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萧怀玉和司马擎天谁更有本事了。”老太爷嘿嘿笑道:“都是绝世名将,未战之前,谁能知道他们更胜一筹?不过真要说起来,就算要灭国,庆国人想必宁肯是我们大燕攻下上京,不愿看到魏国铁骑在庆国土地纵横吧?”
韩漠嘻嘻笑道:“外公,司马擎天只怕庆幸外公没能上战场。要是外公上了战场,那家伙只怕掉头就跑,不敢与我大燕争锋!”
老爷子哈哈笑道:“你这小猴崽子,武功涨了,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没落下。只是你外公十多岁时,这样的马屁就不绝入耳,是不受你蛊惑的。”叹了口气,道:“司马擎天,那是有本事的……名将可不是夜空中的星星多如牛毛,能成一代名将,绝非易事,那非但要有天赋,还要有悟性和勤奋……如今天下十方名将,且不说在野五将,只说这在朝五将,哪一个不是惊艳绝伦之辈……!”
韩漠轻轻按着老爷子的肩膀,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笑。
“再过得几十年,这天下就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了。”老爷子含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中,总也会有名将闪耀的。”
韩漠呵呵一笑,撇嘴道:“外公放心,你这外孙决不会是其中之一。”
“没志向。”老爷子不悦道:“小猴崽子,外公可把话说在前面,到时候若将星闪耀,缺了你这小孩崽子一份,老夫便是睡在棺材里,那也是要爬出来教训你一番……!”
韩漠吐了吐舌头,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争强好胜。
“是了,老夫听说,你与你那大哥关系有些隔膜,可有此事?”老爷子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一个让韩漠很意外的问题。
“外公说的是?”
“韩沧!”老爷子道。
韩漠微皱眉头,心中颇有些惊讶。
他与韩沧的关系有些僵,这也只是极少数人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远居临阳郡的胡老太爷为何也知道,更想不通老太爷为何会关心这样的事儿。
老爷子知道韩家这种内幕事儿,那自然是京里传来的消息。
难道是母亲胡雪莺告知老太爷?
韩漠叹了口气,道:“外公,也没什么隔膜,只是……大哥的性子是那个样子,素来和弟兄们性子不和而已,倒也不只是和我,与三哥四哥也不怎么好。”
老爷子平静道:“不去说老三老四他们,只是说你。”他咳嗽一声,才缓缓道:“这一年来,你的风头可是盖过了韩沧。老夫知道,当初韩沧乃是你们韩家这一代子弟中明珠一样的人物,上上下下都宠着他,将他当你们韩家未来最有前途的人,但是……这一年来,你在朝中的风头却是强出他不少,而且……你如今的官爵,那也是他比不上的,你敢说你那大哥的心里就没有对你生出怨意?”
“那我也没法子。”韩漠从老爷子身后走到旁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平静道:“外公是否有什么法子让我们兄弟和睦一些?”
老太爷凝视着韩漠,微笑道:“漠儿,你觉得以你大哥的脾气,甘不甘于在你之下?”
“自然是不甘的。”韩漠靠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笑道。
家族的目光从韩沧的身上移到自己的身上,韩沧如今已非韩族的天之骄子,那个心胸向来不是很豁达的大哥对自己肯定是很有怨言的吧。
“不甘就会有怨气,有怨气……那就很难和睦。”老爷子缓缓道:“你如今虽然胜过他,但是……你要记着,你们韩家宗主的位置,日后还是他的!”
韩漠皱起眉头,不明白老爷子今日为何要说这些话。
胡老太爷神色平静,温言道:“你要防备他。我胡家与韩家虽然是关系良好,但是在我胡家人的眼中,只有你和你的母亲才是我胡家的血脉,外公不管韩家人怎样做,但是无论谁伤害到你,外公拼了老命也要与他斗到底。”
韩漠抬头看着老太爷。
“漠儿,你心里记着,外公会帮着你。”老太爷身体坐直,微微前倾:“无论发生什么,外公和胡家族人都会帮助你!”
韩漠面色平静,只是不知为何,从外公的话中,韩漠却听出一丝挑拨离间的味儿。
这个老头儿,不是在勾起自己对韩沧的怨恨之心吧?
