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候听韩漠询问,神色立刻肃然起来,道:“大人,花厅有一条规矩,便是军方事务不记档案,所以在这些情报之中,并没有记上西北的事务!”
韩漠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西北那边军情有变?”
裴英候点头道:“正是。据可靠情报,一个多月之前,西魏便开始往绥定郡新城集结军队,而且是以骑兵为主,至五月初十,新城那边已经集结了四万大军,其中有一半便是骑兵,而魏国名将司马擎天据说也已经到了新城!”
“地图!”韩漠立刻道。
裴英候似乎早有准备,从衣袖中取出一幅地图,打开了平铺在韩漠的大桌子上。
这是一幅中原四国的疆域图,四国二十六郡尽皆划分,其上更是将各郡的城池所在标明的清清楚楚。
绥定郡是魏国最靠近东边的一郡,与庆国的南阳郡紧密接壤,南阳郡便是阻隔着魏燕两国接壤的庆国大郡。
南阳郡西部接壤魏国绥定郡,东部接壤燕国临阳郡,也就是胡家所在的州郡,这南阳郡就像庆国疆域的一支匕首,前突出来,将魏燕两国生生切开。
绥定郡内设两城,靠近南阳郡的,便是新城。
韩漠皱眉看着,喃喃道:“魏国的动作,是不是表明他们要进攻南阳郡?很多年也没有战事,怎么魏国这次突然又动作起来?”
裴英候想了想,才轻声道:“这几年无战事,魏国大雪山下的马场极其兴旺,膘肥腿长,而且这几年也是大肆冶铁炼铜,暗中贸易,也储备了大量的战争物资……最为紧要的是,魏国一直担心他们对庆国发兵时,世仇风国可能会在他们背后咬上一口,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但是最近得到消息,风国内部似乎出了乱子,据说风国八大寨内部打了几场,自顾不暇,自然不可能有精力去动魏国,所以魏国这才有了大动刀戈的迹象!”
韩漠托着下巴,沉默了片刻,才道:“庆国有何反应?”
“庆国也开始往南阳郡调军,严防西部一线……!”裴英候缓缓道:“双方剑拨弩张,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顿了顿,才继续道:“萧大将军身临西线,恐怕也是担心他们一旦开战,会影响临阳郡的动态,这才亲自前往坐镇!”
燕国西北大营,东起吴郡一线,绵延近千里至临阳郡西部一线,主要防备的就是庆国。
韩漠凝视地图,看了许久,才道:“那个上京圣将商钟离又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可赶到南阳郡?”
“并无他的消息!”裴英候立刻道:“如今两国军队都在边疆一带集结,看起来似乎战争一触即发,可是暂时却并未传来大战的消息……如今南阳郡西线的庆军主将,是商钟离麾下三兽将之一的虎霹雳林诚飞!”
说到这里,裴英候已经奉上一本小小的册子,韩漠接过,仔细看了看。
这上面便是西花厅调查的林诚飞的大致情况。
林诚飞,时年三十二岁,善刀功,出生贫寒,猎户家出身,十九岁从军,不知是什么原因,二十四岁成为了商钟离身边的一名亲兵护卫。
之后深得商钟离的器重,传授了行军布阵之法,步步高升,与魏国几次边境小摩擦,林诚飞建功不少,渐渐在庆国军界有着自己的地位。
到二十九岁的时候,入将军之职,被人称为“虎霹雳”,位列商钟离麾下“三兽将”之一!
对于林诚飞的情报,简洁明了,上面最后总结的性格分析,那是勇猛豪爽,认死理,但是在战场上,却有着极为灵活的军事头脑。
“庆国也是多名将啊!”韩漠轻叹道,能够被商钟离器重的人物,那也绝不是简单的货色。
裴英候道:“魏国想攻下南阳郡,并不容易!”
