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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剑过留痕 (1)

南宫越道:“不要走!子辰……”追了出来。韩倚风心中只觉他又是可气又是可怜,转身冷冷道:“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有时间活在死去的人的幻影里,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

南宫越不禁怔住,喃喃道:“你……你真的不是子辰?”韩倚风不禁也轻轻一叹,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她早已死了。”不再理他,转身离去。

南宫越望着她越走越远,她最后的那一句话浇熄了他心头的狂喜狂热,电光火石之间,他眼前明明白白地又浮现出那最后一日、最后一刻的情景。月子辰托他好好照顾子君的话还在耳边,可是在当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诺言的苍白和无力。

他回头望一眼月子君,月子君也在凝视着韩倚风的背影,面上满是悲伤和疲惫。她也感到累了吗?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两个就都已经太累了。

南宫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向月子君道:“子君,你早已经明白我不爱你,我只是因为对她的诺言……”月子君捂住耳朵,道:“不是!不是这样!……”南宫越不禁也觉得有些难过,却还是说下去:“现在我承认自己做不到,我无法兑现我的诺言……子君,对不起,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伤害你……”

月子君的眼泪流下来,道:“你已经伤害了我很多次,现在又想让我更加绝望吗?不要,我不要这样!”

“如果你留在我身边,我永远都只能给你更多的伤害,你自己也明白……”南宫越慢慢道,“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该有一个结果了。对不起,我选择的是离开,是记住……而你,也许该选择遗忘。”他最后望了月子君一眼,终于决然离开。

月子君叫道:“不要走!小越!请你……不要走……”她的声音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南宫越愈走愈远,终于消失不见。

玉门关内开始渐有人迹,在极度的寂寞之后重回到人类的世界,韩倚风心中不禁也觉得有几分喜悦。“佛笑堂的好酒,一定要约小白与花儿一起去喝个干净,只不知他们二人是否也会赶去。”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心急起来,想要喝些好酒。关外的酒多是以青稞为原料,入口有苦涩之感,远不如中原的酒来得香醇。韩倚风一月来未尝好酒,想到青州便在附近,城中“三分酒家”酿制的“青梅酒”,虽比不上佛笑手制,却也是世间少有的好酒,当下便向青州而去。

“三分酒家”今日几乎客满,幸喜还有一张空桌。韩倚风要了一坛“青梅酒”、几碟小菜,便自斟自饮起来。才饮了几杯,忽听小二赔笑道:“这位公子,今儿客人实在太多,能不能搭个座儿?”韩倚风抬眼一望,只见他身后是一名青年,右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似是新伤未愈,也不在意,于是点一点头。

那青年便抱拳道:“打扰了。”声音甚是疲惫,当下在韩倚风对面坐下,也要了一坛“青梅酒”。韩倚风不禁又向他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这儿的‘青梅酒’最是香醇,而且回味悠久,看来你也是识酒之人。”

那青年微笑道:“的确是好酒。”他面上虽有笑容,却又有隐隐的惆怅之意,半晌,又道,“只是,还不如佛笑手制的佳酿。”韩倚风微微一怔,道:“你认识佛笑?”

那青年微微摇头,面上却又现出神往之色,道:“是别人请我喝过,那是我生平未尝过的佳酿。”韩倚风微笑道:“能用佛笑的酒来待客,不是花儿就是小白,你是在何处遇着他们?”那青年这才凝神望了她一眼,又望见她放在桌边的长剑,于是微微笑道:“原来你就是韩倚风,我听花儿说起过。”

韩倚风道:“你见过花儿?她在哪里?”那青年轻轻摇头,道:“我是在姑苏遇见她,不过分开已近一月,我也不知她现在何处。”他眸中现出淡淡的怅然之色,半晌又道,“你若见到她,叫她小心。你们得罪了‘天圣教’,燕何不会放过你们。”

韩倚风淡淡道:“燕何是谁?”

那青年正欲开口,忽然唇边流出血来,他眉头微微皱起,“啪”地一声,已将手中所端的酒碗捏成粉碎,才一瞬之间,连鼻中也开始流血。韩倚风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那青年用手掩住口鼻,面上神色极是痛苦,却仍颤声道:“我……我没事。”韩倚风伸手探他脉息,不由皱眉道:“你中了毒?”缓缓输入内力,助他压制体内毒性。那青年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救我?”

