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玫白皙的脸上,指印清晰,她一时间被打蒙,一只手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太子,阁内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似乎凝固一般。
韩漠远远地站着,看到这一幕,眼皮子微微跳了一跳,随即眯起眼睛来。
片刻之后,萧明玫才惊叫出声,指着太子,泪珠儿瞬间滚落,颤声道:“你……你打我?你当着他们的面打我?为了一个小贱婢……!”
“立刻滚出长春.宫!”太子淡淡道:“自今日起,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一步也不得踏出东宫!”
萧明玫虽然心中畏惧太子,但是骨子里的刁蛮任性在这一刻并没有妥协,恨声道:“我凭什么不能出东宫?你凭什么管我?”
她这一句话,却是戳到了太子的疼处。
凭什么?
这三个字,也就代表着世家子弟骨子里对皇权的亵渎。
太子握起了拳头,忽然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韩漠终是快步上前来,恭敬道:“太子……保重!”
太子弓着身子,眉头拧在一起,他从袖里取出丝帕,捂在嘴上,等咳嗽停下来,他才迅速擦拭嘴角,收起丝帕。
韩漠的视力极佳,惊鸿一瞥之间,竟然瞧见太子嘴角似乎出现了一丝血迹,只是太子很是迅速,眨眼间那血迹便被黑色的丝帕擦拭干净。
韩漠这一刻,心中很是吃惊。
太子正当青春年华,是身体最好的时候,为何咳嗽之下,竟然会咳出血来?
黑色的丝帕!
黑色可以掩饰红色的血迹,难道太子使用黑色手帕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咳嗽时候会出血?
韩漠心如电转,心中实在震惊。
太子乃是皇室贵胄,是燕国未来的君主,若是身体有病,自然会有精通医术的太医给予治疗。可是今日太子咳血,那便只能说明,太子所患之疾,绝非平常,就连太医院那些高明的太医也无法医治。
如此年轻便即咳血,可见此病异常的严重,此时再瞧太子的脸庞,果然是苍白的很,先前一直没有太过注意,但是此时细细一看,却是能够看出那病态的苍白。
……
萧明玫见到太子剧烈咳嗽,顿时却是害怕起来,待见太子站直身子,冰冷的目光盯在自己脸上,萧明玫竟是感觉全身上下入坠冰窟,似乎血液都发寒。
“你……怎么样?”萧明玫看着太子那惨白的脸,终于问道:“你要不要紧?”
太子冷然道:“还不回宫!”
萧明玫咬着红唇,泪珠儿直往下滚落,终是捂着脸,往外边跑。
“等一下!”太子冷声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告诉萧贵妃,也可以去告诉萧太师,让他们来找本宫理论!”
萧明玫哭哭啼啼,捂着脸跑出去。
太子这才缓步走到淑妃面前,行礼道:“淑妃娘娘,儿臣向你请罪!”
淑妃叹了口气,道:“太子,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实在累了,便回宫歇息。太子妃年纪尚幼,有些事情,你莫太与她计较!”
“是!”太子点头应着,在淑妃的面前,他却显得很是温和。
韩漠跟随太子漫步在长春.宫的花园之中,处处鸟语花香,太子缓步走到一团鲜花之前,背负双手,静静地看着绚丽绽放的花儿,终于道:“花开花落,用不了多久,这满院子的花儿,大都会凋谢枯萎,到了冬日,便也剩不了多少花儿……梅花、菊花、兰花……但是剩下的,却都是强者!”
韩漠在旁笑道:“剩下的固然是强者,只不过那些凋零的花儿,却也未必遗憾!”
“哦?”太子淡淡一笑,“此话怎讲?”
韩漠指着园子里的花儿道:“此时满园芬芳,太子所说的那几种花,或许在寒冬腊月,会显出他们的韧性,但在此时此刻,却是很难和许多名贵奇花相媲美,在这个时候,也很少有人会关注它们……在花儿最争艳之时,却无力与其他鲜花媲美,这几种花儿,只怕很有遗憾。至若那些冬日里便已凋零的花儿,此时却能够争艳群芳,光彩夺目,即使凋谢,却荣光过,想必也不会有遗憾。”顿了顿,轻叹道:“世间的事情,似乎总是不完美!”
太子哈哈笑道:“韩漠,你这花论,倒也有些趣味。只不过古往今来,以成败论英雄,谁能撑到最后,谁便是英雄了。本宫素来也是注重结果之人,你所言,本宫很欣赏,却并不赞同。”
韩漠笑道:“只是胡言乱语,太子殿下莫见笑!”
太子摇摇头,道:“本宫不会见笑,每个人对事情都会有自己的看法,都值得尊重!”
他抬头,望着满园花景,终于道:“韩漠,在庆国,你可见到商钟离?”
