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因为我知道我再往前走一步,仁嫔就会看到我了。
“有什么办法了吗?光海可是做了十年的世子,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我们赶下台的。他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内人……”
“哥哥,我可是在光海失去母亲之后在他身边监视了他整整二十多年。就像哥哥刚才所说的那样,光海在倭乱之后守着世子之位十年,那是代替我们的信城君从殿下那里临时得到的世子一职啊。按照光海的为人,他一定因此行为处事加倍谨慎小心。但这样的他竟然在立了世子嫔之后向我索要那个内人,那个内人一定和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但是,要是殿下询问之后,光海一口否认的话……”
“您是说让殿下过问这件事吗?这当然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啊。”
“那么娘娘是想怎么做呢?”
“殿下如今也在寻找将光海赶下世子之位的借口。拿那个丫头做借口就可以了。只要制造一个光海与内人私通的证据就就可以了,并且那内人还不是东宫殿的,而是养和堂的。”
“是啊!养和堂的内人也算是殿下的女人,如果将世子竟然觊觎父王的女人这样的消息散播出去,三司(司宪府、弘文馆、私谏院)和成均馆的儒生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上奏要求废世子的吧。那样的话,定远君就有可能成为世子了!”
“是啊,信城君没能成为世子,这真是让我死也无法瞑目的遗憾,但事成之后,定远君就能帮我了却那个遗憾。”
“但是,娘娘,就算解决了世子的问题,若是中殿产下了大君的话,事态就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发展了啊。”
“我们只要不让这种事发生就行了。”
“不让这种事发生?”
“只要我们让中殿生不了孩子,那不就行了?”
“那个,娘娘!”
“哥哥,为什么死去的懿仁王后曾为‘石女(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呢?我可是仁嫔,没有我做不了的事情。”
“难道懿仁王后生不了孩子这件事……也是娘娘你……”
现在光凭仁嫔所说的话,就可以判她大逆不道之罪。仁嫔到底想对中殿金氏做什么事?我端着茶盏的手在簌簌地发抖。仁嫔开口说道:
“你真的认为恭嫔是生了光海之后死于产后病吗?”
“娘娘!”
“哥哥,王宫就是这样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也正是王宫的生存之道。”
仁嫔笑着说道。
珲的母亲恭嫔的死竟是因为仁嫔。由于这骇人听闻的事实,我再也无法待在这里了。我只想要逃离这里,向门的方向慌忙地转过身。但我太紧张了,胃里一阵翻腾,突然感觉恶心想吐。
“呕~”
仁嫔止住了笑声。
“谁在那?”
仁嫔用尖厉的声音,朝门那边问道。
“娘娘,定远君大人来了。”
“定远君?快快请进。”
“是,娘娘。”
就在这时,定远君来到了养和堂,只见他穿着王子的冠服,打开了仁嫔住所的门,走了进来。他发现了站在门旁边我,显得很惊讶。但是看到我手上端着茶具,以为我在做事,就直接从我身旁经过,往里走了进去。但是我胃里翻腾的呕吐感,随着他脚步的走过,又重新涌了上来。
“呃,呃呃~”
我不能再待在那里了,在定远君往里走的时候,我便急忙地从开着的门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所以门外站着的内殿宫女们都疑惑地看着我。一直往上涌的恶心让我无法再待在那里。
我立马把放着茶具的托盘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内殿宫女,慌忙地跑出养和堂。幸好我新的住所就在养和堂的殿阁,我急忙地进了房间。连续喝了好几口云芝放在房里的水,但是胃里的翻腾丝毫不见好转。
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前往郑尚宫的住所帮忙整理行李,直到现在胃里还是空空的。空空的胃由于太惊骇的事而引起痉挛了吧。我这样想着,用一只手摩挲着锁骨的下方,可是胃里还是很难受。就在这时,云芝打开门走了进来,我把已经完全空了的碗推给了她,说道:
“再给我弄点水来吧。”
“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这样过……呃。”
我又开始想吐了,云芝急忙地走了过来,还把那常用来喝水的碗推到了我面前。
“我给你捋一下背吧?”
“不用,没事。就只是想吐。呃,呃呃~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要叫医女来吗?”
“不用啦,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怀孕了呢,那我去给你在弄点水来吧。”
云芝站了起来,顺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猛地睁开了紧紧闭着的眼。
“怀孕?”
云芝出去后,独自留在住所的我喃喃自语道。
和珲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也已经有两个月了。万一现在的呕吐感是害喜的话……我是怀孕了吗?
