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被风卷起的枫叶四处飘零,天空中渐落的小雪粒子轻打在马车的顶棚上,凌冽的寒风不停地袭击者前行的马车,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洛相如今,走的却是比任何人都凄凉,临行之际除了雅夫人送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出城相送。
厚厚的车帐将寒风阻挡在外面,车内长宁侯洛鸿正围着暖炉烤火,长子洛昊坐在身旁,一脸不乐意的看着洛鸿“父亲,我们当真就这么走了吗?”
他轻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洛昊“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岂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洛昊眼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本就是有勇无谋的莽汉只懂得听命行事“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妹妹的性子你岂会不知,她既然决定要帮皇上,就一定会与我们为敌,朝中大臣虽大半已在我们之手,可是只要辰王在我们就有失败的可能,如今我辞官归乡,不但让皇上放松了警惕就连辰王也自请前往苏钰,这与我们而言行事不是更方便了些许吗?”
“哦,父亲是打算以退为进。”
洛昊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看的洛鸿却只是直摇头,无奈的叹息多了几分对洛昊的担忧,“昊儿,为父已经老了,就算夺下这天下又能活几年,为父担心的是我死之后你该如何守得住这江山。”
长宁侯归乡意图暗中联络旧臣谋反,却被清婉命人暗中监视,致使王城的消息传不到长宁侯耳中,长宁侯的消息的传不到王城,而她则利用长宁侯联络的这股势力为她自己所用,一时间整个王城被一股肃杀之气所笼罩,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
把龙碧昕和龙玉辰都一一安排好然后再趁势夺下洛相之权,以洛相之力来颠覆整个天龙王朝。这才是她入宫这么久苦心谋划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帮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天空的雪花飘落在皇宫内院的路上,大地一时间被一片白色所渲染,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玉手伸出随风而飘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中,被仇恨了许久的心终于在这片白雪的印照下散发出来墨瞳中无尽的恨意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柔软“娘,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无论是颜彩荷还是龙玉轩他们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了。”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一望无际的天地之间飘落的只有那洁白的雪花。
十二月二十三是天龙王朝一年一度的祭祀之日,这一天皇上会携文武百官及宫中妃嫔和公主皇子前往帝陵祭拜,而她的谋反就定在这一日,这一次她一定会挟天子以令诸侯,让龙玉轩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玉手抚上那红色似血的斗篷,终于要到了她亲手把这件红衣脱下之日,入宫之时她曾暗自发誓,除非大仇得报,这件红衣她会亲手披到颜彩荷和轩帝的尸体上,否则这件红衣就随她一起进入坟墓。这样的毒誓是因为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毅力一直支持着她,就算与天地人为敌,就算当初挨了四十廷杖她也不曾放弃。
前方的路太长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而她在这条看不见光明的路上早已遍体鳞伤,疲惫不堪。静步走在这条路上没有那些令她厌恶的人,真好,这场大雪不禁替她赶走了那些讨厌的人,还让她达到了目的,转眼又是一年。
“夫人,乐瑶郡主来了。”转头,顶着一头白雪的乐瑶正朝此走来,在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一副谨慎的表情“玉主,我已经把长宁侯的信给众位大人看过了,他们都决议在皇上祭祀那一日动手。”
“长宁侯那边呢?”
