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淳第一个不许!”李淳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谁想带走逸儿小姐,先问问我的剑!”
“李淳?”忘情大师一惊,退后两步,“魔教左护法!”
“怎么,忘情大师害怕了?”李淳揭下人皮面具,仰天长啸。因为常年带着面具,他的脸色有一种别于常人的惨白,眼神中再无一点习宝见过的慈爱,而是犀利如鹰隼一般,盯视着秃驴忘情。
“好志气!”任云雨拍掌赞道,“没想到魔教竟还有残余。难道,当年项云天与魔教有所勾结?”
“放屁,放你娘的臭狗屁!”习宝大喝,就算是她和项云天掰了,也不允许别人说他一个“不”字。她大步走到李淳身旁,“李叔,逸儿与你共进退!”
众人均是一怔。他们万万没想到,风度翩翩、博学多才的神算书生所教之徒竟是这般粗鲁。
“好!”李淳双目炯炯,豪气冲天,“不愧我魔教公主!”
至此,谈判彻底破裂。李淳与任云雨、忘情大师等人缠斗在一处,唐柒不动声色,坐山观虎斗。
结果,自然是李淳惨败。他拼尽全力只留下一句话,“逸儿,对不起,叔叔没能护你周全。”
“叔叔,你安心去吧,逸儿不怪你。”习宝抚上李淳那双不甘的眼,悲凉万分。她,再一次孤身一人。
“邱姑娘,任某奉劝你还是乖乖去悔心堂。否则……”任云雨用白帕擦了擦手,幽幽道。谁知,他话未说完人却闷哼一声。他低头看去,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正抱着他的小腿狠狠地咬着。
“滚!”任云雨登时恼羞成怒,一脚甩出去,就见那胖嘟嘟的小身子直直射向棺木,立时脑浆迸裂。
“如果我说不呢?”习宝强打精神,扶着桃树冷笑,“诸位都是正道侠士,盛名四海。如今我师父尸骨未寒,诸位却以多欺少,大开杀戒,难道不怕世人耻笑吗?”
“这……”忘情大师老脸羞红,他看了看众人,“还是先落棺吧,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
“大师说的是!”众人一片附和,秘籍他们要,脸面更得要,人活一张皮嘛。
“哼!”任云雨脸色铁青,退后几步不再言语。
倒是唐柒和忘情大师带来的几个小和尚走上前去,帮助习宝料理了曲阳、李淳和小海的后事,三人均葬在那两棵桃花树下。
“师父,您和逸儿终于能永世相伴了……”习宝在曲阳的坟头撒了几捧桃花瓣,起身时却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突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在众人还没回神时,一个中年男子腾空而落,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蒙面黑衣人,习宝正被他接在怀中。虽然他那张看过即忘的脸和一身华丽锦袍非常不和谐,但强大的杀气却令众人不由自主地退了又退。
没错,这中年男人正是莫应天。
“未知阁下大名?”任云雨不愧见过世面,上前两步拱手问道。
“本座的大名,你们还不配知道!”说话间,莫应天已腾空跃起。忘情大师、任云雨、唐柒亦同时跃起,无奈被四名黑衣人拦下缠斗。几人再抽身时,哪里还有邱逸和那中年男人的影子。
在众人捶胸顿足时,鲍青松与何裘赶到。两人在曲阳的坟前拜了拜,很是感慨。享有盛名的神算书生,身后事竟然如此潦草狼狈,不知他生前有没有算到呢?
习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房中的夜明珠告诉她,此时的身处之地是霸天阁。
她并没有惊讶。因为就算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但也十分笃定身边一直有人在保护她。
对,女人的直觉就是这般神奇,这般不需要来由。
她想坐起来,却因浑身无力而作罢,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项云天正坐在她的床边。他阴着脸,面色有些憔悴,冷声道:“出去玩了一趟,不虚此行吧?”
什么叫出去玩了一趟?习宝嘟着嘴巴不言语,盯着项云天的眼睛抽泣起来。眼前的臭男人,明明是在关心她,却非要阴阳怪气,冷言冷语。说一句爱,难道就那么难吗?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说爱时已经没有机会。比如,曲阳。
这样想着,习宝心头的酸涩与委屈便愈发汹涌,悲伤也愈发不能自控。先前抽泣,须臾间演化成抽搐。
她无声的哭泣仿若无声的谴责,一下下鞭着项云天的心。他再也忍不住了,将习宝轻轻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对不起,乖孩子,不哭了啊。以后再也不会了,不哭啊。”
哪成想,项云天这一声“孩子”,令习宝的万分委屈顷刻井喷。她窝在他的怀里痛哭出声,穿越以来的种种压抑与彷徨,统统倾泻而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终又有个人唤她“孩子”。
“你打死我好了!你为什么不打死我?”她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那倔犟的样子像个受了伤的小刺猬,固执己见,不服输,“我死了就不会那么累,就不会再爱你!”
项云天更加内疚了,但同时也颇感宽慰。他知道,习宝这一哭,打碎了两人间的隔阂。明日,那个生龙活虎、没心没肺的习宝又会回来了。想着,项云天的心里竟涌起阵阵按捺不住的喜悦来。原来,少了这丫头,他竟是不开心的。这个认知,把项云天吓了一大跳。
其实,习宝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悲还是喜。她不由想起曾在某篇小说里读过的一句话来:这辈子,不能自拨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是的,眼前这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便令她不能自拔了。之前的绝望与愤愤不平,就这样被一声“孩子”和一个怀抱化去了,一滴都不剩。
这个男人,纵然已不再年轻,却无时无刻不在带给她悸动和震颤。动怒的时候,他是那样阴狠,霸道,不可一世;动情的时候,又是那般温暖,慈悲,阳春白雪。
终于,怀里的人哭累了,沉沉睡去。项云天却看着熟睡中的她陷入了深度迷惑之中。若非喜欢一个人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又怎么会为了她的眼泪而心疼不已呢?如是,那他对余玉英二十多年付出又算什么呢?
乱了,想或者不想,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