我也像普通少女一样想过长大后要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小孩。但是现在我的情况并不同于一般的情况。最主要的是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人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更何况我现在是仁嫔的至密内人,这种情况下怀了孩子……
仁嫔正想利用我来威胁珲,如果再在这种状况下被她知道我怀了珲的孩子的话?我不禁打着寒颤,就和听到仁嫔亲手杀死珲的母亲恭嫔的事实时一样。
我为了不给珲造成伤害,才把住所搬到了养和堂。既然我已经在仁嫔的眼皮底下,就能够断了珲想见我的念头了。但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我为了让珲逃离危险而选择的养和堂,对他而言就像是虎穴一样的场所。
“姮娥娘娘,姮娥娘娘,您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抬起了头,朝关着的门开口问道:
“谁啊?”
“内医院医女宝恩。”
偏偏不是别人,而是内医院的医女,这让我感到脸上凉飕飕的。最主要的是这个时间,医女没有理由找来我的住所啊。
“你来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医女宝恩恭敬地回答道:
“定远君吩咐我来的,说住在这里的姮娥娘娘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听了定远君派来的医女的话,我想起了刚才在仁嫔的住所和定远君擦肩而过的事。看来是看到我急忙地离开以为我哪里不舒服了。听到了突然而来的医女说明了找来的理由后,我便安心了,于是对她说道:
“我没事,你就回去吧。”
“请让我为您诊诊脉。”
不知是否因为是定远君亲自派过来的,医女宝恩一副不能就这样没有什么结论就回去的态度。所以我只好用坚定的语气对门外的医女宝恩说道:
“只是伤寒而已,你就回去吧。”
我竟在天气渐渐转暖,将要步入夏天的季节里说自己得了伤寒。虽然她并不一定会相信这个谎言,但是我只能找这个借口来阻止她和我见面。
听了我的话之后,医女宝恩说将会呈上对感冒有好处的汤药,说完她便走了。我害怕呕吐感会再次涌上来,便蜷缩起身子。过了一会儿,云芝打开门端着盛着水的碗走了进来。我直起蜷缩的身子,看着云芝,说道:
“云芝啊,我有话想对你说。”
现在能相信并依赖的人只有她了。
“嗯,你说吧。”
她端着碗走到我旁边坐下。我看着她的脸,踌躇了一会。把事实告诉她的话,肯定会吓到她的。但我相信她绝不是会把话往外到处宣扬的人。
“万一我真的是怀孕了的话,就是说现在我是在害喜的话……有没有办法可以阻止?”
云芝听了我的话,眨着眼,惊讶得合不上嘴巴。但是因为这是一个不知道是否能够接受祝福的消息,云芝便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表明我已陷入了深不可测的泥潭里,她静静地伸出手,抓过我的手握着说道:
“让我想想。”
煞费苦心的云芝端来了生姜和苍术碾磨熬成的汁。药汁的味道苦得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但是一喝下它,竟然就把害喜控制住了。
“到底有多大效果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怀孕的时候喝会比不喝要好一点。”
云芝实话实说。但是对我来说还真的是控制住了无法停止的害喜,真是万幸了。
“来的路上告诉了颖心姮娥,娘娘你严重害喜的事。从她吩咐我收拾衣物来看,会马上给你转移住所的,但就是不知道能隐藏多久。”
我蜷缩着躺在被褥上,看着她,听她说道。云芝握着我的手,谨慎地问道:
“是邸下的吧?”
还没回答她我就先哭了。我抽出被她握着的手,把眼泪擦掉。落泪是因为,我现在什么解决的办法都没有,就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里,我对自己感到寒心。
“你知道了?”
“看到东宫殿崔内官亲自来接你了。”
云芝早就知道似的笑着说道。看着她笑,我那无法停止落泪的眼睛也跟着笑了一会。
“赶紧告诉邸下吧。那样的话就能马上搬出养和堂。”
“不能那样。”
我坚决地回答道,坐了起来。但是云芝好像无法理解似的再问道:
“因为仁嫔娘娘吗?那样的话拜托定远君大人怎么样呢?你们关系那么好,他肯定会帮你的。”
“那也不行。因为仁嫔娘娘已经看出些什么了,她会利用这事让世子邸下身陷危险的。”
明白了我的忧虑,云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那么继续住在养和堂也是非常危险的,仁嫔娘娘马上就会发现的啊。”
“我知道,但是就算不是怀孕,仁嫔娘娘也会利用我来加害邸下。”
“那么只好想别的办法了?”
我想起了一个自从我进宫以来就绝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于是说道:
“我……好像应该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