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道:“他既知你的身世,有此猜想,倒也正常。”顿了顿,再一次问道:“如梦姐,你说令姐因为一个人而背弃了蛇神?她是为了谁?”
“一个男人。”柳如梦幽幽道:“一个庆国的男人!”
韩漠皱起眉头来,柳如梦已经道:“你不会认识那个男人,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微一沉吟,才道:“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那年她偶然救下了一名中了蛇毒的男子,为了治好他的蛇毒,她照顾了他一个多月,两人朝夕相处……!”说到这里,柳如梦想到曾经与韩漠亦是朝夕相处,脸上微微一红。
“日久生情。”韩漠轻声道:“莫非令姐对那位男子产生了情愫?”
柳如梦点点头,轻声道:“每年她都会进入圣坛与我相见,所有的事情都会对我说,从不瞒我。她与那男子从相遇到相爱,也都尽数对我说了。但是我们罗如落不同其他落,罗如落是蛇神的神之落,从古至今,罗如落的女人只能嫁给本落之人,以保证蛇神血脉之纯正……!”说到这里,凝视韩漠的眼眸子便显出极度黯然之色。
韩漠心中也是一紧,如果真有如此规矩,那么是否表明柳如梦也不能与自己最后走到一起?
沉默片刻,柳如梦终于继续道:“她虽然明知如此,不能将这段感情让家人知晓,但是情之难尽,却是舍不得与那男子分开。而那男子对她也是痴情一片,留在了风国,二人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只能秘密私会。那男子精通音律琴棋,姐姐跟着那人学习琴棋之道,她悟性极佳,短短时间,却也能略通琴棋……!”
韩漠心中一震,猛地想到在神山城之时,那位假冒的大祭司不正是传唤自己前去下棋吗?
他心中飞转,思索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当时召唤自己前去下棋,在下棋之时那位假祭祀脸上总是浮现出温柔之色,可是一等对弈完毕,便恢复了冷淡之色,那时候韩漠一直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如今想来,那位假祭祀在下棋之时,恐怕是将自己当成了她的情郎。
她的情郎是庆国人,而自己当时进入圣坛被假祭祀瞧见,她想必是见人思人,难以压制自己心头对情郎的相似,这才将自己找见过去,将自己当成了替代品。
下棋之时,那种氛围让她迷蒙中想到了与情郎相处的日子,这才会露出温柔之色。
摇头淡淡一笑,韩漠问道:“我明白了,拓胡风能够控制令姐,定是知晓了令姐这段情感,以那男子的性命要挟令姐?”
柳如梦颔首道:“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我和黒木迪暗中找寻过那位男子,再无他的踪迹,想必定时如此。姐姐并不是一个怯懦之人,如果不是心有所牵,她定然不会受拓胡风的控制。只是……只是为了那男子,她甘心被拓胡风利用,背弃蛇神,蛇神……蛇神一定不会饶恕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微有些发颤。
韩漠皱眉道:“如梦姐,风国发生的一切,归根结底,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对外扩张……诛杀三大落长的原因,虽然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现在却也是大概能够猜出。拓胡风谋划侵攻魏国,恐怕也不是临时起意,想必是早有谋划,那三位被杀的落长,应该是反对出兵攻魏,所以才会被害杀身……!”
“不错。”黒木迪的声音传来,他缓步走进来,淡淡道:“拓胡风欲图发兵攻魏,但是家父坚决反对,正因如此,才会遭受拓胡风的毒手。”
韩漠点头道:“那就对了。拓胡风擅杀三大主家落长,又千方百计将如梦姐调出风国,他们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够完全掌控风国三郡,随时集结兵力对外用兵。”
黒木迪环抱双臂,淡淡道:“你们燕国西北军出临阳关,拓胡风便借用假祭祀的卜言,传令我风国三郡,开始集结兵力,做好了用兵的准备。当你们攻破亭水关之时,拓胡风便下令我风国军队进入了山南郡……!”
韩漠对此心知肚明,正是他被困山南郡之时,接到了风国出兵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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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谈许久,虽然让韩漠心中的疑云得到了大大的解释,但是却始终还有一个敏感的问题,双方都没有主动去触碰。
小屋之内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终是韩漠打破了有些诡异的沉寂:“如梦姐,你千辛万苦来到东海,是来找我帮助?可是……我能够给予你什么样的帮助?”
