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赵二小姐是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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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买卖

柳笙的脾气很奇怪,他的车上不但没有消遣物,也不许人吃东西喝茶,理由是以防茶水泼湿了他的账本,食物残渣引来蚂蚁老鼠咬坏他的书册,所以最后赵柳思的到的消遣玩意儿,就是一本杂记。

好吧,在这个人身边,消遣也只能是读书了。

柳家离生意的工会所在不近,赵柳思看着那满篇自己不认识的繁体字,不负众望的睡着了。等被马车晃醒时,书册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水渍痕迹。

“我只知道喝茶会弄脏书,没想到有人睡觉也行。”柳笙嫌弃的说道,但还是递给了赵柳思一块帕子,“擦擦。”

“还不是因为你的马车太舒服了……我平常不这样。”赵柳思不好意思的接过帕子,擦了擦口水,打了这么个小盹,倒是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按了按脖子,歪头朝外面张望,“到了吗?”

“就是快到了才喊你的。”柳笙将手边的帷帽递过去,叮嘱她道,“把帽子带好,你今天就跟在我身边,不要出声,假装是我的侍女。”

“你不是从不带侍女的吗?所以大家都以为你是那个。”赵柳思暧昧的比了下首饰,然后获得了柳笙的一记刀眼。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赵柳思乖乖的带好帷帽,柳笙先一步下去,然后伸手扶她下马。

“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的。”赵柳思跳下马,然后再看柳笙,“不过老爷扶婢女,可能不怎么说得过去啊。嘻嘻。”

“别闹。”柳笙瞪了她一眼,赵柳思见状,只能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半步,学着春香她们平素的样子,小步慢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着柳笙便如释重负,“柳爷,我可总算等到你了。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找到了。”

“这几天有点事,没到会馆来。”柳笙淡淡的说道,然后一扫他身后那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什么东西?”

管事的见状,献宝似的吩咐身后的人,“把你的斗笠掀开,让柳爷看看。”

后面的男人伸出了手,赵柳思意识到他的手白的异于常人,而当他掀开斗笠之后,赵柳思先一步发出了惊叹声。

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

此人年纪不大,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比柳笙还要略高些,身材瘦削,头发微卷,脸上长着些雀斑,双眼湛蓝,颇有些天真无邪的样子。

赵柳思的惊呼引来管事奇怪的侧目,柳笙却面色不变,“我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赵柳思远远望去,只见院子边上还拴着些骆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这可是丝绸之路的起点,这帮讨生活的人,都是运送财物去波斯大食等国售卖,他们见过的外国人,搞不好比中原人还多。

“不碍事,不碍事。”管事的穿着绫罗绸缎,十个手指都带满了镶嵌着宝石的大金戒指,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和气生财的笑容,他很快就略过了赵柳思这个小虾米,将目光投向柳笙,“您说先前要给小姐找个合用的人,我挑了好久才挑到这个。”

“你看看这身板,你看看这长相,你看看这眼睛,你看看这牙口,”管事像是货物一样显摆着这个傻乎乎的年轻人,最后一句话说漏嘴,当下自己笑了起来,“你看看我这人,卖骆驼都卖习惯了,咱们人不看牙口,不看牙口。”

原来这人是个骆驼贩子?赵柳思在心中暗暗好笑,没想到他还客串人贩子。不过柳笙说要给自己买个人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多少钱。”柳笙高冷的打破了骆驼贩子的喋喋不休。

“一百两。”骆驼贩子干脆的报了个价。

“你当我是棒槌?”柳笙看着骆驼贩子的眼神有些不善,“普通的仆役,三四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就算特别出色的,也不过十来两银子,你竟然敢卖一百两。”

柳笙说完就准备走,骆驼贩子赶紧跟上来,忙不迟迭的叫苦,“柳爷,柳爷,你等等,你等等,这真不是我乱要价啊,你都说了那是普通仆役,那是汉人,番邦人跟我们隔了千里之外,我好不容易弄过来一个年龄合适,样貌英俊,身家清白的,你说这价格不得涨涨吗?”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说服我。”柳笙似乎是被他说动了,停下了步子。

骆驼贩子跑到了他面前,见终于拦住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说道,“柳爷你常做生意,也是知道,能穿过大漠到咱们这里来的,哪儿有正经人家?”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那些人,不是地痞就是流氓,要不然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咱们小姐亲尊玉贵的,哪里能让这些粗人近身。”

