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请卿入瓮(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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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魅花知遥

莫千华正欲上前,忽觉古怪之处。

洞外三三两两排列而站的黑衣人足足有十几人,而与官颖欢交手的却只有一人,其余均站在原地,似在等候什么指示。莫非,玄月楼的人都知道官颖欢的身份,所以才不敢出手?莫千华再细细看去,与官颖欢交手的黑衣人看似招式凌厉,却在处处避让。

莫千华低笑一声,迈出的脚又收回来,看戏般立于水帘之后,只有在看到官颖欢拼死的表情时,眼底才慢慢浮起怜惜之色。也罢,就让她出出气吧,不然闷在心里迟早得出事。

黑衣人后退的足尖忽然一点,倒身折回,手中长剑直直向官颖欢手中短剑挑去,官颖欢迅速倒退,那剑光已近至眼前,那剑尖灌注的内里雄浑充沛,远远地就带起地上的水花和一阵剑风,而剑尖竟在眼前拐了个弯,剑柄横了过来,直击她的手腕。

“装什么君子!装什么好人!为什么不杀我!”官颖欢气得已乱无章法,短剑在空中一阵挥舞,却是始终都无法近黑衣人身,“怎么!没有人给钱让你杀你就不杀?!说!到底是谁让你们杀了我哥哥!”

黑衣人的目光似是朝她右后方掠了一眼,随即改退让为攻势,剑气在眨眼间朝官颖欢袭去,狂猛的气息瞬间如巨涛般罩向她的胸口,她只觉胸前一窒,捂着胸口朝后退了几步,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手腕酸软得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

官颖欢朝洞口望去一眼,愤恨地想莫千华这个胆小鬼为什么不出来帮忙。

而水帘的后面,莫千华已斟了杯暖茶执于指间,静望这一出戏,黑眸内映出官颖欢身后飞掠而出的人影时,嘴角勾起婆娑笑意。

官颖欢抬眸一看,对方忽然转变攻势,来势汹汹,而自己竟腿脚软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间,却听身后响起一声极轻和极凉的笑,一只手拽住她轻轻朝后一抛,月白的宽大衣袍从身侧掠过,那熟悉的龙涎香混在雨水泥土青草的芬芳里让她不由得松口气,再眨眼时,裴子衍已掠向黑衣人。

官颖欢从未这样清楚和认真地看过裴子衍的招式,现在这样一瞧,才惊觉那身法招式的灵动清逸,宛如九天之上的长空之舞,不慌不忙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洒脱和凌厉,他的招式看似慢条斯理,却又快得追光掠电,一霎间,修长的手指擦过锋利剑侧,单手一转间身体后仰,流畅的弧度中反手握住黑衣人持剑的手,手指猛然紧收,两人在雨水中旋身而落,一同落下的还有黑衣人指尖不断溢出的血滴。

空中一声闷哼,黑衣人手中长剑砰然落地,雨花飞溅,空气都似被震得微微破裂,周围的林木在两人急速的交手中刷刷作响。

黑衣人收手后退,反身朝后方一棵树上急掠而去。

裴子衍眸光掠过水帘,似是穿过水帘望向其后那人,唇角笑意未散,他忽然动了。

这一动,宛如雪崩般一片灿亮从地面席卷而上,将渐暗天色里的雨水、风声都搅动得凌厉起来,月牙色的一道光冲天而上,疾风带起的劲气让官颖欢不由得抬袖挡住脸颊,再放下衣袖时,裴子衍已单手抓着黑衣人轻轻一抛,那黑衣人便如从天而降般砰一声砸在地上,鲜血横流。

官颖欢垂眸看着地面血水混着雨水,眼前很快就一片鲜红晕开,她却并不觉得惊恐,甚至微微弯起嘴角,有些变态地想着,如果每一个玄月楼的人都能这样死在她眼前,会是怎样地大快人心。

