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请卿入瓮(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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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圣上赐婚

盛武帝的赐婚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在问剑山庄周亦寒死因看似已解决的节骨眼,问剑山庄上下跪迎谢恩,对案子背后那人的继续深查不得不搁置下来。

据说,盛武帝的赐婚本打算放在年后,却念问剑山庄一连失去两大弟子,为冲近日阴霾,特提前赐婚,赐下的恩赏更是给足问剑山庄面子。

临靖王即将迎娶问剑山庄庄主的女儿,一时之间成为轰动天枢的盛事。

一个是天枢国唯一的王爷且是盛武帝最宠的皇子,一个是无论在武林还是庙堂都有着绝对身份背景的旷代佳人,两人这样的身份背景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无不让人称羡。

当然,这些只是天枢国民的想法。

这位看似失力也无兵权的挂名闲散王爷大婚,却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一方面,愈发猜不透盛武帝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愈发不明白这临靖王的念头。难不成,盛武帝对太子起了防范之心,想要用裴子衍来制衡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朝中大臣不由得心领神会,原来,圣意如此。

虽然外界传言,这临靖王并不心仪官颖欢,身边更是有两个女人天天侍奉。

可临靖王送到问剑山庄的聘礼却惊人煊赫,一连五日,从早到晚,源源不绝的聘礼被抬进山庄。

凤冠,霞帔,各式翡翠珠宝,明光耀眼。

整个问剑山庄都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整日都见人穿梭于庄内来回奔忙,筹备大婚典仪。

唯有欢喜园内,悄然寂静。

卧房里,时不时传来丫鬟低声轻劝的声音:“小姐,您就让这位量一量吧。”

“小姐,您不让老奴量身,老奴怎么给您做喜服呢!”站在官颖欢面前的大娘忽然跪下,“小姐与王爷的大婚眼看将近,小姐若是再拖下去,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官颖欢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怔怔地看着地上裴子衍派来的人:“你起来,我让你量就是。”

大娘一听,喜笑颜开地急忙起身:“是啊,小姐这样好福气的人,做什么大婚前跟王爷闹别扭呢!王爷特意给老奴叮嘱,要多做几套喜服给小姐挑挑,喜欢哪套就用哪套。”

“老奴给皇宫贵族做了这么些年的喜服,从没见哪个对新娘这样上心的。”大娘边给官颖欢量身,边感慨着念叨,“想当年,太子迎娶太子妃,那聘礼也没小姐您现如今的场面大……”

官颖欢怔怔地听大娘念叨着,嘴角却不由得浮起一抹讽刺的笑。

一丝丝的疼痛,在心底最深处,化开最沉郁的钝痛。

她前些年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她的子衍哥哥,兜兜转转,就在她想要放弃并迫切地想要远离他时,却又不得不嫁给他。

她这一生,真的就要这样过了吗?

十日后,迎来裴子衍与官颖欢的大婚之期,恰逢除夕之夜,双喜临门。

官颖欢的婚礼按照公主出嫁的礼仪举行,这一天,整个临安都被披上了大红锦缎,队伍从问剑山庄穿过临安最繁华的街,沿路花瓣漫天飞扬,红绡华幔,百名侍女簇拥着大红鸾轿,整个迎亲队伍宛如游龙在临安的街道中穿行,直到临靖王府。

整座王府彩衣萦乱,莺声婉转,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官颖欢轻轻吹了口气,盖巾的一角被风吹起,余光之中,满目的红,屋外红绸大灯笼,屋内红毡红毯红壁画红纱帐大红的喜字,红得鲜艳而炽烈,大片的红在漫天遍地的白雪映衬下,只一瞥,就看得官颖欢满心惶惶。

裴子衍料到她不敢逃婚,因为她不敢拿整个问剑山庄的声誉冒险,因此,从头到尾,也不见裴子衍在婚礼途中安排护卫防着她。

折腾一整夜到现在,官颖欢只觉头昏脑涨,满腹空虚,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地叫。

喜娘和丫鬟在一旁伺候着,盖着红巾,也不知青衣在哪里,这让官颖欢愈发不习惯。

不知何时,就在官颖欢昏昏欲睡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王爷来啦!”

