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珲特意强调“下人名册”这几个字时,仁嫔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了,她的脸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但仁嫔似乎不想就这么轻易认输,不仅是因为平日里她和世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太融洽,更大的一个原因是此刻在她面前聚集的不仅仅是养和堂里的下人,还有珲从东宫殿带来的下人,以及前来看热闹的挤满了墙角的各宫下人,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认输。
“世子殿下,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下人质问我,你是在偏袒她吗?”
这次仁嫔刺中了珲的要害,让珲无法轻易地反驳她。一听到仁嫔的话,珲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养和堂的氛围因此也陷入了僵局。珲就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气息似的,他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说道:
“下人名册是中殿娘娘掌管的,此事中殿娘娘是否知情呢?”
但仁嫔冷笑了一声,提高嗓音说道:
“你是说中殿娘娘?中殿娘娘现在还没学会掌管下人名册呢,她连宫里的生活都还十分陌生,本宫怎么能拿这些繁琐的小事去增加中殿娘娘的负担呢?”
虽然口头上说是怕增加了中殿的负担,但明眼人都能听出仁嫔话里对中殿的讽刺之意。
“所以,还请世子殿下退下吧!”
就在仁嫔很坚决地对珲下了逐客令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看来本宫得跟仁嫔娘娘好好学习如何掌管后宫之道才行。”
话语刚落,就看到中殿金氏快步走进养和堂,比中殿稍微慢一步的内官也大声宣布中殿的到来:
“中殿娘娘驾到!”
对于中殿的突然出现,仁嫔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受惊过度的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马上稳定住了情绪,站直身体,简单地对中殿行了个礼。与仁嫔华丽奢侈的假髢(朝鲜时期妇女盛装时戴的假发)不同,中殿的假髢十分朴素大方,只使用了一些符合中殿身份的装饰品,但正是这些简单的装饰却显得中殿更加端庄典雅。
中殿露出从容大度的微笑,慢慢走进养和堂。在仁嫔行完礼之后,珲也对着中殿行了个礼。同样是对自己行礼的人,但中殿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她笑着接受了珲的行礼,但看向仁嫔的时候却板着一张脸。直到跟仁嫔眼神交汇时,中殿的脸上才又恢复了笑容。
“中殿娘娘。”
“仁嫔娘娘。”
“中殿娘娘不用对臣妾如此尊敬的,不用叫臣妾娘娘的。”
在世子和中殿的接连登场后,仁嫔的气势已经被极大地削弱了。
“那好吧。”
听了仁嫔的话后,中殿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就提高了姿态,对仁嫔使用了平语。中殿虽然年轻,但气场不是一般的强,我看到低着头的仁嫔眉头紧锁的样子。
“圣上去昌德宫还没多久,养和堂就变得如此吵闹嘈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年轻中殿的话里提到了圣上,这是在借圣上的名义给仁嫔施压,指责仁嫔。听到这里,仁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臣妾是在惩罚养和堂里的一个下人。”
“啊哈?惩罚?这个下人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让你施以如此重刑,还要斥退世子殿下呢?如果她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那不是应该先告诉本宫吗?”
“这个……”
“到底是什么滔天大罪?本宫要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然后重新裁决,对她施以应有的惩罚。”
“中殿娘娘……”
“仁嫔,请告诉我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看到中殿打断自己的话语,如此执着地追问,仁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是不是也有一点后悔为什么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呢?最后,还是站在她旁边的郑尚宫站出来,代替主子回答道:
“中殿娘娘,小人斗胆代替仁嫔娘娘答话,这孩子是在养和堂退膳阁里当差的下人,平时就品行放肆、不守规矩,今天竟然在仁嫔娘娘的膳食里动了手脚。”
“养和堂退膳阁里的下人?”
中殿一边反问,一边自己嘟囔起来。听她的语气,好像是认识我,在脑海里搜索与我相关的记忆一样。
“没错,中殿娘娘。”
“退膳阁里的下人竟然敢在膳食里动手脚?”
在上殿的膳食里动手脚的话,是绝对要被责罚的。我开始感觉接下来责罚我的人要由仁嫔变成中殿了,就在这时,珲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中殿娘娘。”
中殿举起一只手,制止住珲想说的话,然后望向仁嫔说道:
“原来她竟然犯了如此滔天大罪,我现在非常理解仁嫔如此气愤地对她施以重刑的心情了。但是,处罚下人的事,应该是掌管下人名册的本宫的管理范畴,所以我会把这孩子带走,由我亲自对她实行惩罚。”
“这!”
仁嫔十分慌张,郑尚宫也代替仁嫔再次站了出来。但是站在中殿身旁的尚宫马上制止了她,不让她再说话。中殿似乎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养和堂。跟随中殿的尚宫还有侍女们向我走来,偷偷做手势让我赶紧跟上。
刚出狼穴又入虎口,我一想到接下来不是被仁嫔,而是要被中殿继续惩罚后,我就浑身无力。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看到中宫殿尚宫对我做的手势后,我刚从位置上站起来,又两腿发软,马上摔倒在一旁。就在这时,站在我旁边一直看着我的珲立刻伸出手来……
幸运的是,中宫殿的侍女们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摔倒一样,她们第一时间扶住了我。珲刚伸出来的手又再次放回原位,但是站在珲后面,和他站得很近的仁嫔还有郑尚宫绝对也看到了珲的这个动作。
“赶紧走吧。”
听到中宫殿尚宫的话后,侍女们搀扶着我离开了。我就这样被人拖着离开了养和堂,在走之前我还回头看了一眼珲,他的脸上满是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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