柳笙微微一动,忽然对正在听着入神的赵柳思说道,“你先带这个人去我房里。”

赵柳思看到他手指指向金发小哥,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当下不情愿的张口,“我头一遭来,哪儿知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你长嘴是摆设啊。”柳笙这会儿很有老爷的架势,当着别人面毫不留情的斥责道,“不知道不会问。”

“我,”赵柳思还想说话,就感觉袖摆被人拉住了,她一抬头,就见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哥哥正在对她笑,并且指着里面,用一口不太纯正的官话说道,“我们进去,我帮你问。”

“你会说汉话?”赵柳思有些意外,好奇的打量着她。

“可不是。马恩不仅会说官话,还会写汉字呢。”骆驼贩子抓到机会,赶紧大力推销,“马恩,你先跟这个姐姐去柳爷的书房,给柳爷写幅字瞧瞧。”

“哎。”那个叫马恩的小伙子兴高采烈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赵柳思见状,也不好再磨蹭,只能跟着他走进了门。

“你们,跟上去带路。”柳笙当然不会真的让赵柳思跟一个陌生男子一起单独呆着,哪怕是他的老巢也不行,所以随即吩咐身边的两名侍卫跟上去保护。

“是。”

等着安排完一切,他才冷冷的看了一眼骆驼贩子,然后面无表情的说,“说吧,这小子有什么来历。”

“他可是良民,听说,在他们那里还是个小贵族,所以会说汉话,写汉字,懂些咱们这里的礼仪。”骆驼贩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想,咱们小姐是什么人,带这么个人出去多有面子。”

“既然是贵族,为什么要不辞辛苦的穿越大漠来咱们这里?”柳笙不是个好糊弄的,他做生意,跟那些贵族打过交道,知道不管什么肤色的人,越是地位高的,越是惜命。会派手下九死一生的穿越大漠发财,但绝对不会自己亲身涉险。

“家里遭灾的。听说得罪了什么大贵族,一家都死完了。他被他爹安排着加塞在商队里逃出来的,家回不去了,只能一路往东来。”骆驼贩子见糊弄不过去,只能讲了真话,“他的仆人在过大漠时为了保护他死了,他躲在我的牲口堆里,偷了我的草料,才被发现。我们原本想丢下他走,可觉得那样太亏,见着他模样还不错,就想带回来,把他卖了,既救了他一命,也弥补了一些损失。”

“卖不出去吧。”柳笙淡漠的说道,一副懂行的样子。

“怎么会卖不出去呢,干干净净的一个男孩子,多好啊。”骆驼贩子先前还气势十足,被柳笙盯着,只能渐渐的小了声音,带几分委屈的说道,“唉,咱们这里的人,买个番邦人就图威风,所以销量最好的是昆仑奴,黑高壮最好。其次就是身体结实能干活的,也不错。可谁知道这小子,从小养娇了,啥都不会干,吃的还偏偏多。我原本想把他养的胖点,卖得黑点卖出去,可谁知道他吃了几个月,个子倒是蹭蹭的长高了不少,可人却跟麻杆儿似的胖不了。”

柳笙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这么个赔钱货,你就来坑我?”

“这哪里是坑你。”骆驼贩子连连叫屈,“这小白脸子长得好,又文文静静的,人也乖巧,最适合的就是来做男宠。可惜咱们这儿的女人都不喜欢他那眼睛和头发,宁愿高价买落魄书生和落魄小贵族也不愿意折价买这饭桶。我听说柳爷你想要给小姐找个那样的,想着这不是现成的买卖?这没依没靠的,咱们在这里再找个身家清白,也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哪里有这种人用着方便?喜欢的,就留在身边,哪天不想要了,随便处置就是,他在咱们这边儿没有户籍,那就不能算个人。”

“货是好货,但你不实诚,”柳笙摇了摇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做生意。”

“哎呦,柳大爷,是我错了,是我猪油糊了心,在真神面前也敢不自量力的耍把戏,你就原谅我吧。”骆驼贩子见状,赶紧认错,但嘴上还是不想降价,“可是你想想,我把价格报高,也是为了小姐考虑啊。你说咱们小姐是什么人,要跟平常人一样,用着什么十两八两的东西,那多跌份?”

“你这话有几分道理,”柳笙点了点头,然后淡然的说道,“那就一口价,五十两吧。你要卖了就去账房支银子,要不想卖,自己把人牵回家去。”

“我卖,”骆驼贩子算了算账,一咬牙,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我卖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