官颖欢身边的喜娘急忙迎上去,安排着剩下的仪式。

官颖欢听着喜娘讨喜的话,那“称心如意”四个字在此刻听起来,着实讽刺,红巾下的黑眸不由得泛起一抹嘲意,今天,“称心如意”的怕是只有裴子衍一人。

裴子衍的视线扫过身旁丫鬟手上托着的如意,微微一笑,手腕轻抬,秤杆的另一端挑起官颖欢头上的金丝绣牡丹的喜帕。

明黄的璎珞在屋内晕黄的暖光下微微晃动,露出喜帕下那张精致的面容。

官颖欢看见眼前有些不同的裴子衍,往日裴子衍偏爱淡色锦袍,今天这样一身绣金大红喜袍珠冠束发,容色摄人,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幽光闪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盛世浮华般的妖娆。

那双流波幻惑人心魄的清冽眸子在这一刻,终算是染上浅淡的笑意。

裴子衍与官颖欢相识近十年,不是不知她的清秀娇媚,却从不曾见过这样绫罗珠翠下的她,一双眼眸迷迷蒙蒙嫣然流转,像是一波暖流缓缓流入他心间。

礼毕,屋内不相干的人都已退下。

官颖欢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裴子衍,不由得焦虑与恐慌交加,却犹装淡定地瞥开眼去。

“咕噜……”

忽然,肚子里传来的饥饿声在悄静的喜房内响起。

官颖欢脑袋立马垂得低低的,抿着嘴角,羞得恨不能再次盖上那喜帕。

裴子衍先是一怔,而后低低笑起来,走到桌边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燕窝:“过来吃些吧。”

反正又不是不熟悉,官颖欢安慰自己一番,走过去开始填自己饥饿的肚子。

裴子衍端着酒杯,静静看着狼吞虎咽的官颖欢,烛光映在他眼底,有抹自己觉察不到的温暖。

眼看碗内燕窝见底,官颖欢搅动着手中的汤匙,欲言又止。

“有话要说?”

官颖欢咬了咬唇,抬眼望裴子衍一眼,许是觉得今夜他的目光太过温暖,她急忙又收回视线。

“什么话,这么难以启齿?”

“我是想说……”官颖欢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答应你,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最不济,也能做到说服爹让问剑山庄不当你的绊脚石。”

裴子衍眼底的柔光渐渐散去,下颚变得紧绷:“你这是,想跟我谈条件?”

官颖欢抬起眼睛,直直望着他:“是。”

“什么条件?”

看吧,只要她拿这个作为条件,他有什么不会答应呢?他娶她,唯一的目的不就是问剑山庄?

官颖欢低垂的眼睫下瞳眸深处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她抿紧唇角,慢慢道:“只要你答应,从今之后,你我能做到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裴子衍低低一笑,笑声在静谧的喜房内带着迷离的尾音,“你是说,要做挂名夫妻?”

“是。”她握紧手心,用轻而淡的语气继续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坐上那个位置。我希望……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你能放了我。”她不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看不得这人身边有其他的女人,更何况,他的身边将来或许还会有她想都不敢想的后宫三千佳丽。

“若是我,失败了呢?”

官颖欢怔住,她似乎从未想过他会失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失败呢?

沉默许久,官颖欢低低道:“若你还念旧情,我同样希望你能放了我。我不愿为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赔上自己和整个问剑山庄上千人的性命。”

裴子衍低垂着眸子,手中清湛的酒液微微倾斜,映出他颠倒众生的容颜,还有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慑人森凉和晦暗。

许久。

“我答应你。”

官颖欢小脸瞬间变得惨白,这分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却隐约听到心底有一根弦断裂的声音。

他们两人,或许,就这样了吧。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还未离去的喜娘低斥道:“你这是干什么?!王爷马上要休息了!”

侍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分外为难:“锦绣姑娘突然晕倒了,呜呜……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官颖欢神色一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始吃桌上剩下的点心,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门扉轻叩。

“进来。”

门外百里推门而入,身后是前来报信的丫鬟。

裴子衍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官颖欢:“什么事?”

那丫鬟是锦绣的贴身丫鬟香茗:“回王爷,锦绣姑娘刚才突然晕倒了。”

裴子衍皱眉:“大夫呢?”

香茗眼睛通红:“奴婢急忙就赶来禀报王爷了,还、还未请大夫。”

裴子衍霍然起身:“胡闹!还不去请大夫!”