“派去的人已将长宁侯的消息彻底封锁了,长宁侯四子洛盛平也愿意帮我们探查他父亲的消息。”
“韩英那边可曾安排妥当。”
“属下已经命人暗中潜在了韩小姐的身旁。”
“很好,继续吧。”转过身,她继续的往前走着,大雪将她的脚印覆盖,一片雪白之下,这样耀眼的红成了最炫目的东西,在人生这条路上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被雪掩埋,至少这些被血染红的人命是永远掩埋不了的。洁白的大地上分不清哪条路是通往哪里的,也罢这一次就随心所欲,看看老天给她的安排吧,也许这样她的人生就不会那么累了。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或许是因为太淡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香,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白色的雪粒子打在她的墨丝上,远处上方的几个大字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华雅宫’难怪这香会是这般的淡雅,若是华雅宫里的却也不奇怪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嘴角一抹苦笑,这个皇宫不讨厌她的只怕当真没人了吧,转身的瞬间,身后的殿门被人推开“梨夫人,我们夫人说外面冷,她在里面煮了些香茶,请夫人进去坐坐吧。”
“请我。”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个宫婢。顺着香气传来的地方她看见那一扇窗户打开的地方正有一缕白雾飘散出来。跟随宫婢的脚步走近华雅宫。
内殿里火炉上的茶壶烧的正开,茶盖被沸水顶的滋滋的冒着热气,坐在一旁的雅夫人娴静优雅的倒了一杯散发香气的香茗。这些日子不见她的脸上似乎褪去了以往的幽怨之气,连带着那份纯真也似乎褪去了,走上前殿内的宫婢将她身上落满雪粒子的斗篷解开拿走。
雅夫人一边为她倒茶一边音色柔和的说道“原想着等过些日子雪停了,再去看你,谁知你今日竟自己来了。”
一阵疑惑,今日就连她的话里都少了以往的敌意,仿佛是许久不见的两位故人在叙旧。清婉走上前在雅夫人的对面坐下,接过她手里的香茗轻抿了一口,馥郁悠长的香气在舌尖传开,甘甜纯美的顺着喉间留下,脑海忽然被电击了一般,这茶。。
“听说你喜欢喝茶,本宫特意让人从别的地方弄来了一些沁荷香,这茶倒是极为珍贵,纵使我费尽心思也只弄来了一点。”
握住茶杯的之间有些微颤眼眸轻抬“雅夫人有心了,只是这沁荷春本宫早就不喜欢了。”
右手将茶杯又重新放回桌案上,原本面上带着微笑的雅夫人,见此景脸上的笑容也怔住了,似有些尴尬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两指衔起的茶盖轻轻拨动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不喜欢也无妨,只是有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是永远也忘不掉的.”
见茶水不似之前那般滚烫,雅夫人轻泯了两口继而言道“上次的事当真是多谢你,若不是你,只怕……”她的言语中带着些许的自责,仿佛这些自责是来自于她这多年无忧的生活。
“雅夫人言重了,本宫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冷淡的声音让洛贞雅不敢直视她。
“我知道你是恨皇上的,毕竟是他夺走了你的最重要的东西。”
“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只是想说,求你不要恨皇上,他这么做是为了整个天下。”
清婉的瞳眸猛然的抬起,墨黑的眼眸中带着浓重的恨意使得她整双眼睛变得通红。站起身赫然的离开桌案,刚走几步只听得身后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雅夫人带着哭腔言道“你若要恨,就恨我吧,是我,是整个洛家对不起你。”
猛然的回过头她急步走到洛贞雅面前言语凌厉的道“我是该恨你,他若不是为了你,早就对洛家动手了,何须我进宫帮他,我若不进宫,我的母亲,姐妹包括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就都不会死,凭什么你们现在大义凛然的说着为了天下还能两厢无事的活着,而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就要付出最沉痛的代价。”
凌厉的语气像一把把利箭射穿着洛贞雅的心,她见惯了清婉的冷漠,做事的决绝,可这一刻,话语在夹杂仇恨射出的那一瞬间她彻底被吓傻了。
整个人吓得趴到了地上愣愣的盯着清婉,望着早已吓傻的她,清婉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若你担不起这一切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就不要大言不惭的想要改变事实。”
最后的话仿佛激起了洛贞雅先要保护一切的动力,她费力的从地上站起,试图直视着清婉那双很仇恨变得通红的双眸“你可知道在这场权谋之争到了最后的一刻,我为何选择的是皇上而不是父亲吗?”
她绕到清婉的面前“父亲生我养我十几年,选择它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好皇上,一个为了争权而篡位的王者就算坐上皇位,整个天下也会大乱,皇上虽然是一个为达目能牺牲一切的人,但不可否认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天下,或许他的这个位子得的有些虚伪,可是若是换了旁人就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低下头,她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我也即将是一个母亲,若是那一步我选错了,或许下一刻会有许多即将出世的孩子面临着战争的痛苦,那样的场面我相信你也一样不忍心看见。”
清婉心中微微发颤,那个地方她片刻也不想再呆,顾不上来时的斗篷她都从殿内冲了出去,外面仍旧是大雪漫天,她急步奔跑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带着刺骨的寒风侵袭着她瘦弱的身子,忽然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上,乌黑的墨发上也染了不少的雪花,抬起头周围的寒风仿佛被她遗忘在脑后。
大雪依旧覆盖着大地上的一切,那刺目的红影趴在地上不知多久,方才消失在这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