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共首任总书记陈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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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寻找友军

1917年立秋后,天气凉爽多了。

一天晚上,戴着眼镜、理着平头的钱玄同咚咚咚敲响了北京S会馆(绍兴会馆)的大门。白底黑字的门匾悬在门庭的上方,门前的狗跟在他后面叫,使他心狂跳了几下。六十多岁的长班齐“老太爷”因吸鸦片,已很瘦弱,他慢慢吞吞地开了门,见是大先生的客人,一边喝退伏叫的狗,一边侧过身让钱玄同进来了。穿过会馆南部的前院,绕过仰蕺堂的南墙,经过月亮形的门,便进了鲁迅住的补树书屋院内。补树书屋风门朝西,南偏室木窗前有一棵大槐树。这里曾有一位姨太太吊死,没人敢住,鲁迅不怕鬼,喜欢这里清静,蚊子又少,便于去年夏天从“藤花馆”搬了进来。

脱去长衫,放下手上的大皮夹,钱玄同接过鲁迅递过来的蒲扇,用力扇了几下:“豫才,老钞古碑有什么用?”说话时钱玄同扫了一下房间,和上次来时一样,南墙壁下的书桌上,有几本金石拓本,堂间的书架和方桌上也堆满了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坐在藤椅上的鲁迅点了一支烟,歪着头看钱玄同翻他的古碑抄本,他不知道钱玄同什么用意。周树人走路有点外八字,喜欢穿着黑色旧布长袍,前额方正,眉骨突出,上髭留着浓密短须。“那么,你抄它是什么意思?”钱玄同放下手中的抄本。“没有什么意思。”“我看你可以做点文章。”钱玄同说。鲁迅突然想到,钱玄同和陈独秀几个人在办《新青年》,正到处寻找友军,似乎这个刊物还无大的影响,没有赞同者,也没有反对者,大约寂寞了,于是说:“你们把要闷死的人从熟睡中喊醒,对得起他们么?”“或许,从梦中醒来,不至于死呢?你不能说他们决没有生的希望。”钱玄同说。鲁迅也知道明日总是有希望的,答应钱玄同做篇小说。

9月10日,胡适到北京。今天本来是北大开学的日子,由于张勋复辟,推迟了。当天下午,胡适去北大拜访蔡元培,没有人。幸好陈独秀家,两人高兴地谈了一下午。到北京后,胡适和高一涵两个单身汉合租在南池子的一所民宅。胡适少年时就说定了未婚妻,这次回去,想见个面,不料吃了闭门羹。徽州风俗,女子到结婚时才掀盖头呢!

10月14日傍晚,刘半农和胡适在北大门前的河边散步。两人年龄一样大,几乎同时到北大。因为刘半农没有高学历,学生罗家伦对刘半农的开始的印象一般化:“还有一位刘半农,本来是在上海做无聊小说的,后来陈独秀请他到预科教国文。当时大家很看他不上,不过慢慢地他也走上正路了。”

北大周围的风景,就是三院的河可看。正是秋季,河水满满的,亮晶晶的,映着岸上的人物、草木、房屋,分外玲珑、明净。靠东安门桥的石岸,也很整齐。两岸的杨柳,虽然不如春天那样的嫩,夏天那样的浓,已呈现了憔悴的枯态,却饱含着诗意,给人以遐想。

胡适说:“不知道为什么,独秀近来颇不起劲。”刘半农说:“我也不知是何道理?”虽然改革千头万绪,大家的主张也不一样,但最大的目标,想来玄同、仲甫、适之和自己是相同的。他们不知道,陈独秀不起劲,与他和夫人高君曼闹矛盾有关。

初到时,刘半农不把门口的这条小河放在眼里。因为在南方,在家乡江阴,这种河遍地皆是。过了几个月,刘半农发现,走遍北京城,竟找不出同样的一条河来。皇城边的河,居民太多太杂。什刹海在后门外,虽然可看,太远。北海可看,可惜还没有开放呢!逐渐的,刘半农喜欢这条河了。

十多年后,刘半农写了《北大河》,回忆了他与胡适一起沿河散步。

北大文科旧教员有沈尹默、沈兼士、钱玄同,陈独秀任文科学长后,又增加了胡适、刘半农、周豫才、周岂明,于是,文学革命、思想自由的风气,在北大迅速流行起来。与此同时,北大理科有李仲揆(四光)、丁巽甫、王抚五、颜任光、李书华;惟法科单薄,先只有王亮畴、罗钧任,二人调到司法部后,蔡元培又引进了王雪艇、周鲠生等人。蔡元培对胡适的印象尤其好,称他是“旧学邃密”而且“新知深沉”的一个人,所以,胡适能一方面与沈尹默、沈兼士兄弟,钱玄同、马幼渔、刘半农等以新方法整理国故,一方面帮助蔡元培整理英文系。胡适来后,陆续推荐了许多好教员到北大。沈兼士(1885——1947),名臤,吴兴(今湖州)人。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与其兄沈士远、沈尹默并称“北大三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