夜很深,爷孙俩又说了会子话,韩漠才扶着老太爷回屋歇息,只是老爷子今夜这番话,却或多或少在韩漠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不管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话中有些道理是正确的。
韩沧无容人之量,若是一直怨恼自己,那么日后兄弟之间,肯定会出现更大的裂痕,裂痕一旦扩大到极致,两人只怕真要发生一些韩漠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
在临阳城歇了一夜,次日使团离开临阳城,老太爷和临阳城的官员们送出二十里地,使团又行了五日,才出了临阳郡的地面,进入了不久前刚刚受灾的宜春郡。
宜春如今还在恢复生产的时候,其他各郡正值秋收时节,而宜春却还只是在重建家园时期,受灾各县的官员们,也都是身先士卒,很是尽力。
宜春郡自从贺家灭亡后,官场虽然有所变动,但是还并未进行大的洗牌。
稍有见识的官员心中清楚,等到宜春完全安定下来,各项生产恢复正常,那么朝廷只怕就要对宜春的官场进行一番调动了,朝廷如今没有动手,无非是要借助这些官员进行宜春的重建事务而已。
所以从上到下,官员们都是表现得很卖力,至少要在老百姓中留个好名声,然后多得一些功绩,为官场重新的洗牌打一个底子。
有的人想保住官位,有的人想往上爬一爬。
使团到来,有曹殷在使团之内,沿途的官员们更是积极卖力,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员,故意将自己身上弄有泥浆污渍,而且衣衫不整疲惫不堪的样子,到了曹殷面前,又大声请罪,说自己仪表邋遢,有失大礼云云,之后又解释如今宜春各项工作繁重,自己如何亲临上阵云云,一副子忠臣干吏模样,一副子为了百姓顾不得收拾易容的模样。
更有一县的县令,卷着裤腿子,披着占满泥浆的蓑衣,带着一帮像乞丐模样的官员前来迎候,这让使团众人看了哭笑不得。
好在曹殷性子温和,只是闻言勉励一番,这要是换了较真的官员,只怕真要治一个不敬之罪,使团中的礼部侍郎宋世清对于沿途官员的模样,就大有意见,每次都要斥责一番,先唱黑脸,然后曹殷才登台唱一出红脸。
宜春郡的主城是峄城,洪水早已经退却,整个主城也已经大体恢复了灾前的繁华,使团距离峄城还有三十里地时,宜春郡郡守司徒静和城守军指挥使诸葛敏便领着大批的官员在等候迎接。
一番礼仪,将使团迎入了峄城之内。
韩漠与这两位官员那是旧相识了,司徒静更是已经在暗中向韩漠效忠,只是经过上次的****,司徒静看起来已经老实许多,也沉稳许多,从迎接使团到宴会结束,从头至尾,都是恭恭敬敬,谨小慎微。
……
夜色深沉,峄城郡首府邸的一处密室内,司徒静领着韩漠进去之后,立刻跪拜在地,恭敬道:“大人的大恩大德,司徒静没齿不忘!”
司徒静在贺家****之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贺家倒台之时,这位郡守大人本以为势必会受到牵连,人头落地。
但是后来的事情却是大出司徒静的意料,非但没有丢掉人头,甚至连官职也没有被罢免。
司徒静知道,自己死里逃生,那是多亏了韩漠的帮助,心中更是知道,如果自己还想在这个位置继续坐下去,那便不能离开了韩漠的帮助。
司徒静是个小人,但却不是笨人。
他明白此种的厉害,自己如今可是没有机会左右摇摆,因为在宜春发生的那些事情,苏家和萧家对自己是视若眼中钉的,如今只有韩家才能保住自己。
再加上如今韩家在朝中势力甚盛,所以他已是下了决心,日后只能抱着韩漠的大腿,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更要紧的是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韩漠见司徒静跪下,立刻上前扶起,笑道:“司徒大人,有一阵子没见了,最近可好?”
“托大人的福,下官一切都好。”司徒静忙道,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低声道:“按照大人的吩咐,下官在宜春已经秘密收纳了不少的官员在门下……!”
韩漠神色一冷,淡淡道:“我何时吩咐?”
司徒静一怔,瞬间明白过来,忙道:“下官失言,是……是下官自己结交了不少的官员,他们……他们宣誓,誓死效忠大人,还望大人日后多多提携……!”
说到这里,司徒静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名册,上呈给韩漠。
韩漠接过名册,随意翻了翻,缓步走到灯火边,取下灯罩,将名册放在火上,很快就烧成灰烬。
司徒静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吭声。
“以后不要做这样的蠢事。”韩漠淡淡道:“有些东西,记在心里,不要拿在手中……!”
“是是是……!”司徒静额头冒出冷汗:“下官明白!”
“不过……你做的很好。”韩漠在椅子上坐下,凝视着司徒静:“名单上的人,虽然不是高官,但是都是负责重要的事务,你能够知道收纳什么样的人,我便放心了。”
司徒静松了口气,笑道:“大人放心,这些人都有才干,而且大都是被排挤过的官员,他们能够投在大人门下,是他们的福气。”
“是投在你门下,而不是我。”韩漠纠正道:“莫忘记,有时候只许以空言,并不会让他们真正成为你的人,给予他们想要的,而且……给予他们可以企盼的承诺。”
“是!”
“宜春郡迟早是要进行一场官员调动。”韩漠平静道:“你的位置,京中会想办法保住,至于名册里的人,让他们多立下功绩,日后也好给予他们调动……萧家和苏家也还盯着这块地面,总会有他们的官员到时候要来此任职,莫让那帮人在这边扎下根基就是。”微微一笑,“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司徒静立刻道:“大人放心,只要有大人在后面照应,下官绝不会让他们的势力渗透进来。”
“唔。”韩漠微微颔首:“那个诸葛民,你多留意。莫忘记在宜春城守军中拉拢安排一些人,但是……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下官明白!”司徒静恭敬道:“宜春洪家米行已经铲除,下官已经扶持田家起来,田家会将四成的收入私下交给下官,那些银子,下官足以收拢一些人……没有人不爱银子的。”
韩漠笑道:“司徒大人,银子嘛,该用是要用,留在手中,那是死货,发挥不了作用。你如今清廉一些,别想银子,我保证日后你的银子会多的用不完……别想着小利,想想以后!”
司徒静知道这是韩漠给他的一个承诺,再次跪下:“下官愿誓死效忠大人,做牛做马,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