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御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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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玄心剑谱》开卷序:人有灵,灵空寂,遇世格成性,性有万千,时势使然,性遇时事则成行,成言,然我玄心剑谱只取本性之归寂,以寂为本,以无知无识为根,则性实如磐,心静如冰,气雄如海,绵如丝,缕缕未断绝,剑式去而不失,剑意用而不减,剑法出而不拘,剑气触而不止,乃本意不虚,去而不逝,此剑法后劲绵延,往往回剑入鞘,剑气仍在重伤对方。故此剑谱唯有仁心者练之适宜,若心性虚浮孟浪,不能归静守静,则心涛澎拜不止,剑意难以凝集,剑招偏颇,剑法迷离,难成气候。

他虽自诩万事不关心,实则内心尚有恐惧和牵挂,却以散漫**,但此刻忽然了悟,万事不关心非自弃,于是趁着一丝洞明,竟将往日练过的《玄心剑谱》瞬间捡起,剑意所指山风猎猎,伴着夕阳晚照,狼啸松涛,竟越练越快,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剑法行云流水动而不滞,树叶纷纷飘舞,云雾也随其剑气而被一阵阵荡开,当真有剑荡千古的一抹风姿。

在这一瞬间,他抛弃了一切担忧,与剑合一,遁入剑道,并向剑意的更高处飞驰,往日安慰他抚慰他供他观赏的一切都成了辅佐,陪伴,成了虚空的景物,成了淡淡的背景,他的手中是剑,心中是了然一瞬的剑道,那一剑直刺山崖,唯有此刻他才是真正的快乐的逍遥,飞鸿纷纷入巢,狼群自洞中眯起眼睛,弓起身子,逶迤地跑动,他的剑和他那颗久不入世的心都忽然高高地飞在了世界之巅,任何撩拨他心绪的不安都悄然无踪,这极乐的一剑,让他遁入其中,无论如何挥洒,也不会疲惫的一剑。

清空传来一声鹤唳,他就如这唳叫的飞鹤一般,承载了这孤单的万古长天,凌驾于这喧嚣的俗尘之上。

当他双足落地,引剑入鞘之时,风也止住,飞鸿探头,狼群对着一轮明月扬起脖子,他寂寞了三四年的内力,这才有了一种偶遇知音的满足感。

但,这远远不够,应付山下那帮随时恳求比武切磋再现当年以一敌百风姿的人,还远远不够。

若说,江湖上流传的他,已经站在了巅峰,那真正的他,不过是那在那巅峰的山脚下而已。

可那又怎样,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人剑合一的极致快乐。

一种安稳的快乐。

一种时时处处别有洞天的安全与惊喜。

因为这种安全与惊喜,明日忧愁已不再成为他的枷锁。

纵明日风波起,今宵依然载酒行。

许之年解下腰带挂着的葫芦绳,以背倚树,仰头痛饮,当风痛叫:“真快哉!”

对面速雨峰半山腰的泉洞之内,一个蓝袍束冠道士装扮的老年人轻抚银白拂尘,暗暗点头,“不错不错。既能将剑法使到这个地步,也算不上是庸蠢之辈了。”

本来因为声名陡起,怕露馅辱及师傅的他,以练剑为由躲在这山头,终日只靠旷放怀抱自娱胸襟,以万事不关心来掩饰内心那一抹畏惧的他,此刻也感受到了一抹安稳的快乐。

至此刻,才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痛快,不同于往日,寄情于山水的虚无的痛快。

夜色起,山下灯火次第亮起。

许之年架起了锅准备煮夜宵。

这山崖之间果木各异,时已暮春,山间有青梅子,黄桃果,还有他自种的一架黄瓜。

这山崖之下数丈之外的山道两旁乃是浅浅溪流,溪流直往山下流去,滋润这山崖下的草木,溪流之中偶有鱼群,青蟹,河虾,溪流之外的草木之间有狐兔奔伏,偶尔有天上坠落的老鹰的尸体。

万圣山立教以仁,立教教主自诩佛道双修,仁德四方,故而要求教中人多以素食为主,少碰荤腥,免为了自己果腹而杀动物。

许之年虽长于豪门大家,许氏钟鸣鼎食,但他自幼在莲辉庵长大,受佛道双修的居士许妙慧影响尤深,素喜食素,故而入了万圣山后,于此山崖之上,也不曾因食物而烦恼过。

今夜圆月高悬,许之年摘得青梅数颗,架锅煮酒,以青梅黄桃为佐,再取地上树枝若干,以火折子点燃,又以许妙慧传他的轻功飞至溪流边,以许家的摘星手手法掠得溪流中游鱼一条,青蟹河虾若干,随即落于山洞前的石凳上,自烤了鱼,煮了虾蟹汤,便以青梅黄桃佐酒酣饮,大口吃鱼,剥虾剥蟹,临风对月,旷别古今,只觉酣畅之极。

待酒果腹,山间鸟飞来,许之年见那鸟白翅振东,唯有喙是橘黄的,银白月光如露般洒在鸟身上,倒是极为精巧可爱,那鸟飞来,于许之年身侧盘旋,猜它饿了,许之年撕下一条鱼背,丢给那鸟,那鸟竟不畏惧,衔着鱼肉飞走。

对面速雨峰山洞内,道士装扮的长须男子微微点头,“不错不错,当年八派攻上山时,这少年便有胆有气血,敢挺身仗剑,横于众弟子之前反驳别派的挑衅,如今有心人刻意捧杀,竟也能淡然自若,从容不迫,这份静气,这份冷气,算是难得,对飞禽走兽也颇有爱心,倒是难得。最可贵的是,《玄心剑谱》也能练到第五重。看来,老夫可以教教他了。”

道士装扮的长须男子仰头看天,只见明月高悬,云似银鱼鳞片片排开,高空明月,一片浩然,男子叹道:“大哥,万圣山终于又出了个勉强不错的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