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临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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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巫僧篇【四】

灵阳告诉顾廉,若要移花接木,需要等到对方做法之时。

顾廉不解,问如何知道对方何时做法。

灵阳道,此法本可一蹴而就。昙海之所以将其延长至一日,且分为四步,一来是想展现神异,以此来警示其他信众,说难听点,就是杀鸡儆猴;

二来则是借此邪法步步施压,迫使顾硕就范,从而将黄金如数献上。只有给恐惧预留出足够的时间,恐惧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的目的终究是钱财,而并非是顾硕的性命。

这种邪法无须整日守在法坛前,既然已知邪法分为四步,那么可以以此推断出,对方施法的具体时间,就是在昙海预言的那四个时辰。

子时生鼠牙,辰时生鼠毛,这两个时辰已经错过。

因此,现在只有等到申时生鼠尾时,再使用移花接木。

灵阳将事情解释清楚,顾廉虽然担心儿子,却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只好耐心等待。

此时已近巳时,灵阳想起白山还未吃早饭,便提出要与和尚到城中闲逛一会儿,申时前自会回来。

顾硕命在旦夕,顾廉哪里肯放僧道离去,当即在家中设摆酒宴,款待二人。

吃过饭,顾廉又安排净室,请僧道休息。

直到临近申时,僧道才再次随着顾廉回到顾硕卧房。

这段时间,顾硕再无异状,额头贴着灵阳的安神符,依旧酣睡不醒。

灵阳走到床前,在顾硕头上拔下一根长发,随后在桌旁坐下,取出一张空白符纸,提笔书了一道符文,又将顾硕的头发缠在灵符上。

做完这些,灵阳伸两指夹住灵符,微微一抖,灵符无火自燃。

灵样将手送开,灵符并不坠落,静静地悬在半空,略有起伏。

随着灵符的不断燃烧,化作灰烬的符纸与发丝,成细末状一点点坠落,刚好落在桌上。

待整张符纸燃烧殆尽,灰白的余烬堆积一处,形如坟丘。

灵阳望向那一小堆灰烬,口中念动咒语。咒语并不长,只见灵阳的薄唇仅动了几下,便轻轻吐出一个“起”字。

随着“起”字出口,桌上似是起了一阵龙卷,顷刻间,灰烬盘旋而起,散如烟雾。

紧接着,那团烟雾又向一起收拢,最终凝聚成一具人形,约有二尺高,立于桌上,如光如影,似虚似幻。

看身形比例,与顾硕有八九分相似。

“这便是我为顾硕招出的假魂。”

灵阳说着,望向顾廉,吩咐道,“已近申时,还请顾员外仔细观察令郎变化,一旦生出鼠尾,立即告知与我。”

顾廉应了一声,为救儿子,也顾不得心中害怕,坐到床边,将顾硕身子侧翻,又将顾硕的裤子拉下一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屁股。

顾廉向顾硕尾椎骨的位置看去,那里也是一片灰毛,目前还看不出有丝毫变化。

他不敢大意,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

白山心中好奇,也时不时向顾硕这边望上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刻,顾硕忽然在睡梦中发出一声轻吟,身子也随之扭了扭。

顾廉连忙集中精神,只见顾硕的尾椎处,微微隆起,随后冒出一只肉芽。

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周遭还不断的生出灰毛。

“生鼠尾了,道长,生鼠尾了!”顾廉大喊道。

灵阳胸有成竹,并不像顾廉那般慌乱,从容不迫的抬手做剑指,先指向顾硕,然后划向假魂,口中轻声道了一个“来”字。

白山立在一旁看着,他的目光随着灵阳的手指游走,恍惚看到有一抹似有似无的黑气,正由顾硕身上流出,流向假魂。

顾廉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到那股气。

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的变化。顾硕突出的嘴鼻正一点点回落,全身的灰毛逐渐变短,而那根如春笋般,刚刚破土而出的尾巴,也在不断缩小。

他知道灵阳的移花接木成功了,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忍不住扭头望向假魂。

只见那具假魂已然变了模样,头脸如鼠,身躯蓬蓬松松,似是生了长毛,背后还有一条尾巴垂下,且越垂越长。

不多时,顾硕完全恢复,又变回人的样子,而假魂则成了半人半兽,一条尾巴竟比身躯还要长。

“道长,我儿没事了吧?”顾廉不敢确定顾硕是否完全脱离了险境,试探着问道。

灵阳微微点头,“暂时没事了,他头上的灵符也可以揭去。”

见顾廉伸手欲揭灵符,灵阳又提醒道:“先为令郎穿好裤子。”

顾廉这才想起,顾硕雪白的屁股还露在外面,连忙替他把裤子提上,然后才将灵符揭下。

没了灵符安神,顾硕兀自沉睡。

顾廉又轻唤了一声,顾硕迷蒙的睁开眼,环视四周,当他看到僧道时,立即清醒,脸上瞬间浮现惊恐之色。

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似是因为没摸到尾巴,紧绷的脸稍稍缓和。又急忙向窗外望了望,见日影西斜,复又大惊失色,叫嚷道:“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快到申时了?”

他一边叫喊一边跳下床,拉起顾廉的手便向门外走去,口中还在不停的喊着:“爹,你快去给昙海大师送金子去啊!”

顾廉用力拉住儿子,劝道:“儿啊,你别闹,你现在没事了!”

顾硕根本听不进去,顿足捶胸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你快去送金子啊!”

此时顾廉已不再担心顾硕化鼠暴毙,见顾硕大吵大闹,心中也有了火气,抡起手臂在顾硕的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顾硕有些蒙,他捂着脸,愣在原地。

顾廉趁机再次劝道:“你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恢复原样了?你再看看你身上,还有鼠毛吗?”

顾硕闻言,战战兢兢地将捂着脸的手向口鼻处移动,之后,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两只手脸上一阵摸索,果然没有尖尖的嘴,也没有巨大的门齿,指尖与手掌触及到的肌肤极是光滑,摸不到一点长毛。

他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取出铜镜观瞧。见自己果然恢复原样,顿时喜形于色,手舞足蹈。

顾硕放下镜子,对顾廉道:“爹,你把金子给大师送去了?”

顾廉没好气道:“你这眼盲心瞎的逆子,怎么如此不辨是非?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那昙海就是想害你,以此敛财!”

“你能恢复原样,全是依仗灵阳道长!你还不快去谢过道长。”

说着,顾廉将顾硕拖到灵阳面前。

顾硕迟疑了下,也有些醒悟,恭恭敬敬的拜谢灵阳。但心中依旧不安,皱着眉,对灵阳道:“道长,我真的没事了吗?”

灵阳摆了摆手,道:“邪法未除,你只是暂时没事。”

不等灵阳说完,顾硕心中惶急,抢着问道:“那可怎么办?”

顾廉的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

灵阳道:“邪法虽然转移,可并不代表昙海不会再用其他邪法害你。所以,想要彻底解决此事,我还需要与那昙海讲些道理。

“不知,那昙海住在何处?”

灵阳望向顾硕。顾硕不敢与灵阳对视,低下头,沉默不语。

顾廉知道自己儿子是惧怕昙海,不敢说。但他同样知道,此事若不解决,遗患无穷,于是挺身道:“我知道昙海住在哪儿。”

当下顾廉将昙海的住处说出。

灵阳望向白山,嘴角微扬,“和尚,我们去会一会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