韩倚风淡淡道:“你是花儿的朋友。”那青年惨然一笑,道:“我……我不是她的朋友。我只是个……失败了的杀手……”韩倚风道:“我不管你是谁,我不希望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那青年正是陆钧,他当日答应去杀顾秋鸣,正如顾秋鸣所猜测的那样,是被迫的。他体内早已中了剧毒,若不能杀顾秋鸣,自己就非死不可。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情,可以去杀死自己唯一的朋友,可是再见到顾秋鸣以后,他却不自觉地产生了犹豫,虽然他嘴上一直都不肯承认。最后更加上了对花儿的感情,让他丧失了杀顾秋鸣的勇气,于是他认输离开,想要去人迹稀少的关外,静静等待死亡,不料却在这里,遇见了韩倚风。

在韩倚风的帮助下,陆钧体内的毒性终于被压制住。韩倚风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来。陆钧拭去面上血迹,道:“多谢。”韩倚风道:“你体内的毒性甚是奇怪,是什么人下的毒?”陆钧轻轻摇头,道:“不要再问了。你们自己才该多加小心……‘天圣教’不是普通的门派,听说小白已被他们抓去……”

韩倚风吃了一惊,道:“什么?”陆钧道:“他已被带往星宿海……你与花儿、佛笑一定也是他们的目标,你好自为之。”韩倚风却立起道:“小白既然有危险,我又怎可能不去相助?我想花儿与佛笑应该已经去了才对,我也要快些赶去。”

陆钧道:“你……你要赶去哪里?”韩倚风微微一笑,道:“当然是星宿海。”陆钧皱眉道:“你……”正要劝她不要意气用事,忽然已听有人缓缓道:“你要去星宿海?”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循声望去,不知何时,桌旁已立了一名美丽的女子。

韩倚风转头望去,只见正是自己在天山之上曾遇见的那个女子,于是点头道:“不错。”陆钧一眼瞧见那女子衣襟之上,绣了一个半月形的标记,正是“天圣教”的记认,不由脱口道:“是‘天圣教’的人。”

那女子却不理他,只凝视了韩倚风,目光忽又移向她放在桌边的长剑,于是道:“原来你就是韩倚风。听说你的那柄剑,就是几百年前天山派的神兵利器‘雪影孤鸿’,辗转落在你的手中,现在叫做‘倚风剑’。”

韩倚风淡淡道:“是。”那女子的目光重又移到她面上,忽又开口道:“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陆钧一怔,只见韩倚风已然拿起长剑,微微一笑,便将剑柄倒转,递将过去,道:“请。”

那女子却不就接,只冷冷道:“我是‘天圣教’的人。”韩倚风道:“我知道。”那女子又道:“也许我就是来杀你的人。”韩倚风仍是微笑,道:“我知道。”那女子不再说话,伸手接过长剑,看了一眼,忽然转身就走。

陆钧“啊”了一声,却见韩倚风面上仍带微笑,也随那女子走出门去。他心中大急,想到这或许是个陷阱,也欲追出,才一动步,腹中忽又绞痛不止,只得急运内力,压制毒性,眼看韩倚风与那女子二人已去得远了。

那女子直走出青州城,这才止步,回过身来。韩倚风便也止步,只见那女子已轻轻抽出长剑,剑身的寒芒映在她的眉心,那女子神色不动,细看良久,终于轻轻叹道:“果然是好剑,只是太寂寞了。”

韩倚风无言,难道这女子也知道有关这柄剑的往事?一剑光寒十四州,当年这柄剑真的就如雪上梅影、天外孤鸿一样的寂寞而无可匹敌,或许是它曾经的主人的悲惨故事成就了这种孤独与寂寞吧?

那女子却又凝视着韩倚风,冷冷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天圣教’上下,有多少人想杀你?”韩倚风淡淡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女子冷笑道:“那么你还把自己的兵器交给我?你是想逞英雄,还是真的傻了?”

韩倚风慢慢道:“别人要借,我未必会给。你却不同。”那女子眸中寒芒一掠而过,道:“为什么?”韩倚风淡淡道:“即使你要杀我,也不会是用剑。”那女子哼了一声,忽地仗剑前刺,剑尖已指在她喉间,道:“你未免也太过自信。”

韩倚风面上神色不动,只淡淡笑道:“我一向如此。”那女子凝视了她,缓缓道:“为什么我不会用这柄剑杀了你?杀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教中都是大功一件。”韩倚风轻轻道:“因为你杀人,只会用镖。”那女子的手不禁轻轻一颤,那剑何等锋利,立时在韩倚风喉间划出一个浅浅的伤口,韩倚风却连眉头也不曾稍皱。

那女子终于道:“你知道我是谁?”韩倚风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天圣教’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个女长老,你是百里依。”那女子道:“你是怎么猜到的?”韩倚风不由失笑道:“我说过是猜到的,只凭感觉,没有理由。”

百里依的面上仍冷冷地毫无表情,望了她半晌,终于轻轻收回长剑,将剑重插回鞘中,递还给她。韩倚风默默接过。

两人默默相对而立,一时都无言。好半晌,韩倚风这才微微一笑,道:“你不杀我?”百里依望了她一会,道:“如果我出手,你有没有自信可以挡下我的镖?”韩倚风想了一想,苦笑道:“我会尽力而为,但能避过的机会是十分之一,能挡下的机会更只是百中有五。”

百里依终于现出一个冷冷的笑容,道:“你也颇有自知之明。”她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可以,真不想与你为敌。”韩倚风道:“你不想当杀我的人?”百里依冷冷道:“我不想杀会为月魂而落泪的人……不过,至少今天,我不需要杀你。你好自为之,星宿海,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