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临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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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桃姬篇【二】

吉服男子被宝宸让至东厢,落座后,过了良久,他才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敢相信,一个由男子执掌的道观中,会有一支女子乐队,还有一位绝美的舞娘,那舞娘之美,竟比他的新婚妻子还要略胜半筹。

这里真是道观吗?

娘子要我来请的道士,真会是得道高人?

也不知娘子现在如何了……

男子坐在东厢屋内,垂着头,一边等待着那位灵阳道士,一边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片刻后,灵阳走了进来。

他之所以没有跟随男子一同进屋,是要避开男子,将纸人乐伎收起。这种享乐的法术,自是不好在人前展示。

方才被人看到,在道观中饮酒作乐,已是有些不妥。

随同灵阳进屋的还有白山,吉服男子听见脚步声,连忙抬头,见一僧一道进来,起身再次见礼。

灵阳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后分宾主落座。

灵阳询问男子来意。

男子名叫刘柯,家住栖霞岭下。

今日本是他大婚之日,洞房花烛时,却发现妻子变成了老妪。

刘柯坦言,成婚之前他便知道,妻子并非是人。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令他有些惊慌失措。

他不知道妻子是怎么了,急忙询问。

妻子似是十分痛苦,咬着牙,嘴里勉强挤出几个字——速请灵阳。

刘柯不敢耽搁,好在家中有车,便连夜赶着车,来请灵阳。

然后,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一个道士与一个和尚,一边饮酒一边观看美姬起舞。

若非的确看清了门上的匾额,他还以为误进了哪处花门……

听罢刘柯的讲述,灵阳问道:“你娘子非人,可是妖物?”

刘柯点了点头,“她本是栖霞岭上的一株桃树,年久成精。”

他语气平静,似是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栖霞岭上?

灵阳眼眸微动,忽然想起罂娘的那位邻居。日间游山赏桃花时,罂娘还曾提起过,说不曾见到她。

如此看来,是下山成婚去了。

想到这里,灵阳又问道:“你家新娘子可是名叫桃姬?”

刘柯闻言一怔,反问道:“道长认识我家娘子?”

“我不认识。”灵阳微微摇头,解释道:“只是有过耳闻,桃姬是我院中一位弟子的旧识。”

刘柯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即便灵阳说认识桃姬,他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桃姬在痛苦万分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让他来请灵阳。

这就说明桃姬显然是知道灵阳的,并且对灵阳有足够的信心。

“既然你妻子有难,那我也只好连夜走一遭了。”灵阳说着看向白山。

“我也同去。”白山自是明白灵阳的意思。

见一僧一道答应去救桃姬,刘柯连忙站起,躬身施礼道:“车便停在门外,还请两位师父移步。”

灵阳起身,低头看了看已穿了一天的道服,由于方才投壶饮酒时,有些放浪形骸,道服显得松散凌乱,还有多处明显的褶皱。

他不禁微微皱眉,对刘柯道:“你先到门外等候片刻,待我更衣再随你同去。”

刘柯出门后,灵阳喊罂娘取来一身干净道衣,并要她帮忙整理衣衫。

罂娘一脸的不愿,却没有拂袖而去。

一边看着罂娘为自己系上腰间的带子,灵阳一边说道:“你那邻居出事了。”

“哪个邻居?”罂娘还没反应过来。

灵阳将刘柯的事说了一遍。

“那个妮子以前从来不愿意和人亲近的,没想到一年不见,竟然嫁人了。”罂娘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关心桃姬的安危,关注点反倒是落在成婚这件事上。

随后才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灵阳摇头,“不知道,要先去看看。”

“那我也去。毕竟我和她是多年的邻居,也有些情分的。”

灵阳沉吟片刻,同意了,但有一个要求,“不能现身。”

“我不要。”罂娘跺着小脚道:“反正你在四圣院内又投壶又饮酒又奏乐的,全被人看到了,也不在乎身边多我一个女子。”

这件事灵阳也颇觉无奈,估计不久之后,坊间有关他的传闻又会多出这样一条:灵阳道士在四圣院内蓄养舞姬乐伎。

见灵阳一时没有回话,罂娘以为灵阳是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了,忍不住扬起漂亮脸蛋,对着灵阳摆出一副胜利者的笑容。

看着罂娘挑衅的表情,灵阳故作不悦,责怪道:“还不是你没有及时通报。”

“怪我咯?”罂娘的笑脸瞬间委屈,“我那时正专心致志的给你们跳舞,哪里还有心思管门口的事,我又不是守门的。”

白山也认为不应怪罪罂娘,替罂娘帮腔道:“我也觉得罂娘现身并无大碍,你名声本就不好,还怕什么?”

因为不好,所以可以更不好?

灵阳苦笑道:“你这和尚,只会做好人。”

说着转向罂娘,“现身也行,要说是我的弟子。”

“嗯嗯。”罂娘愉快的点着头。有了这一次现身,她以后便会有更多的出门机会,整日待在四圣院里,闷也闷死了。

当一僧一道一女妖出现在刘柯面前时,刘柯望着罂娘有些发愣,不明白灵阳为何要带一女子同行。

灵阳看出刘柯心中疑惑,指着罂娘说道:“她是我弟子,是你娘子的故人,听说桃姬有难,便要跟去看看。”

见罂娘向他施礼,刘柯连忙还了一礼,然后请三人上车。

刘柯亲自驾车,驭术倒也不错,星夜赶路,行的不慢,却也平稳。

不多时,车子在一座大宅门前停下。

众人下车,罂娘望着宅院的门楼,忍不住说道:“原来这就是你家啊。”

刘柯不知道罂娘为何会这样说,出于礼貌,回应道:“正是寒舍。”

“我们日间到山上赏花,下山时就从你家门前经过,看到在办喜事。”罂娘遗憾道:“早知道是你与桃姬的婚事,我们就应该进来喝杯喜酒。”

她说着指了指灵阳,道:“你们成婚时行礼时,这……”

她本想说“这道士”,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这道士”的弟子,连忙改口道:“我这师父若是在场,说不定早就发现桃姬有异了。”

“是是是。”刘柯连声应着,惭愧道:“既是我家娘子故交,成婚大事理应相请,是我与娘子疏忽了。”

罂娘不知刘柯说的是客气话,奇道:“你又不认识我,疏忽什么?要是疏忽也是桃姬疏忽。以前也没见她喜欢男人啊,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

灵阳怕罂娘嘴快,说了不该说的,沉吟了一声,说道:“莫要乱说,救人要紧。”

刘柯家是三进的院落,洞房安置在后宅。

一行人跟随刘柯走进洞房时,房中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向喜床上看去,一袭青衣的新娘子趴伏在床,已然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