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共首任总书记陈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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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反驳张豂子

1918年夏天,北大哲学系学生、江苏青浦人张厚载(字豂子)给陈独秀写信,对胡适的白话诗、戏剧观,沈尹默的诗,刘半农的戏剧改革,以及钱玄同的过激,均提出了异议,一竹竿打了一船人。

张厚载认为胡适的白话诗难以得到社会的认可:“胡先生之尝试集,仆终觉其轻于尝试,以此种尝试,(沈先生之宰羊诗等,皆统论在内。)究竟能得一般社会之信仰否,以现在情形论,实觉可疑。”

沈尹默的《宰羊》诗,发表在《新青年》上:“你不见屠户杀猪羊半夜起,猪声凄惨,远闻一二里,大有求救意。那时人人都在睡梦里,哪个来理你?”这诗视角独特,以凄惨的叫声譬作“求救”,拟人化处理,增加了可悲性。但张厚载认为,这样的诗意乖戾,也“轻于尝试”。

对于胡适在《历史的文学观念论》中说:“昆曲卒至废绝,而今之俗剧乃起而代之。”并为“俗剧”下注云:“吾征之征调,与今日京调高腔皆是也。”张厚载反驳说,这是胡适的误点:“盖‘高腔’即所谓‘弋阳腔’,其在北京舞台上之运命,与‘昆曲’相等。至现在则‘昆曲’且渐兴,而‘高腔’将一蹶不复起,从未闻有‘高腔’起而代‘昆曲’之事。”胡适提出废戏剧中的唱,代之说白,张厚载也认为绝对不可能。

对于刘半农在《我之文学改良观》里说的“一人独唱,二人对唱,二人对打,多人乱打,中国文戏武戏之编制,不外此十六字”等,张厚载更不同意。他反驳道:

只有一人独唱,二人对唱,则“二进宫”之三人对唱,非中国戏耶?至于多人乱打“乱”之一字,尤不敢附和。中国武戏之打把子,其套数至数十种之多,皆有一定的打法;优伶自幼入科,日日演习,始能精熟,上台演打,多人过合,尤有一定法则,决非乱来,但吾人在台下看上去,似乎乱打,其实彼等在台上,固从极整齐极规则的工夫中练出来也。

一个北大的学生,如此直白地反对他的老师们的新主张,一旦观点站住了脚,新派还有什么退路?正在苦于四处寻找敌军,而无可奈何地设计“王敬轩”的新派,一下子找到了出击的方向。张厚载的信寄到后,遭到了新文化派四大台柱子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刘半农的合力反驳。为了增加反响,他们的反驳文章集中刊登在6月15日《新青年》四卷六期上。

陈独秀以回信形式反驳张厚载,他写道:

尊论中国剧,根本谬点,乃在纯然囿于方隅,未能旷观域外也。剧之为物,所以见重欧洲者,以其为文学美术科学之结晶耳。吾国之剧,在文学上,美术上,科学上果有丝毫价值耶?尊论谓刘筱珊先生颇知中国剧曲固有之优点,愚诚不识其优点何在也。

至于胡适主张“废唱而归于说白”,张厚载说“绝对的不可能”,陈独秀不置可否,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胡适的文章。其实,陈独秀也不赞成“废唱而归于说白”,没有唱,还叫什么戏?那不完全成了对话?但他不能说这个话,免得递炮弹给别人打自家人。

冒冒失失的张厚载冲撞新派大堤,是新旧思潮交战的第一个回合。这次交手,引起了旧派林琴南等人的同情和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