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家明放下“习宝”,缓缓起身。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面色阴沉可怖,一个闪身掐住那女子咽喉,“天王老子保不住她,你也别想活命!”
女子显然忘记了挣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惠家明,被扼住的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三个字,“惠……伯……伯……”
惠家明掐在女子脖子上的手一顿,复又收紧,同时另一只手疾出掀掉女子面上的黑巾。
嘶,在场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黑巾之下的那张脸已不能称之为脸,除了双眼处,其余地方已看不清本来面目,一道道丑陋的疤痕纵横交错。
“你到底是谁?”惠家明震惊之余右手又收紧几分。
“楚,楚南……”
“楚南?”惠家明一脸不可置信,右手猛然滑落。他有些下不去手,这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咳咳咳……”楚南猛咳了一阵,直起腰来,“惠伯伯,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这个贱货在一起?”
“啪”,楚南刚说完,就被惠家明一巴掌拍翻在地。
“楚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惠家明一脸悲痛。
“为什么这样做?”楚南摊坐在地,右手捂着脸,像听到一个笑话般,带着几丝狰狞笑起来,“惠伯伯,我这样子全拜郑世昌所赐,我父亲被判无期全拜习宝所赐,我一定要让他们抵命!”
说着,她手中刀光一现,嚎叫着冲向郑世昌。郑世昌却是动也未动,袖中的手屈指一弹,楚南便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惠家明疾步追上前,蹲下身出手一探,发现楚南已经没有了呼吸。这是什么情况?杀人不见血,还是另有隐情?
惠家明神色复杂地看着项云天。他,似乎小瞧了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或者,他和自己一样,有项云天的身手?
他缓缓站起身,冷眼看着项云天,“项云天?”
项云天邪魅一笑,“幸会!”
惠家明心头一震,前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
这个空档,习宝又来到叶梓静的尸身旁,坐在地上颤抖着抱起她。她用自己的脸紧紧地贴着叶梓静的脸,泣不成声。梓静,是替她死掉的。
叶梓静比她大几岁,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总是她在照顾自己,有多少个日夜是她这样抱着自己,陪着自己啊。愈想愈伤心,习宝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渐渐嚎啕大哭。她好恨,恨楚南,更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逞英雄,就不会惹上楚南;如果不是自己玩心大,就不会玩这个游戏!
一时间,习宝的脸上鼻涕眼泪泥泞不堪。可是,再伤心又能怎样?逝去的,永远都追不回。
“嘀嗒嘀嗒……”这时候救护车呼啸而来,早有门童打了急救电话。
很快,医务人员分成两伙,一伙将“叶梓静”怀中的“习宝”平放在地上进行抢救,一伙围住楚南。
惠家明狠狠剜了项云天一眼,跑回“习宝”身边,紧张地看着医护人员抢救。
项云天则揽着“叶梓静”立在一旁,看着死气沉沉的“习宝”,项云天心里徒然一恸,他的宝儿绝不会如此。想着手臂不觉收紧了几分。“叶梓静”却恍若未觉,红肿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习宝”,心下祈祷着,老天爷救救梓静吧,所有报应都留给我吧!
乘车先行离开的狂剑,心脏忽然没来由地抽痛起来。怎么回事?从未如此过啊!他默默运功却丝毫不见效果,抽痛反而一下胜过一下。
“停车!”狂剑一声断喝从车上跳下去,根本不顾商务车有没有停,一定是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医护人员抢救一阵后都露出遗憾之色,其实病人早就没有呼吸了,他们忙活这么久也只是为了家属心安。
这时,从酒店南侧斜冲出一百来人,个个拿着片刀或棍棒,气势汹汹的模样。为首一人叽里呱啦一震乱嚷,“#¥%*@,惠,焦,匡。#¥%*@!”
他手中的片刀直指站在救护车旁边的惠家明。这个架势,令所有医护人员惊恐不安,纷纷向路边躲去。
“叶梓静”咬着嘴唇,右手紧紧抓着项云天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惠家明。
猛虎难敌恶鬼,惠家明见状忽地一个跃起,拎起“习宝”飞奔而去。
“翁哇,翁哇……”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四名警察迅速下车,并抽出枪对准百十来个凶徒。额,是有点敌我悬殊,四名差人心里也在敲锣打鼓,其中一人拿出对讲机一阵呼叫,大抵是请求增援。
为首凶徒却只是狂妄地扫了四个警察一眼,大手一挥,“#¥%!”