“是!是!”香茗又抹着眼泪低低道,“锦绣姑娘这几日都不曾好好进食,夜里总是念叨着王爷,许是最近太忧心,才、才导致昏倒……”

裴子衍对锦绣的宠爱和担心不言而喻,若是不宠,府内下人怎敢在大婚之夜携着昏倒的由头前来劫人。只是不知,前两日才进王府还与她过招几个回合的右相养女,今夜会有何反应。

“你先下去,本王随后就到。”

“是!”领了命的香茗急忙抹去眼泪退下,离开时,抬眼的那一瞥望向官颖欢,眼含讽刺。

短短的插曲过后,屋内再次陷入宁静。

裴子衍静静注视着官颖欢低垂的小脑袋,厚重繁复的凤冠已被她卸下放在床边,乌黑的发上简单饰品中有个发簪格外眼熟,应是她及笄时央着他买给她的。那时她说,若是将来有一天能嫁给他,出嫁当日定要带着这个发簪。

那栀子花的白玉发簪在烛光下晕着浅淡的暖黄光晕,花瓣娇润,含苞欲放。

裴子衍眼眸一冷:“这玩意儿还留着做什么?既然无心成亲,不如丢了。”

话音还未落,官颖欢便觉发间一松,乌发顺着脸颊披散下来,她惊讶地抬眸看他,只见他手中握着方才还在她发间的栀子花发簪。

官颖欢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裴子衍宽大的艳红袍袖从眼前拂过,那发簪被他抛出门外,一道清亮的光在屋内划过一道弧线,只听清脆的一声炸裂,发簪应声而碎。

官颖欢呆呆地望着大敞的门扉,门外硬冷的地面上,躺着刚刚还完整无损而此刻四分五裂的发簪,这一切快得她来不及反应,只觉恍如梦境。

官颖欢眨了眨眼,脸色微变,蓦地起身朝外跑去停在发簪碎裂的地方,僵持了半晌,才慢慢蹲下去。

裴子衍不再看她,拂袖离去。

走了几步,修长的身影又停住,不无嘲讽道:“今夜就委屈你先睡在喜房。明日我会安排人给你另置一间房,今后,两不相碍。”

官颖欢低垂着脑袋蹲在门口,将地上的碎片一个个捡起放在手心。

青衣在一旁急得快要掉眼泪,却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冷风带着雪花飘入喜房,吹得她的喜服鼓鼓而起,过了许久,她站起身,将碎片递给青衣,眼神淡淡的:“帮我扔了吧,碎在这里,别明天伤了路过的人。”

“是。”

“还有,让厨子给我备些吃的。一碗燕窝,几块甜点怎么够填饱肚子。”官颖欢提着曳地艳红长袍,转身走进屋子,“一会儿你也过来一起吃些,饿了快一天了。”

“是。”

夜半三更。

王府的最暗处渐现一抹红云,那红云无声而迅速,在夜幕里朝喜房飘去,挑灯巡夜人抬头一看,忽觉不对,再仔细一瞧,那红影似人,拂袖逶迤,双足并未着地,悬浮于地面之上,不由得大惊,还未喊出口,便吓得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红影落于喜房屋顶,轻身一跃,从后窗悄然入屋。

屋内红烛即将燃尽,满桌狼藉中趴着一人,长发披散,曳地的艳红喜袍凌乱地挂在身上,熟睡的小脸上眉头紧蹙,依稀挂着泪痕。

“啧啧,瞧你这亲成的,又是大婚,又是除夕,过得还这样孤寂。”莫千华又嫌弃地瞅一眼趴在另一边的青衣,伸手点了青衣穴道,这才敛袍在官颖欢身边坐下。

莫千华修整得圆润的指尖抚上官颖欢莹白的脸颊,轻柔摩挲,而后蓦地一掐。

“啊——”叫声还未响起,就被封在一只覆来的手心里。

官颖欢瞠着圆眸:“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双惺忪的睡眼,让莫千华心头一痒,轻咳一声:“自然是来看你的落魄样。”

官颖欢咬着牙恨恨地看他一样,哼着撇开头去。

窗外明月清辉,淡烟缥缈。

莫千华垂眸凝着官颖欢,银辉蒙淡,她的眉梢却锁着淡淡愁绪。

莫千华伸手抚上她的眉心,拂过眉梢,转而道:“既然你这么无聊,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

官颖欢低垂的长睫缓缓抬起,唇角绽出一抹芙蓉般的笑,瞅着他,觉得好笑:“你是说,在这半夜三更的时候,出去转转?”

“不去?”

“不去。”

莫千华低叹一声:“前几日我无意发现这王府后山的秘密,本想着与你一同分享,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罢了。”

王府后山的,秘密?

官颖欢突然想起,之前让沧海帮忙调查王府后山之事,沧海说他并未看出异常,她本以为是那夜太黑,自己产生了幻觉。难道,后山真有秘密?

“等等!”官颖欢叫住正欲离去的莫千华,“等我换身衣服,与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