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临安异
81162300000259

第259章 诡庄篇【四】

韩国公含笑接过金盏,一饮而尽。

那舞姬身子一转,又去了灵阳身侧,围绕灵阳旋舞一周,以同样的方式向灵阳劝酒。

灵阳亦是爽快的将酒饮下,旋即又将酒盏斟满,递向舞姬,模仿舞姬的语气,调笑道:“姑娘,请饮酒。”

头纱下传来轻轻的一声娇笑,那舞姬摇了摇头,怀抱琵琶,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轻拨了几下丝弦。

似是在以乐声相谢。

虽然彩纱遮头,看不见她的容貌,那一回身,却能让人感受到,她是在回眸一笑,而那笑容,必是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可惜,却没人能看到那样的风景。

她终是转身去了。

那舞姬脚踏舞步,自另外七位舞姬中间穿过,走向白山。

灵阳望着舞姬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忍不住自嘲一笑,心道,自己见过的女子,似乎有些多了。

白山方才已然看到舞姬是如何劝酒,见那舞姬摇曳着曼妙的舞姿,向自己走来,不免稍稍有些紧张。

他虽是个酒肉和尚,可酒肉和尚终究也是和尚。

身为和尚,自是不便与女子有过于亲昵的举动。

然而,他又不能起身拒绝,要舞姬原路返回。

一是,此举过于失礼;再者,此来是为驱邪除秽,若是扰乱此舞,说不定便会打草惊蛇。

因此,和尚只得故作镇定,任由舞姬靠近。

那舞姬与此前一般,先是围绕着白山盘旋而舞。

当舞姬绕至白山身后时,白山只觉得后颈一凉,似是那舞姬对着他光溜溜的脖颈吹了一口气,酥酥麻麻的,他忍不住扭了扭头,又晃了晃肩。

只听身后传来舞姬一声轻笑,仿佛是因恶作剧得逞,而欣喜雀跃。

白山暗自无奈。

此后,舞姬斟酒劝酒,都与此前一般无二,再无轻佻行径。

白山在饮酒前,默诵祛邪咒语,也未见酒中有何异样。

舞姬为宾主劝酒之后,乐曲也近尾声。又过了片刻,乐止舞歇。众舞姬重新站好,向韩国公施礼。

自始至终,皆是八人。

见邪物并未现身,韩国公便要挥手令舞姬退下。

“且慢。”灵阳出声阻拦,望向韩国公,道:“可否令诸位舞姬如昨日一般,依次摘下头上彩纱?待验明正身,再退下不迟。”

韩国公略一沉吟,觉得灵阳所说在理,舞姬的人数虽未增加,那邪物也有可能在登楼之前便已混在其中,还是验一验为好。

于是,便按灵阳所说,令八位舞姬逐一上前,摘下头纱。

灵阳在一旁仔细打量,前七位舞姬均无异样。

当第八位舞姬摘下头纱时,却见头纱之下是一张黄金面具。

韩国公“咦”了一声,笑道:“没想到,赵乐师今晚竟然亲自下场。”

说罢,他心中忽然泛起一丝疑惑。

这赵乐师的身段可谓是人间少有,即便头罩彩纱,仅凭身姿,他也早应看出才是。

想到此处,一双眼睛不由得在赵乐师身上转了几转。

这才发现,赵乐师的身形与往日有了些许不同,似是在衣服内故意填塞了一些物什,令她的娇躯稍稍显得平庸了一些。

尤其是那一眼便令人难以移目的纤纤细腰,此时看去,明显粗了一圈。

可即便如此,在众舞姬中,赵乐师的身材,依旧是最好的。

韩国公暗想,这八飞天琵琶舞,毕竟是八人同舞,或许是赵乐师不想太过瞩目,抢了另外七人的风采,这才刻意做此装扮。

他的目光不离赵乐师的身躯,忽然发觉,此前劝酒的舞姬,不正是赵乐师吗?

为什么她劝酒时的声音也与此前不同?

这个疑惑在韩国公的心中只是一闪而过,他马上便有了答案:是了,她必然是怕我认出来,故意换了个声音,就是想在此时,给我一个惊喜。

他不禁又暗自感慨:可惜,如此灵慧可人的女子,却毁了容貌。

韩国公正胡思乱想,只听赵乐师用此前劝酒的声音说道:“回国公,府中有几名舞姬,因昨晚惊吓过度,卧倒在床,不能前来。

“我数来数去,能来的仅有七人。无奈之下,也只好亲自下场滥竽充数了。

韩国公连连摆手,笑道:“赵乐师太过自谦了。这八飞天琵琶舞便是出自你手,你若滥竽,那她们……”

他指了指其余舞姬,接着说道:“她们岂不是连滥竽都算不上了?”

赵乐师微微欠身,未再多言。

灵阳道:“不知赵乐师为何要以面具遮面?可否将面具摘下,一见真容?”

赵乐师犹豫不答。

“道长不必多疑。”韩国公道,“赵乐师在我府中已非一日,绝不会与邪物有半点关系。她之所以要戴着面具……”

韩国公长叹一声,面带遗憾道:“是因为她面容有瑕,不便示人。道长不要为难她了。”

灵阳闻言,点了点头,也未再坚持。

此后,韩国公一挥衣袖,令赵乐师带领众舞姬退下,酒宴仍旧继续。

期间也有其他舞姬登楼献舞,直至将近三更,韩国公兴意阑珊,整座庄园仍未出现异常。

韩国公停盏,对灵阳与白山微微拱了拱手,道:“道长、法师,夜至三更,我已有些乏累。此庄闹出怪事,我也不敢留宿,还要返回城内,就不在此久留了。

“我走之后,此庄便交给二位。还请二位多多上心。”

灵阳道:“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只不过,那邪物是否还在庄内,尚无定论。也有可能是昨晚自此路过,故意搅闹一番,之后便自行离去了。

“若真是如此,我与和尚多半是要竹篮打水,未必能有结果。”

韩国公道:“那样也好,只求二位能够留守一宵,若是无事,那便作罢,我也好就此安心。”

灵阳又问,要留何人在此监看。

韩国公苦笑道,无人敢留,偌大庄园,全凭僧道处置。至于庄内财物,他更是不放在心上,僧道若是喜欢,随意择取便是。

因此,也无需留人看管。

话已至此,灵阳也就不再多言。

片刻之后,韩国公在家仆的簇拥下,离开览胜园。

待众人远去的灯火渐渐被夜色吞没,热闹一时的庄园,顿时显得冷清诡秘。

一股阴森之气,瞬间弥散开来。

对此,灵阳毫不在意,与白山一同,继续在楼上饮酒。

约莫到了子时,寂静的庄园内,忽然响起一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