一百来人顿时朝着惠家明消失的方向蜂拥而去。
“啪啪啪啪”四声枪响,却没有一个凶徒被击中。四名警察尴尬地互看一眼,收起枪向楚南的尸体走去。
“你能救她的?对不对?对不对!”习宝忽然像梦中惊醒一般,满眼悲怆地看着项云天。
项云天神色凝重,并不言语,但看着习宝的眼里有说不出的悲悯。习宝的心瞬间入赘冰窟,“你明明能救她,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一拳一拳打向项云天,觉得不解气,又抬起高跟鞋一阵乱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被撞的应该是我,要死的也应该是我啊!”
“大哥,大哥,发生什么事?”狂剑一阵飞奔终于赶了回来,因为太急,他有些轻喘。
“梓静呢?”狂剑看看项云天又看看习宝,他从着装上判定眼前的人是习宝,习宝疯狂的举动令他有不祥的预感。
“梓静?”习宝停了下来,迷茫看着狂剑,“梓静?梓静死了,死了,死了……”说完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
“宝儿,宝儿,怎么了?你怎么了?”项云天急了,扳过习宝的身子。
习宝却是连头都不抬,摆弄着手指,嘴里嘀咕道:“梓静,梓静,梓静你回来呀。我们一起翻花绳……”
“啊……啊……”狂剑仰天长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两声长嚎令在场医护和警察耳膜险些劈破裂。
狂剑疯了一般冲向救护车,他以为叶梓静的尸体在车里,可是没有。
“人呢?人呢?”他随手抓过一个已经瑟瑟发抖的医护。医护早被这个双眼血红、丑陋无比的男人吓得尿了裤子,“#@……&**”
他说的话狂剑显然听不懂,不论英文还是土著语。他松开手,跌跌撞撞回到项云天身边,“大哥,梓静呢?”
“被惠家明带走了,不知去向。”项云天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的宝儿似乎出了问题。这步棋,难道他下错了?
狂剑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竟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早知如此,不把心交给她,便不会这样痛。
“狂剑。”项云天一手扶起他,一手揽过习宝,“事已至此,伤心也没用。惠家明以为她是宝儿,定不会慢待她。我们先回香港,其他事从长计议。”
狂剑却没有动,绝望地看着项云天,“大哥,刚才大嫂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救梓静?”
项云天神色一凛,凤目微眯,“什么时候你也敢质问我了?”
狂剑眼神一缩,微微后退,“大哥,狂剑此生别无所求……”项云天的眼神让他明白一切,心内酸涩无比,他一步一步向后退着,活脱脱一个被拒绝而寒心的孩子,“梓静是我唯一奢望,我要找到她,入土为安。”
项云天瞳孔剧烈收缩,他打横抱起“叶梓静”,面色阴沉似水,“好。你若走了,就再也别回来!”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坐上载着保姆和项大宝的车飞驰而去。凌峥,王恒都已离开,他已没什么避讳。
几人刚到机场便被随后而至的全副武装的印尼警察拦下,凯宾斯基酒店门前发生的车祸和命案,几人都是目击者也是犯罪嫌疑人。
项云天很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如果只是他和习宝,他完全可以销声匿迹,可是如今还有保姆和项大宝,他不得不妥协。
警局里,几人被隔离审讯。可是,顶着“叶梓静”脸孔的习宝完全进入封闭状态,无论怎样问话都呆滞无语。而项云天的供述则和酒店监控录像显示的毫无二致。
此案连警察局长都惊动了,一群人围着监控画面百思不得其解,那个丑女撞完人后又疯了一般持刀刺向这名中国籍男子,却突然死亡,而她身上除了旧伤痕并没有其他新伤。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两个小时之后,七姐在印尼的律师匆忙赶来,几人才得以脱身,回到香港时已是次日凌晨。
刚下飞机,习宝便被天宝山庄的车接走,来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回来的只是女主人的朋友和小少爷?他们的女主人又去了哪里呢?
睡醒了的项大宝却无比激动,隐隐的奶香令他躁动不安,挥舞着小手抓向“叶梓静”,不知为什么,虽然长相不同,但他肯定那就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