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少河皱眉道:“五少爷,那边虽然极力遮掩,但是如果户部有心彻查,只怕……那终究是一大笔银子,虽然行事十分隐秘,但是被户部的人看出什么破绽,那可就大事不妙。我关氏贸易行受损失倒不打紧,少河只是担心坏了五少爷的大事。”
韩漠哈哈一笑,道:“关兄不必着急,若是真的出了如此大事,我怎会踏实地出海来?”
关少河奇道:“莫非五少爷已经安排好了?”
韩漠摸着下巴笑问道:“关兄,我且问你,从京里来的消息,户部官员对你们关氏贸易行的调查进展如何?他们的态度是否十分强硬?”
关少河想了想,道:“京里那头塞了不少银子给那主查官员,虽然雷声极大,但是……那官员似乎还是颇为通融,并没有真正地进行彻查!”
“不是你的银子起作用。”韩漠淡淡笑道:“这是户部着重要办的一件事情,只靠银子,那是难以抵挡的。”顿了顿,轻笑道:“实不相瞒,户部派遣调查京中关氏贸易行账目的主官,叫做常罗!”
“常罗?”关少河一脸迷惑,微一沉吟,猛地意识到什么,眼睛亮起来,压低声音道:“五少爷,难道……!”
韩漠点点头,他与关少河利益相挂,倒也不担心会在此事上出卖自己,淡然道:“尚未对贸易行调查之时,此事就已经从京中密报过来,我也做好了安排。常罗此人,当年有把柄在我手中,而且他的生死也控制在我手,不会出现问题。”嘴角泛起冷笑:“若是派了其他人,我还真要花费些功夫,好在上天似乎很眷顾我,让常罗调查此事,免去了我不少麻烦。”
关少河自然不知,这常罗当初在杨树村与村长之妻有染,被韩漠抓了个现形,更是以毒药控制,令他臣服。
像常罗这类贪生怕死之辈,以生死控制,反倒比一般人更要保险。
从那时开始,韩漠便将常罗这一条线交给了韩青,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便让韩青赐下解药,这位常罗常大人也就成了韩漠埋在户部最深的一根刺。
常罗虽然贪生怕死又好色,但是办事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在韩家没有达到近日巅峰权势之时,常罗就对韩玄道唯唯诺诺,表现着自己的忠诚,而且韩玄道交代的事情,他也能妥善完成,由此也是得到了韩玄道的几分信任,此番调查京中关氏贸易行的银钱流通迹象,韩玄道不想太过张扬,没有派出韩姓官员去办,阴差阳错选中了常罗去办理此事,而常罗接到此项差事之后,自然是将此事向韩青做了禀报,韩青则是第一时间将此事从京中密保给韩漠,韩漠则是发回密信做了安排。
韩漠一直以为这样的角色很难用上,实在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这样一个小人物竟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免去了自己极大的麻烦,若是换成其他官员调查此事,韩漠说不得又要花费一番精力去秘密.处理,这出海的时日自然也要耽搁下去了。
关少河听韩漠这样一说,心里顿时轻松下来,不由暗叹韩漠的手挽高明,韩玄道这一招本来很是犀利,却被韩漠悄无声息地化解。
那位常大人闹出一阵动静之后,自然会依照韩漠的意思,想韩玄道禀报关氏贸易行并无异样。
实际上关少河此时已经隐隐感觉到,韩漠与韩玄道只见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危机,但是这样的事儿,韩漠不提,关少河自然不敢多说。
……
有风起帆,无风划桨,海上风弱,所以船队只能依靠人力向前。
杜冰月那群商船倒好,只需四五十人在地仓划桨便可前进,但是韩漠的战船却是庞大的多,七十人合力才能让战船平缓向前。
好在三艘战船上的船员都是东海健儿,有的是力气,轮班更换,毫不间歇。
筱倩等人则是头一次出海,包括碧姨娘在内,都没有进入到大海深处,此时在海上望见湛蓝广阔的海洋,大家的心情都是为之一畅,便是平日里不多说话的慧娘,见到如此广阔的大海,也禁不住赞叹起来,心中更是想:“若不是陪着小姐嫁到韩府,若不是姑爷好心,哪里能见到这样的景象。”
慧娘和云茜是筱倩身边的人,此番出海,自然也算是跟着出来。
倒是小韩定,坐进了彭班抽暇制造的木车之中,却也是兴奋无比,手舞足蹈,也不知是因为这辆木车让他兴奋,还是出海让他感到愉快。
东海鹰号的主将虽然是韩漠,但是指挥战船前行的却是梁校尉。
梁校尉苦心设计出三艘战船,此番出海,他毛遂自荐,向韩漠恳求能够随同出海,韩漠非但允许,而且还让他管理船上的诸多事务。
如此这般行了五六日,总体上倒也顺畅,只是在第三日遇上了一阵风浪,在风浪的考验下,三艘新型战船也确实表现出了他们的价值,虽有颠簸,却不像普通船只那样厉害,韩漠则是陪在妻儿身边,等到风浪过后,风平浪静,又是一片静怡的大海。
