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该固执地拒绝,但我感觉他们有事瞒着我,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竭尽全力地瞪大双眼,看着定远君。
“您怎么会……认识云芝?”
这时,捧着药碗站在他身边的云芝脸上出现了慌乱的表情。看到云芝的反应,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定远君往云芝那边看了一下,然后又看着我,说道:
“云芝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
“果然如此。”我心想。
云芝第一次见到定远君的时候,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这样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两个设计好的?回头想想,那天我把定远君介绍给云芝认识,但是云芝却没有问定远君为什么会跑来一个宫女的住处。那时我并没有在意那一点,我只想着云芝她知道我曾经在定远君的大殿里担任保姆尚宫一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且要不是云芝,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会遭遇这种事。来,先把药喝了。快点。”
定远君很诚恳地说服我喝药。我闭上了沉重的双眼,接过定远君递过来的药喝了起来。我现在只想着先养好身体,等身体恢复后再抽出时间仔细想想定远君和云芝的事儿。
我几乎都喝光了定远君一一吹凉送上来的药。不久后,来了一位医女,她一看到定远君就慌忙地跪倒在定远君面前,说道:
“定远君邸下!请让小人来喂药吧!怎么能劳烦邸下您亲自喂药呢?”
但是定远君看都不看那个医女一眼,无视她说道:
“都差不多喂完了,你去照看其他宫女吧。”
“但是,定远君邸下!这里是病人们居住的大殿,请邸下回行宫吧。”
“那个我会自己看着办。”
医女还是一副坐立不安、担惊受怕的样子。要是定远君一直呆在这里,感染上天花的话,那她就难逃一罪。可奇怪的是,医女和云芝嘴边都没有遮布,定远君却戴了遮布。
我知道云芝之前就已经患过天花了,照顾天花患者的医女们也患过天花,所以只有她们才可以留在这里。那意思也就是说,我偎依着的定远君并没有患过天花。
我竟然现在才觉察到这个事实,心里一惊,连定远君送到我嘴里的药也一起咳了出来。
咳出来的药沿着我的嘴边流下,把定远君的袖口都弄湿了。云芝看到之后,似乎也觉得不能再让定远君喂我喝药了,于是站出来说:
“请让小人来吧。”
“不用。”
定远君拒绝了云芝的请求。然后用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帮我擦嘴。我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请您回行宫吧……”
“不要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回行宫?”
他眼睛里好像显示出我的状态很不好的讯息。因为定远君的一意孤行,医女吓得面如土色。等我吃完药之后,定远君又扶着我在被褥上躺下。然后回头看着云芝,说道:
“行宫里还没来消息吗?都已经丑时(凌晨一至三点)了,许御医为什么还没来?”
“估计是殿下还没有入寝。许御医不是说了要等殿下入寝后才能过来的吗?所以请您再等一下。”
我原以为云芝是侍女,结果她不是。我突然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好陌生。她到底是谁?她不是定远君派来的侍女,她现在说话的语气跟一般的侍女一点都不像。
“不能再等了,就算是内医院的其他御医也得找一个过来。我心里着急,不能再这样坐着等下去了。”
定远君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医女跟在定远君后面出去了,云芝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喝了药之后我有点昏昏欲睡,但是我努力地睁着眼睛,抬头看着云芝。云芝的眼睛正好和我的视线撞上,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什么……说谎?”
“姮娥大人,请您原谅我。那是定远君的命令。”
“他要你对我做什么?”
“没有让我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让我在姮娥大人身边伺候您。”
“我身体不舒服,所以你就去告诉他?”
“我也没有办法,她们都说搬到昌德宫的宫女们一般都是在等死,我担心您会出事。”
先撇开云芝是定远君的人不说,现在的她眼里噙满泪水,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我。我心里不禁觉得惋惜,要是她一早就跟我坦白该多好啊。
“她应该是有原因的吧。”我猜。
“定远君邸下来昌德宫多久了?”
“来了有两个时辰了。您刚搬来这里时他就立马赶来看您了,然后亲自回行宫去请许御医开了一副药。之后就一直等您苏醒,然后亲自喂您吃药。”
“亲自?一直?”
“是的。您没有大碍真的是万幸。刚开始的时候您的情况很不乐观,一直高烧不退,定远君邸下一直喂您吃药,但是您依旧没有退烧。这里的一个医女说您可能熬不过今晚,定远君邸下盛怒之下就把她给赶了出去,小人第一次看到邸下生这么大的气。”
我以为定远君把对我的心已经全都整理好了。我真的希望如此,我真的很希望在他在见不到我的几个月里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但是……看到云芝之后我就知道了,我以为不见他就可以让他忘记我。但是,他把云芝派到我身边,一直与我同在,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徘徊,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但是姮娥大人。”
云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我。
“‘珲’是谁啊?”
我完全没想到会从云芝口中听到李晖的名字,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名字?”
“原来是人名啊。”
可能正如刚才定远君所说,我的烧还没全退,所以头隐隐作痛。不然就是因为知道了云芝的事后有点费神。
“定远君邸下喂您喝药之前,您一直念叨着那个名字。所以小人才以为您恢复意识了,结果不是啊。”
“我喊了那个名字?”
“是的,您还喊了好几遍呢。那时小人虽然坐在定远君邸下旁边,但是却听得清清楚楚。您的确在喊‘珲啊’。”
***
十多天过去之后,我患的天花终于全好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天花瘟疫也从都城退去了。
我在昌德宫养病期间,定远君每天都会来找我,看我恢复得怎样。他很细心认真地为我准备每天喝的药量,有一天还亲自带了一直服侍在宣祖身边的许浚出宫来为我诊脉。
定远君的诚意让我很感动,但是我身边的云芝比我更感动。她第一次把认识定远君之前自己的事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