒目。激荡的山泉跳着欢快的乐曲从山上流下,一条长长的车队从远处缓缓驶来,迎风飘扬的彩旗像极了水中的波浪,中间的一辆明黄色的车撵好似一座小屋子那么大,明黄色的帐上绣着一条飞龙,撵内不时的传出男子和女子的调笑声,那声音穿过舞动的纱幔飘到了空中,再往后是雅妃和荷美人的车撵,雅妃的车撵是水蓝色的,撵中不时地飘出阵阵的兰花香,十指轻动,一缕琴音从里面传出,琴音之中夹杂着淡淡的忧怨和悲伤让人听了格外的心疼。
再过半日就能回到王城,从桃园到王城一路之上最安静的要数荷美人的车撵了,众人都有些惊奇,这荷美人自从大病之后人就变的极为的低沉和安静,就连看人的眼光也透着一种令人胆战的阴冷。以往在荷美人前进近身的宫女也心底暗暗发颤。
那红色的车撵虽然一路上从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它无形的压迫感却比前两辆车撵都更令人畏惧,透过那粉色的纱帐可以看见里面的红木小案,案上是一只精美的玉杯,杯中淡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桃花香,玉杯旁是的香炉中燃的是杜鹃的香气,小案不远的处榻上,一位精美的女子正躺着那里安睡,精致的脸庞捎带了分憔悴,玉嫩的肌肤无可比拟,只是在那眉宇间多了分怨气,蓓蕾的红唇,及膝的青丝顺着肩头一滑落在榻上的浅蓝色绒毯上,突然那女子的面色有些紧蹙,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却在此时耳畔响起一阵琴音,那女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眉目依旧是那般清丽脱俗,只是那眼中的恨意浓重的无法忽视,那恨意似能将人吞没。身旁服侍的宫女看着女子睁开双眼,上前问道“美人,你醒了?”听见这声称呼那女子几分疑惑口中念道“美人”
“美人,你怎么了?”一旁的宫婢异样的凝视着她。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莫青婉,而是轩帝的荷美人,颜彩荷把金蝉脱壳的伎俩用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是要看着她入魔,自甘堕落的失去一切。
低头的瞬间身上的红衣仿若至亲的鲜血刺痛着她的双眼,抿了抿干裂的红唇,往事一幕幕用上她的心头,报仇的信念在她心中犹如波涛般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通红的双目中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杀气,心中一遍一遍念着‘我要龙玉轩和颜彩荷付出最沉痛的代价,我要他们也亲自品尝一下失去一切的痛苦……血债血偿’心中的恨一点点凝聚,阴狠的目光使得身旁的宫女吓得后退了两步急忙跪在地上求饶“美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多嘴。”玉手握紧成拳可是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自从她的武功被废之后她就大不如从前,不但常常嗜睡,而且身上还总是觉得无力。现在的她连一个普通的弱女子都不如,稍微一场病便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
却在此时那琴声又起,生如清泉清脆。清婉从榻上坐起肩上的青丝滑落到了背后,眼中的恨意顿消“这琴音,这是雅妃在弹?”
“回美人,正是。”
“快到王城了吧。”
玉手端起小案上酒杯轻抿一口,以前她不喝酒是因为怕醉,如今却是怕醒,多么可悲,曾经一度希望自己清醒的人居然会怕醒。
天龙十四年五月二十春游队伍回到皇城,比起往年今年回城是最晚的一次,至此皇城中人人传言轩帝为一宠妃会慢慢的贻误朝政。
跟随着宫婢的步伐,清婉回到那个曾经让自己觉得极为奢华的月荷宫,月荷宫前是竞相开放的荷花,含苞欲放,这样美艳的荷花让她忆起了昔日落寒山庄的荷花池,可如今已经是满目的腥臭,每每看到这些荷花仿佛就是在提醒着她凌睿寒的死,那是她当日自作聪明的结果,也是颜彩荷故意报复她而演的戏码,恨意充斥着她的脑海,胸口传来阵阵的刺痛。一旁的宫婢见她忽然面色苍白急忙扶住言道“美人,你怎么了?”
