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皎洁,夜凉如水。
西行镇在淡蓝色月光的笼罩下,显得神秘又深邃。
一间古朴的四合院内,一个中年男人眯眼躺在摇椅上假寐,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神态恭敬的年轻男人。
“唐柒可曾松口?”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没有。”年轻男人颔首,“他嘴硬得狠。”
“她,如何了?”中年男人忽然睁眼,眸中有抹奇异的色彩一闪而过。
“他?”年轻男人微怔,随后恍然,“哦。她也在西行镇,一直在寻项云天。”
“项云天有什么好?”中年男人又闭上眼睛,似是自语。
年轻男人没有回答,这不是他该回答的问题。
一阵静默过后,中年男子再度开口,“这两天,江湖可有异动?”
年轻男子闻言忽然面部抽搐,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道:“有一些。”
“说来听听。”中年男子拿起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额,江湖传闻,一个叫林玉的小白脸儿与项云天有过一夜鱼水之欢。如今那林玉正满江湖地寻找项云天,想,想嫁给他。”
“她可真会折腾!”中年男子合上折扇,声音里居然隐着笑意,“就这些?”
“还有……”年轻男人看着他的笑意怔了片刻才道,“据传,林玉吃了天道丹,能长生不老。所以,现在林玉的肉和唐僧的肉有一个功效。现下江湖各派都想抓到她,吃肉。”
“荒谬!”中年男子一把将摇椅的扶手拍碎,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大咳不止。
“大哥!”年轻男子上前一步,神色焦急。
“无妨,我还死不了。”中年男子轻喘着推开年轻人,示意他继续说。
“她的确是有一些轻功,招式很怪异,有人说是天道叟的天道决。”
“天道决?”中年男子眼神渐冷,“传令下去,一定要护她周全。”
“是!”年轻男人转身而去,却在心内腹诽,那家伙到底什么东西变的啊,让他家大哥如此紧张。
没一会儿,年轻男人折回,树下新添了张摇椅。中年男人又眯着眼躺回摇椅。
一晃三天过去,习宝找遍了西行镇的山郊野外,寻遍了破庙荒宅以及开在犄角旮旯的小旅店,均未发现项云天任何行踪。她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面容憔悴。
这期间,习宝倒是听到两条和她有关的传闻:
一条是武林盟主项云天喜好男色,和一个叫林玉的小白脸有过一夜鱼水之欢。眼下这小白脸正满江湖地找项云天,一门心思地想嫁给他;另一条是林玉吃了千年蟒蛇的内丹,长生不老,谁吃了林玉的肉也能跟着长生不老。目前,大批江湖人士正云集于北斗镇搜寻项云天和林玉。据说,连当今皇帝都派出了若干大内高手,并立下军令状,至少要抢到一两肉。否则,整队人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至于为啥认定北斗镇?因为那日一战,项云天向北逃去,林玉也尾随而去。
林玉的肖像也被人画了出来,贴满了街头巷尾,茶馆酒楼。
习宝在一间兵器铺前看到了自己的画像,七分相似。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扎进后条街的成衣铺,买了两套当下流行的女装,一套水蓝,一套鹅黄,又到珠宝店买了几件首饰。
一切置办妥当之后,天色已然黝黑。家家户户门口的风灯都被点亮。
习宝忽然觉着这些光亮很刺眼,晃得她好想流泪。她狼狈地躲进一条幽静的小巷。
小巷的尽头,只有一户人家,一盏风灯。
这户人家,是户四合院。院墙上,爬满了白色的牵牛花。院中央,有一颗参天大树,直插云霄。
习宝对这颗大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为什么,自从她掌握了轻功之后,见树就想跳。虽然十次有八次是踩折树枝掉了下来,还是乐此不疲。
院中很静,估计也没什么人。习宝做了下热身运动,“嗖”一下一飞冲天。
这一下,高度倒是够了,但她却没有踩对树枝,尖叫着跌落下来。
树下,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之人,双耳微动,一个跃起斜飞出去,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改变了方向,一声闷哼之中将来人接住,坐回摇椅。
“姑娘投怀送抱的方式……”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习宝的耳边响起,“可真特别。”
“你才投怀送抱!”习宝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跳到地上,“你全家都投怀送抱!”
她气鼓鼓地看着树下的男子,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
“姑娘,这是在下的家。而你,刚从在下院中的树上跳到了在下的怀里。如果这不是投怀送抱,还请姑娘赐教了。”男子说着,还漫不经心地抱了抱拳。
习宝哑然,旋即反击道:“是你家又怎样?我进来,说明看得起你,别人请我去,我还不稀着去呢!”
“呵呵。”男人低笑,“那不知在下能否继续有幸,留姑娘吃个便饭?”
习宝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男人。
他看上去四十来岁,说不上难看,但也谈不上出众,是一张转身即忘的脸,真是白瞎了那么好听的声音。但男人身上若隐若现的檀香味道,倒是令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我今天心情好,就赏你这个荣幸吧。”习宝是真的饿了,再者,她认为自己已是百毒不侵之身,就算对方下毒,也不妨碍她吃饭。
“姑娘请。”男人稍稍欠了欠身,引她入了正房。
一旁严阵以待的年轻男子算是松了口气,快步向偏房走去。这姑娘,应该就是那家伙吧。
习宝对一桌子菜还算满意,毫不客气地来了个风卷残云。的确,这些日子为了寻找项云天,她还真没什么时间好好地坐下来吃顿饭。一是没心情,二是没有信任的人。
直到撂下碗筷,习宝才发现那男人根本没动筷子,一直在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心事呢?不由好奇道:“你不饿吗?空腹喝酒对身体可不好。”
“多谢姑娘关心。”男人又喝了一杯,“不知姑娘家在何处,在下差人送姑娘回去。”
“回去?”习宝怔住,她该回哪去?天大地大,她该回哪去?“我四海为家,落脚处,即为家……”她那刚刚明亮的眸子瞬间黯然。
“那姑娘在此地……可有朋友?”男人眼里浮现一丝疼惜,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朋友?”习宝忽然一脸怒容,“算是有一个狼心狗肺之人!”
“狼心狗肺之人?”男人握着酒杯的手一紧,酒杯应声而碎。
年轻男人赶紧上前为中年男人换了一只酒杯,颇为嗔怪地看了习宝一眼。习宝却浑然不觉,又瞪着眼睛说道:“我说狼心狗肺之人,你心惊个什么劲儿啊?”接着起身夺过那只酒杯,一饮而尽,“说起来,那人还是个名人,叫项云天。不知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