“回殿下,臣见过!”
“据说庆国还有一位很厉害的庆后……!”
“臣也见过!”韩漠恭敬道,心中却是暗叹:“不但是她的人,便是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都是见过的!”
太子沉吟了一下,又道:“据说庆国后党视商钟离为眼中钉肉中刺?”
韩漠点头道:“这是事实。后党想要独霸庆朝,最大的阻碍便是商钟离,商钟离在世,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商钟离在庆国手掌重兵,乃是军方最高的将领,位高权重,后党也是不敢与之相抗!”
“如此说来……!”太子若有所思,沉吟着,顿了一顿,才道:“若是有机会,后党定会置商钟离于死地?”
韩漠沉默了片刻,他很奇怪,太子为何会对庆国的朝局如此关心,但还是道:“以臣所见,如果有机会置商钟离于死地,后党应该不会放过机会,也不会手软!”
“难道他们要自断手脚?”太子平静问道。
韩漠叹道:“或许他们为利益冲昏了头脑,又或者在他们看来,商钟离一死,庆国未必会陷入绝境……!”
太子背负双手,沿着青石小道缓缓前行,走到一处水池边,那水池中有金色的鲤鱼在游动,太子凝视着池中鲤鱼,又问道:“这样看来,后党是真的要置商钟离于死地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韩漠补充道。
太子微微一笑,转过身,看着韩漠,问道:“韩漠,本宫有一个问题,一直得不出答案,今日想问一问你!”
“殿下请讲!”
“十方名将,你该知道吧?”
“臣知道!”
“在野五将,咱们先不去管,本宫倒是很好奇,这在朝五将,谁的功夫会高一些?”太子平静道:“据你了解,是否有答案?”
韩漠一怔。
十方名将的武技,他倒是略微见过一二,在风国之时,他是见过商钟离出手,黒木迪也算是武功不弱的高手,但是在商钟离的手下,走不了三个回合。
在韩漠心中,一直是震惊于商钟离那神鬼莫测的武技。
十方名将的武技,从商钟离的身上可窥一斑,其他名将,自然也都是身负着恐怖无比的绝技,但是要说谁优谁劣,韩漠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回殿下,臣并未见过他们动手。”韩漠缓缓道:“只是天下间都传说他们的武技已经超出人之极限,他们的武功,都是深不可测!”
太子叹道:“十方名将,自非浪得虚名。”顿了顿,眼中划过诡异神色,随即温和一笑,问道:“你见过商钟离,也见过萧怀玉,这两人,凭你直觉,谁在武技之上更强一些?”
韩漠愈发觉得古怪,太子今天怎地尽问这些话题,非但诡异,而且实在让人不好回答,沉吟一番,才道:“回殿下,据臣所知,商钟离的身体似乎不比当年,他虽勇猛,但是终究是老了,从身体和精力上来说,与大将军无法相比。”
“你的意思是说,单就武道而论,商钟离不是萧怀玉的对手?”太子微皱眉头。
韩漠摇摇头,道:“却也未必。”想起在风国时商钟离那神鬼莫测的武技,缓缓道:“商钟离虽然在精力上与大将军有所差距,但是……恕小臣直言,在武技经验之上,恐怕要高出大将军一些。二人若是真的交手……!”
“会如何?”太子目光闪动。
韩漠平静道:“十有八九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两败俱伤……!”太子喃喃自语,一时间只是静静地望着池中游动的金鲤,并不言语。
韩漠在旁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是斯文的太子,优雅高贵,但是骨子里,韩漠总觉得这位太子透着一股子诡异。
这位太子在燕国的政局中,始终是被忽略的一环。
他也隐隐听说过,太子有些小疾在身,喜静,常居深宫,并不出去,虽然挂着御林军火山营指挥使的名头,但是却很少在火山营露面。
总体而言,这位太子是个很神秘的人,甚至是一位让人忽略而遗忘的人物,若不是这一次太子大婚,恐怕很多官员都忘记在深宫之中还有这样一位太子的存在。
可是韩漠却知道,这位太子,似乎一直都没有闲着。
初到京城之时,与霜儿在杨树村,那是第一次见到了化名黄历的太子,当时一番言语,不欢而散,但是韩漠不是傻子,事后想想,心中很清楚,从那个时候起,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就一直在想办法拉拢自己。
人们都以为他久居深宫,实际上他却是从没有闲下来。
韩漠还知道,御林军凤翔营指挥使苏雨亭便是太子身边的人,与太子很为密切。
这位太子拉拢人手,自然是有所图。
韩漠十分肯定,这位太子暗中肯定还有着不小的势力,自己每一次见到这位太子殿下,他都表现的颇有些诡异。
一个将自己掩藏的如此隐秘的太子,暗中拉拢人才,他的目的究竟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