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共首任总书记陈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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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年人生,听他自创前途可也

《青年杂志》创办后,陈独秀有了钱,经常买些芝麻糖、花生糖等,放在书桌最底一层抽屉里。到了半上午或者半下午,他肚子饿了,喜欢吃一点充饥。女儿子美想吃东西,就跑到父亲的桌子抽屉里拿东西吃。他写文章时,不喜欢别人打搅,子美是个例外,有了吃的东西,她也不干扰父亲了。有时候,他写文章入神时,听不见旁边女儿“喀嚓喀嚓”吃个不歇的声音。每到吃饭的时候,子美总是说,“肚子痛,吃不下”。

日子好转后,陈独秀叫延年、乔年到上海来,减轻家里的负担。延年今年十七八岁了,乔年也有十二三岁,该出来闯荡人生了。高君曼富有同情心,对于夺姐姐之爱,嘴上不说,心中有愧疚,也主张延年兄弟来上海。

延年和乔年这时在全皖中学读书,接到父亲的信,欢欢喜喜起身来上海。以前,大伯父带延年去过东北,也算闯了天下,乔年还没有出过远门呢!上海是青年人向往去的地方,他们兄弟俩早就渴望闯一闯了。高晓岚对俩个儿子突然离开,既高兴又不舍。两个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他们一出去,家里的负担减轻了一半。虽然家中还有女儿玉莹及六岁的小儿子松年,依靠昔凡公留下来的店面、田产租金,日子就好过多了。

沿着父亲走过的路,兄弟俩从此走上了闯荡人生的艰辛道路。

延年、乔年刚到上海时,和父亲、姨妈住在法租界嵩山路南口吉益里二十一号。后来,兄弟俩人半工半读,搬出来独居了。一次,祖母谢氏到上海看孙子,不得不派人到处寻找延年、乔年。对于延年、乔年在外面住,高君曼和陈独秀意见不一致。陈独秀事情多,心情不好,无所谓他们住在外面。高君曼心里过不去,也怕外面说闲话。

一天,邻居潘赞化来坐。碰巧陈独秀不在家,高君曼说起陈独秀不让延年兄弟回家住的事,眼泪就掉下来了。潘赞化了解陈独秀的脾气,隔日和陈独秀谈延年、乔年的事。陈独秀一听,就知道是高君曼在潘赞化面前说了话,不耐烦地说:“妇人之仁,徒贼子弟,虽是善意,反生恶果,少年人生,听他自创前途可也。”潘赞化与陈独秀强争数次,终于说服不了他,每次不得不换个话题,说别的去了。但事后一想,仲甫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个社会,是有钱人的天下,穷人无所依靠,倘若再娇生惯养,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但高君曼和自己的谈话,潘赞化一直没有忘记。四十多年后,他写《我所知道的安庆两小英雄故事略述》,还提到高君曼和自己谈到“说其为吾姐之子,其母已逝,小子何辜”等话。

作者注:时代久远,潘赞化误将1930年去世的高晓岚,说成死在延年、乔年兄弟之前了。

《青年》杂志出版后,汪孟邹向陈独秀推荐了老乡,在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读哲学博士的胡适作为撰稿人。胡适今年给《甲寅》写信,提出输入外国文明,要有明达君子的赞助,陈独秀印象极深。他请汪孟邹寄几本《青年》杂志给胡适,代自己向他约稿,言语写恳切些。在四马路惠福里亚东图书馆,汪孟邹给胡适去信说:

今日邮呈群益出版青年杂志一册,乃炼友人皖城陈独秀君主撰,与秋桐亦是深交,曾为文载于甲寅者也;拟请吾兄于梭课之暇担任青年撰述,或论文,或小说戏曲均所欢迎。每期多因更佳,至少亦有一种。

信中所说“炼”,即汪孟邹自称,“秋桐”指章士钊。此后每新出一期,陈独秀都要问汪孟邹:“你的美国老乡有消息吗?”汪孟邹给胡适写信说:“陈君望吾兄来文甚于望岁,见面时即问吾兄有文来否,故不得不为再三转达。每期不过一篇,且短篇亦无不可,务求拨冗为之,以增该杂志光宠,至祷,至祷。否则,陈君见面必问,炼穷于应付也。”

胡适,1891年生,这年二十五岁,安徽绩溪上庄人,小陈独秀一属,两人都属兔。1910年,胡适考人清华大学庚款留美学生,入康乃尔大学学农科,后改学哲学。汪孟邹来信时,他刚转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跟杜威后面读博士。因忙于讨论新诗,准备功课,加上不了解陈独秀和《青年杂志》,胡适没有及时给汪孟邹回信。

1916年2月3日,胡适给在哈佛大学读书的梅觐庄写了一封信,谈文胜之弊的三个方法。梅光迪(1890—1945)字觐庄,安徽宣城人。1911年赴美留学,先在西北大学,后到哈佛大学专攻文学。

胡适这天兴致好,给陌生人陈独秀写了一封信。绩溪同乡汪孟邹几次来信,约他给《青年杂志》来稿,并寄来数期样刊,早该写封回信了。胡适读《青年杂志》,发现陈独秀的文学观点和章士钊比,更能引起他的兴趣。在1915年《甲寅》杂志最后一期上,章土钊主张,文学革命须从政治下手。陈独秀在《青年杂志》上写文章,恭维法国小说家、自然主义文学的主要倡导者左拉(Zala)(1840-1902),说现在是古典到浪漫主义的时期,但应当走到写实主义那方面去。——陈独秀和胡适后来回到了章士钊的观点,走上了谈政治的道路。

陈独秀主张写实主义,却不知道从何下手。胡适写信给他说,今日欲为祖国造新文学,宜从输入欧西名著人手,使国中人士有所取法,有所观摩,然后乃有自己创造之新文学。初次通信,胡适写得客气,允诺为《青年杂志》翻译著作。

收到胡适的信,陈独秀十分高兴。这位小自己一属的徽州府老乡,第一次来信就出语不凡,对改造新文学、翻译及其翻译的内容,都有自己的主张,像太平洋吹来的海风,使人耳目一新。唯一遗憾的是,胡适只是说,却没有寄来译作。不得已,陈独秀又请汪孟邹写信去催。汪孟邹拗不过陈独秀,给胡适去信说:“陈君盼吾兄文字有如大旱之望云霓,来函云新年中当有见赐,何以至今仍然寂寂,务请吾兄陆续撰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