陡然,她又被自己血淋淋的想法吓到,盯着地上死尸,蹬蹬地退后几步。

裴子衍在尸体的另一端,挽袖而立,雨水袭衫而衣袍不湿。

官颖欢抬眼朝他望去,只见他的身后大片绿林在风雨中婆娑,而他就那样静立于地,袍袂不沾雨水不染泥土,华贵的气息之中又有种林下之士闲散风度。

他看着她的目光深邃黝黑,四目相视的一瞬,她心里有暖流涌起,痛绝的心和冰冷的身体似乎也渐渐起了温度,心弦被拨出微微的颤音。

“子衍哥哥。”

她蹬蹬地跑过去扑进他怀里,隐忍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水帘后,莫千华看着相拥的两人,眸色变幻万千。

裴子衍啊裴子衍,你做戏竟能做得这般真,这些杀手哪个不是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见你现身立即逢迎而上配合演一出戏,你却能为欺瞒过她而痛下杀手。难道,以后的她知晓这一切,就不会恨你吗?

官颖欢归心似箭,天却不遂人愿。眼看快要停歇的大雨再次倾盆而下,林木飘摇,残花打落。

被支起的木窗在风雨中吱吱作响,裴子衍抱着官颖欢坐在窗前的竹榻上,月白的锦袍包裹着她只着中衣的瘦小身躯,轻轻摇晃,她脑袋斜搭在裴子衍胸前,肿着眼看窗外树影摇曳,风雨斜织。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再拖下去,她恐怕连看哥哥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裴子衍抬起右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拽回怀里:“我们回临安,要走山路,必须等雨停了才能走。”

她讷讷地低低絮语:“我们一开始就不必过南傕的,如果当初不走这里,现在也许已经回到临安了……”

裴子衍收紧手臂,下颌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轻轻摩挲:“是我不好,耽误了时间。”

官颖欢鼻头一酸,回头伸开双手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汲取那一方温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尽快回去,看看哥哥……”

她含有道歉的语气让裴子衍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分明是他对不起她,她却因埋怨而自责。

“我知道,我知道。”他轻抚着她披散在身后一直垂落到竹榻上的乌黑长发,埋首在她耳畔轻轻劝哄,“雨一停我们就上路。”

“嗯。”

裴子衍勾起她脸颊的一缕发丝,听她问:“今天玄月楼的那些人为何不动手?为何动手的只有一人?”

裴子衍薄唇缓勾:“玄月楼的杀手若不是得令,只有在受到袭击时才会还手。你只与他动手,自然也只有他与你动手。”

“玄月楼……”官颖欢反握住裴子衍的手,指尖冰凉,微微发颤,“子衍哥哥,你与素隐关系有多好?如果有一天,我与他成仇,你会阻止我吗?”

裴子衍面沉似水,拥着她,不发一言。

而她也没再开口,不知坐了多久,就在裴子衍以为她已熟睡,想要抱着她放到床上时,怀里的人有了动静:“子衍哥哥,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山庄最近动荡不安?”

裴子衍包裹着她小手的手微微一僵:“嗯。”

“我知道你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可以后这种事,不要瞒着我好吗?”

她抬起小脸看他,黑瞳清澈水光盈盈,干净得像是雨后透澈的天,那样纯粹的信任让裴子衍不禁避开眼去,心中激流暗涌,面上却平静地微微一笑,按着她的脑袋放在胸前:“以后不会了。”

她哀伤的脸上终于泛上浅浅笑意,将脸在他胸前蹭蹭:“等我们回到临安,我回去陪爹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

“哥哥的死,是不是与大师兄手中的青衣画像有关?”

裴子衍轻吸一口气:“那张画像里有能推翻太子的有力证据,所以太子一直在寻它,想要销毁画卷,斩草除根。”

“这么说来,大师兄和二师姐的死都与太子有关。”官颖欢不明白江湖中人为何总会无奈地被牵扯到皇权争夺里来,就连子衍哥哥最初娶她也只是因她背后的问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