眼眸忽然透漏出的阴狠让她紧紧的抓住一旁的宫婢“把这些荷花都给本宫拔掉,从此月荷宫附近不许再有荷花。”清婉瞬间变了的脸色让一旁的宫婢吓得呆了一般,脚步踉跄的跑开。
昔日荷美人最爱的荷花不过一日全部都不见了踪影,自此之后月荷宫附近再没有荷花的踪影,对于荷美人的性情大变宫中之人皆是议论纷纷。
翌日轩帝下了诏书,晋封荷美人为婕妤,封号‘梨’将月荷宫改为莫梨宫。不知情的人都还以为莫梨宫是轩帝想要表达对荷美人情意,可却没有知道这莫梨其实是轩帝在告诉莫清婉,永远莫要离开这座宫殿,这座豪华的宫殿将是她永远的囚笼。
诏书到达月荷宫的那日,月荷宫侍候的宫婢和宫人都惶恐的守在宫外,大门紧闭的月荷宫中一片寂静,听不出一丝声响。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落在绯色的纱帐上,宫中四角的上空镶着四颗夜明珠,彩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宫中的池内潺潺的清溪顺流而下,小池内的鱼儿欢快的游动着,坐在池畔的清婉静静的望着池内游动的鱼儿,微微扬起的嘴角开始带着些许的苦笑喃喃自语的道“好一座莫梨宫,只怕自此之后你们和我都要在此终老一生了……”
微微的笑颜开始越来越大,隐隐觉得那笑容中还似乎带着几分怒气,忽然间她紧握的双拳猛地插入水里,溅起的水花落在地上的红色绒毯上,再伸出时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条小锦鲤,鱼儿在她手中扑腾的挣扎着,可她却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这手中的鱼儿,那一刻她平静的眼中开始散发着浓重的杀意,凝重的红色再次席卷着她的双眼“与其在这里永远的失去自由还不如自行了断。”那一刻她平静的眼中开始散发着浓重的杀意,凝重的红色再次席卷着她的双眼,就连手中的力道开始越来越大,眼看手中的鱼儿将要生生死在她的手中。
却在此刻门外响起了宫人的禀报“皇上驾到”便是因为这一声禀报让她微微愣住,凝思了片刻随手将还未断气的鱼儿扔进水池。片刻之后厚重的宫门被人推开,轩帝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坐在池畔的清婉忽然起身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早就藏在袖中的匕首立刻抵在轩帝的脖子上,轩帝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满身红衣,眼中散发怨气的女子。匕首上的寒光夹杂着清婉的目光摄入轩帝的眼中,那浓重的恨意让他无法忽视,他知道纵使面前的这个女子没有了武功,她手上的匕首也能随时要了他的命,轩帝没有动,以他的武功连让这个女子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却也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你终于出现了,你联合颜彩荷杀了我母亲,毁了落寒山庄,害的凌睿寒葬身火海,残雪宫数千生灵惨死就算将你粉身碎骨也难消我心中仇恨。”狠狠咬着的贝齿将她的恨意散发的淋漓尽致。
龙玉轩冷冷笑了两声不屑的言道“动手啊,只有你在朕的脖子上轻轻一划就能报了你的大仇……”龙玉轩说话的瞬间隐隐的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这一刻他当真是在生与死的中间,盯着莫清婉的双眼龙玉轩继而言道“若是朕有任何事,不但你的整个残雪宫要悉数被毁,就连龙玉辰也难逃一死。”
清婉眼中的恨意在这一刻仿佛被冻住,她的眼神从仇恨开始便得呆滞,手中握着的匕首开始颤抖,在匕首离开轩帝脖子的一瞬间那脖子上的红印清晰可见。忽然龙玉轩将清婉握着匕首的手腕紧紧握住,看着呆滞的她语气低沉的言道“朕既然敢将如此恨朕的你接进宫内,你以为朕就真的没有控制你的王牌吗?……你最好好好的跟朕合作,否则朕不能保证哪一日不小心的让你在乎的这些人丧命。”
握在手中的匕首如同直线一般落入地上,清脆的声音刺痛着清婉的耳朵。望着呆滞的她轩帝继而言道“朝中的形势你很清楚,朕之所以没有将龙玉辰斩草除根便是因为他还有对付洛相的价值,想要杀了洛相不难,难就难在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输给朕,你是个聪明人,若你肯好好的帮朕达到目的说不定哪一日朕一时心软会让你出宫。”
抬头凝望了眼窗外的月色龙玉轩深吸一气,语气柔和的言道“天色不早了,朕累了,侍候朕宽衣吧。”可是他刚要走近清婉,她便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呆滞的眼神开始变得平静似乎还藏着深沉的言道“不过只是合作何必演的那么逼真,你做这些不过是为做给那些朝臣看,可我终究不是颜彩荷,我是莫清婉,是被你下令剿灭的朝臣东陵侯凌睿寒之妻。”
这淡淡的话语却在提醒着龙玉轩,她是早已是凌睿寒的妻子,对于凌睿寒的死他的心中终究是有着忌惮的,也罢,她说的不错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轩帝苦笑了两声绕过清婉朝内室走去,可是刚走了两声身后却传来清婉的声音“我可以答应跟你帮你赢了洛相,可你也要答应不许为难残雪宫和落寒山庄的那些人。”
忽然转过身轩帝冷冷的瞪着清婉“你在跟朕谈条件。”
“你自然也可以不答应,只是若不是为了这些人我也不会跟你合作,你也没有了能威胁我的筹码。”
淡淡一笑转身离去的同时传来龙玉轩应允的话,清婉的身子一点点滑落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一般,呆呆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窗外,报仇的信念就这般被浇灭,一种绝望从她的心底升起,母亲,凌睿寒还有绿彤,星茹的脸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可她却也只能任由他们远远离去,眼眶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胸口的疼痛又一次开始袭击着她,在她痛苦的瞬间却也只能喃喃自语着三个字‘对不起’刺骨的冰冷开始将她掩埋,她知道自凌睿寒死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不会再暖了。
翌日,御衣房的宫人送来了她晋封的一些赏赐,当然还包括一切宫婢,她坐在位子上静静的凝视着这些新来的宫婢,当中一个身子娇小的宫婢引起她的注意,她站起身径直的向那个小宫婢走去,面前跪在地上的宫人和宫婢纷纷让路,站在她的身边清婉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梨婕妤,奴婢名叫忆竹。”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恐惧,青涩的眼神中却有着一些想要掩饰的情感。
“从即日起你就是莫梨宫的掌事宫婢。”那宫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急忙下跪谢恩。清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言道“莫梨宫的掌事宫婢于别宫不同,什么事该问什么事该做你要比别人更清楚。”
“奴婢明白。”
转过身清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送来的新衣物,那淡淡的素色让她看的心烦,伸手打翻宫人手中托盘,精致的衣物散落了一地,宫内的众人见此匆忙跪在地上惶恐的低着头,转身走至软榻前坐下冷冷的言道“从今日起莫梨宫的衣物只准送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