相比而言,安置在黑珍珠号上的那群南洋商人却是还未平复他们心中的惊叹,只燕国一郡东海城的繁华已经让他们膛目结舌,而当他们见到并且登上黑珍珠号时,更是难言心中惊叹之心,在南洋十几个国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先进的战船,无论是规模还是样式,让这群也算见多识广的商人惊叹连连,连日来在战船上上下下,满口的夸赞。
除此之外,他们对黑珍珠号指挥船长手中那长长圆圆的筒子也是很感兴趣,他们只知道这是那位被唤作“五少爷”的年轻人设计出来,那年轻人称这圆筒子为“望远镜”,有着千里眼的作用,一个人的眼睛便是再敏锐再厉害,也比不得这望远镜望的远。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南洋商人还有些不以为然,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东西怎可能有那样的作用,等到他们亲自拿着长筒望远镜看过之后,惊骇之余,这才相信所言不虚,更是对中原文化敬若神明,便是对那位看起来斯斯文文十分亲和的年轻人也肃然起敬。
韩漠出海之前,已经赶制了一批简易的望远镜,虽然他不具备制作火炮的能力,但是区区望远镜他还是能够折腾出来的。
这些望远镜比不得后世精密制作的望远镜那般看得远看得清晰,但是在此时出现却已经是石破天惊难能可贵,而且这类望远镜在海上所起的作用,其意义实在是重大无比,至少拥有这些望远镜之后,在其他船队发现本方船队之前,能够极其准确地率先发现并锁定对方的位置。
当见到杜冰月第一次试验过后那欢喜的表情,韩漠心中暗暗愧疚,如果自己早一些将望远镜捣鼓出来,如果早一些让杜冰月他们用上望远镜,那么他们或许就能够发现倭匪船队的靠近,或许能够避免几次灾难,甚至杜岛主也不会因为被倭匪偷袭而死……!
但是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已经无法改变既成事实,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剿灭倭匪,清除海上贸易最大的威胁。
又行了两日,眼见得便要行出东海海域,韩漠正与妻儿在船内玩耍,忽听得外面传来号角之声,听到那号角声,韩漠的神色顿时骤变,急让筱倩碧姨娘等人留在船内不可出去,自己则是急匆匆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之上。
此时关少河也已经出来,神情也是异常严峻,这号角声响起,大伙儿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是瞭望塔上的海员发现了其他船队。
虽然尚未离开东海海域,但是此处离燕国本土已经极为遥远,按理说这里绝不会有中原的船队出现,而南洋人也不可能派遣船队抵达这里。
除此之外,那就只能是倭之丸的船队。
韩漠心中着实有些吃惊,他倒是真想不到倭匪的船队这么快便出现了。
这是心中却又庆幸,如果真的是倭匪船队,那就免得还要寻找他们的船队主力,就在这里展开一战,一举将敌击溃。
号角声连绵响起,船队上的水手们临危不乱,竟然以有序布阵,除了底舱的划桨手,船上的其他船员都已经握住了兵器,做好了应战准备。
弩箭台便已经站定水手,而掩盖投石车的木板在短时间内被拆除,不少船员已经往投石车边准备石块,准备先以投石车攻击敌船。
前方的商船队也已经放慢了速度,布成了战斗队形,那边也响起号角声,显然也发现了敌踪,正在向东海鹰号通报,而杜冰月所在的仙人号瞭望塔上已经有船员打出旗语,那是向韩漠表明已经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听候韩漠这边的调遣。
韩漠向瞭望塔上望去,高声问道:“敌人在哪边?”
“回大人,北边出现一支船队。”瞭望塔上的兵士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握着望远镜,高声回道:“那支船队不下二十艘战船!”
韩漠皱起眉头,走到北边船舷,接过梁校尉递过来的望远镜,举起望远镜向北瞭望,果然见到北边海面上隐隐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而且依稀能够看到战船上金戈如林,旌旗招展,显见对方的士气极盛。
关少河也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吃惊道:“那是哪里的船队?旗子上……似乎是汉字!”
韩漠已经注意到,对方飞扬的旗帜上,竟然有不少写着斗大的“韩”字。
他心中无比震惊,那支船队挂着“韩”字旗,难道是东海韩家的船队?可是镇抚军并未出动,而且韩漠深知韩家只有镇抚军这一支庞大的海上力量,除此之外,又哪里变出另一支庞大船队?
这支“韩”字旗的船队,究竟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