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王宅客厅。
王氏三兄弟、叶芙蓉以及凌峥、李御年围坐在一起品茶。本来凌峥要下周才赴港,如今的变故让他不得不提早起程。
与微襟正坐的王家人相比,凌峥显得颇为随意。他翘着二郎腿,白皙的脸上挂着几丝笑意,一双丹凤眼不经意地扫着众人。
“真没想到,收购我们股份的神秘人居然是舅舅!”王恒一脸沮丧地说。
“没想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叶芙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你的两个好弟弟都做了些什么吧?”
“什么?”王恒听后有些迷茫,他把眼神挪向王久和王远,“你们做了什么?”
王久摸摸鼻尖,“你就别管了,做你的无忧大哥吧。”
王远却有点急眼了,“告诉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顿了顿又道,“我和二哥抓了到香港来收购那几个老家伙股份的女人。”
“你们!”王恒呼一下站了起来,“出了事怎么办?现在还不够乱吗?”
“能出什么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总是那么妇人之仁好不好?”王远吼了起来。
“经历过那么多波折,你们怎么还这样不成熟?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凌峥凤目微暗,浑身散发出阵阵冷意。他真不明白,王老爷子那般果断,雷厉风行,怎么生出这三个无能的儿子呢?
三兄弟立马蔫了,对于凌峥他们多少是有些畏惧的。这个人,绝不是如同他的长相那般人畜无害。
“那女人在哪里?”凌峥掏出根雪茄,一旁的李御年马上递上火机。
“跑了……”王久有点心虚。
“跑了?”凌峥吸了口雪茄,挑眉。
“本来我们已经抓了她,带到游艇上,想让她交出股权书。可是……”王久越说声越低,太特么丢人了,被人拍了下,居然晕了一小天儿。
“可是什么?”凌峥没有罢休的意思。
“可是她又被人救走了。”王远不耐烦地说道,他向来是那种万事理所当然,毫无羞耻心的家伙。
“被什么人救走了?”凌峥忽然来了兴致。
“不知道,我们被打晕了,没看清……”王久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他的脖子好疼,不由抬手摸了摸,似乎那火辣辣的感觉还在。
“那抓到她时,你们搜过身没有?”凌峥愈加好奇。
“搜了,但是股权书没在她身上。”王久还在揉着脖子。
一边的李御年满头黑线,他忍不住开口,“那女人叫什么?什么身份?”
“叫叶梓静。”王久说完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他和王远只顾着看名字,却没注意其他信息,不觉俊脸一红,“身份,身份,没看。对了,她是内地的。我们是在入境处附近抓到她的。”
凌峥听了,脸色铁青,都是些什么饭桶!
“你们还有什么线索?幕后操盘的应该不是郑世昌。”凌峥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了心绪才开口,“他醒过来不过一年,根本不具备这个实力,应该是有人帮他。”
“之前我们查到是大陆一间投资公司在搞收购。”王恒道。
“哦?那么说,郑世昌的帮手在内地?查查那个叫叶梓静的女人!”凌峥这句话是对着李御年说的。
王氏兄弟互看了几眼,没吭声。他们还真不好意思吭声。
“郑世昌现在去向不明,很可能也在内地,一并查查。”凌峥把雪茄熄灭,起身向门口走去,“你们三个要想夺回股份,就再别轻举妄动,有事情我们一起商量。”
凌峥的语气听上去虽客气,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三兄弟都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语。叶芙蓉一声冷笑,扭着屁股上楼去了。虽然是王家的长媳,但是她发自心底看不起这三个兄弟。不是不爱王恒,只是,那份爱早已被岁月磨碎,零散到几乎消失。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年没有息影嫁入王家,现如今自己怕是已经贵为影后了。
凌峥和李御年上车之后,李御年驾车,凌峥则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在李御年觉得凌峥快要入睡了的时候,凌峥却突然开口,“郑心儿回香港了么?”
李御年闻言看了眼倒车镜,凌峥还是闭着眼睛。他不由苦笑,就是睁开眼睛又如何?自己从不曾真正了解他。
“好像听她提过,明天回香港。”李御年犹豫着开口。郑心儿毕竟令他心动过,他不想再牵连她。
“只是这样?在美国你们可是没少见面。”凌峥忽然睁开眼睛,脸上都是戏虐的笑。
李御年被击个措手不及,黑色的奔驰嘎地颤了一下。凌峥居然监视他!
李御年那张面色黝黑、五官端正的脸虽然没什么波澜,但心中的错愕、愤怒、痛苦诸多情绪却瞬间迸发,翻江倒海。
凌峥是什么时候变的?三年前回香港帮天豪的时候?那时候,他才见识到凌峥的不择手段。但是李御年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凌峥做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天豪故去主席王嘉豪的救父之恩。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完成王嘉豪的临终请托,都是逼不得已,因为郑世昌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可是后来,凌峥设计让他接近郑心儿以博取郑世昌的信任;到后来甚至利用他自己爱的人乔若曦去挑拨郑世昌和前妻董薏然的关系……如果说郑世昌利用乔若曦是在二人互相利用的前提下,你情我愿;那么凌峥利用他自己的老婆乔若曦,却让李御年不寒而栗。这样一个人,会真正相信谁?在意谁?
后来回到美国,在李御年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原来那些只是个开始。凌峥在生意的争夺中愈发不择手段,甚至和一些黑帮有沾染。他李御年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觉得盗亦有道,渐渐地,他对凌峥的做法在心理上已经开始有所抵触。
车,开得有些慢。李御年感伤地想,那些青葱岁月里的亲密无间或许再也不会重现了。
“看来我们得在香港待一段日子,郑心儿也不错。”凌峥又闭上眼睛。
李御年是个聪明人,对于凌峥的言外之意怎会不知?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又能说些什么?且不论他和凌峥四年的同窗情谊,八年的兄弟之交。单说没有凌峥,他或许只是个无名小卒,哪来如今的财富与地位。
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