韩漠微微点头,对于军事方面,他算不上好手,只是隐隐觉得,如果魏庆两国打起来,燕国似乎能够从中渔利一番。
而且他很快就意识到,魏庆两国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动手,在那之前,这两国一定会摸清燕国的意向。虽然这一年来燕国政治风雨连连,连续有四大世家灰飞烟灭,整个燕国似乎也处于不稳定之中,但是那两国是绝对不敢小瞧燕国的实力。
特别是庆国,身处两国包夹之中,若是与魏国大战一起,燕国便成了庆国后面的刀子,这把刀子若是上去刺那么一刺,对于庆国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魏国窥伺庆国的南阳郡不是一日两日!”裴英候轻声道:“南阳郡是一个大郡,又是鱼米之地,物产丰富,对于魏国来说,最缺乏的便是粮食,而南阳郡则是庆国最大的产粮郡。如果能拿下南阳郡并且控制住,魏国的国力定然大大上升,对于他们的武力扩张,将有极大的帮助……庆国一旦失掉南阳郡,将受巨大打击,说不定南阳郡一失,庆军士气衰弱之下,魏国会一举攻入庆国内地,到那时候,庆国便要遭受更大的损失……所以属下以为,庆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南阳郡,而魏国为了战略扩张,也一定会死攻南阳郡,真要打起来,那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了!”
韩漠点头道:“魏国人素来喜好征战,他们的国民自小便开始接受军事训练,国策便是以攻为主,这么多年忍耐下来,那是一直在养精蓄锐……这一次既然出战,那便会打出一记重拳,却也不知道庆国能不能抵挡的住!”
魏国有司马擎天,庆国有商钟离,魏国虽然尚武之风最盛,有着强大的军队,但是国力上与庆国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
战争的胜负,那是谁也不能预料的,任何一场战争的开始,都是一次大冒险。
魏国欲想胜利,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南阳郡,迅速地完成对南阳郡的控制,决不能打持久战,一旦战争僵持下来,庆国国力的强大就会显露出来,魏国必定会被活活拖死。
而且双方放还要提防燕国这一变幻莫测能够随时改变战局的因素。
这一场战争,看似风云大变,但是真要开战,只怕也不会如想象中的那般迅速。
韩漠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湖上的美景,沉默了片刻,终是道:“让人随时注意那边的动静吧,一时半会……应该打不起来!”
……
韩漠到得西花厅那处地下刑讯室的时候,李固和红袖正在里面等候,他们知道厅长大人会来询问一些事情,也是做好了准备。
地下刑讯室内,一名神情呆滞的囚犯被捆绑在一根铁柱子上,面色呆滞,但是那双眼眸子里,却依然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韩漠运粮前往宜春的途中,歇息在古水镇,那天夜里,竟然有一群人隐藏在兵士和民夫中,想趁机烧粮,幸亏韩漠利用军营的口号以及一对一的辨认,这才将隐藏在里面的钉子全都拔了出来。
这名囚犯,是那一批奸细中最后的一名活口,也就是曾经告诉过韩漠一些事情的陈仓。
陈仓在宜春的时候,一直是被韩漠派人秘密囚禁,回京前夕,则是将他交给了李固等西花厅吏员暗中带回了燕京。
一张椅子摆在陈仓的面前,擦得很干净,韩漠坐在上面,凝视着陈仓。
陈仓那张呆滞的脸看到韩漠,依然是呆呆发愣,那眼珠子似乎都已经停止了转动。
“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韩漠靠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眉问道。
他自己也曾经审讯过陈仓,不过从陈仓口中得到的线索并不多,只知道陈仓是一个死囚,被人救出,然后在优胜劣汰的训练中被残酷地训练了三年,之后便接受了潜伏烧粮的任务。
除此之外,韩漠所获得的信息很少。
虽然他感觉陈仓似乎并没有说假话,但是将一个活口.交给西花厅,那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也才能最大限度地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李固回道:“我们已经用了各种方法,口供方面,如同大人所知,没有发掘出更多的信息。看来他知道的,也只有那么多!”
韩漠有些失望,皱着眉头。
他现在很关心一件问题,究竟是谁策划了那起阴谋,在陈仓的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势力?那股势力显得神秘诡异,而且就是在庆国的国内,那一股势力存在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要烧毁赈灾粮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红袖忽然道:“不过……从他的身体里,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韩漠闻言,眼睛亮起来,嘴角泛起笑意,他就知道,哪怕是一具尸体交给西花厅,也会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如果毫无发现,韩漠是会很失望很失望的!
“毒药方面的东西?”韩漠凝视着红袖那种冷淡却又十分清秀的脸蛋儿问道。
红袖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显然她没有想到韩漠竟然能一下子就猜出这一点。
韩漠自然看到红袖眼中划过的那一抹惊讶,微笑道:“不要吃惊……你们的厅长一向不是笨人。红袖啊,你是用毒高手,能从他身体发现的东西,想必是和毒药有关……我也只是瞎猜的!”
红袖微微点头:“大人猜的不错,从他的身体里,我发现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