柳如梦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媚脸上却显出一种古怪的神色,许久之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我没有办法改变风国现在的状况,我无法阻止风国子民继续进兵……我只能来找你,只有你……只有你能够让我走出困境!”
不等韩漠说话,黒木迪已经走到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缓缓道:“拓胡风之野心,从何而来,你难道不知道?”他眼睛直盯着韩漠的眼睛,虽然是在昏暗的小屋之内,但是韩漠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目光的犀利,甚至能够感觉到阿迪眼眸子里隐隐显现的敌意。
韩漠摸着下巴,似乎从一开始,黒木迪便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其戒备的心态,也没有掩饰他的敌意,二人好歹也是有过同患难的经历,而且名义上也是师兄弟,按理说他不应该对自己有如此成见。
他既然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必有其原因。
而且这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韩漠却觉得大有深意,他靠在椅子上,微一沉吟,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你们难道想说……拓胡风的攻魏之心,与我韩家有关?”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但是事到如今,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提及。
“拓胡风不是傻子,布速甘也不是白痴。”黒木迪缓缓道:“在魏庆两国战争还没有发起之时,他们就步步为营,利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控制风国三郡,做好对外进兵的准备……非我黒木迪妄自菲薄,四国之中,我风国国力最弱,而且我风国百姓厌恶战争,拓胡风那帮人凭什么敢作出如此野心勃勃的军事计划?在魏庆开战前三年,他们就做好如此准备,那是认定有机会出兵魏国,他们是哪里来的如此自信?”说到这里,黒木迪的拳头握起,“就算他们看出魏庆必有一战,可是我风国一旦攻占魏国疆土,魏庆无论谁胜谁败,都不会坐视山南郡成为我风国领土,接下来必会发兵攻打……他们又凭什么认定一定会守住山南郡?”
韩漠没有挤在一起,平静道:“你莫非已经找到答案?”
“不错。”黒木迪冷声道:“只因为拓胡风这伙人已经暗中勾结外邦,私下达成了盟约,在风国所谋,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韩漠眯起眼睛,沉声道:“你说他们私下与外邦达成盟约,指的是?”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糊涂?”黒木迪冷笑道:“你是韩家的人,韩家暗中做的那些苟且之事,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
韩漠脸色沉下来,冷声道:“我韩家如何行事,也由不得你来指指点点。拓胡风野心勃勃,又与我韩家有何干系?”
“没有你们韩家在背后支持,拓胡风他们怎敢有此胆量?”黒木迪厉声道:“正是因为你们韩家,拓胡风才敢狂妄行事,也才让我风国陷入战乱……!”
柳如梦蹙眉道:“你们……你们不要吵了……!”
韩漠看向柳如梦,轻声问道:“如梦姐,他所言是真?”
柳如梦沉吟片刻,终于向韩漠问道:“你可知当初我为何会甘心前来你韩家躲避?”
韩漠一怔。
“只因为那个时候我还认为,你韩家是我风国的恩人。”柳如梦轻声道:“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我直到今日,还会感激你们韩家!”
韩漠迷糊道:“如梦姐,你……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柳如梦缓缓道:“我风国地处南陲,素来以和为贵,从不轻挑战端。百余年来,与你燕国虽然偶起刀兵,但是近几十年来,已是化干戈为玉帛。二十三年前,我风国派出使团前来你燕国,与你大燕修好,当时接待我风国使团的燕国官员代表,乃是燕国鸿胪寺卿!”
鸿胪寺乃是与外邦打交道的衙门,外邦使臣迎来送往,俱都是由鸿胪寺一手操持,风国使团前来燕国,由鸿胪寺最高长官鸿胪寺卿负责接待,那也是合乎礼制之事。
但是韩漠听到这里,心中却是微微一震,似乎想起什么,脑中飞转,猛地想起一事,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忽然想起,二宗主韩正坤曾经对他说过族中的一些往事,其中就有韩家子弟在朝中担任各级官员的历史,如果自己没有记错,二十多年前,担任燕国鸿胪寺卿的,正是如今身为大燕第一权臣的韩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