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与萧灵芷一夜恩爱自不必提,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各营的兵士便按照往常的习惯,清晨出操训练,若是能从空中俯瞰,便能看到连面的西北大营,有着一处处训练场,而西北兵士们列阵操练,有三五百人的小阵,亦有千人的大阵,各队自有都尉小校负责带领操练。
天尚未亮,那一阵阵士气如虹的“杀杀杀”之声便从各处操场响彻起来,连绵军营,处处都能听到这铿锵雄音。
韩漠的私家风骑,却也是在戴着面具的朱小言统领下,在营地附近骑马操练。
韩漠骑在马上,看着各支军营都是积极训练,不由对萧怀玉再次生出钦佩之心,萧怀玉虽然已经离去,但是留下了一支铁打的军队,这支军队已经有了强悍的军魂,即使萧怀玉离去,这支军队的军魂却不会散去,而这一支军队,也是萧怀玉留给燕国最大的财富。
“对了,王指挥使,咱们军中,将士们有没有训练各种阵法?”韩漠骑在马上,身后则是诸位西北将领跟从,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巡视西北军操练,所以昨晚与萧灵芷却也是颇为克制,三四次便歇住,今日起了一个大早。
他曾经看过许多的兵书,上面有各种阵型介绍,诸葛武侯的八卦阵,还有什么一字长蛇阵,鹤翼阵,鱼鳞阵等等,对此韩漠却是颇为感兴趣,所以心血来潮,向身边的王思宇询问。
王思宇恭敬道:“回将军话,阵型操练,每个月也是有的。这平日里,主要是训练基本功,只有基本功扎实了,才能显出大阵的威力来。”
韩漠点了点头,秦洛在旁已经道:“平日里除了训练基本功,还有一项必训科目,便是三位一体小阵!”
“三位一体小阵?”韩漠不解问道:“那又是什么?”
王思宇笑了笑,一时间也不解释,只是向着操场内喊了一声,一名正在带兵操练的都尉快步过来,在马前跪倒:“末将参见将军!”
韩漠抬手示意都尉起身,旁边王思宇已经肃然道:“摆三位一体小阵,韩将军检阅!”
都尉拱了拱手,迅速奔回操场,而韩漠领着诸将也靠近操场旁边,只见这处有五六百名军士,分成五六个小队,各有小校带领。
那都尉拿过操演令旗,站在操练场便,高喝一声,挥动手中旗子,便见到各小校立刻作出同一个手势,而操场上的五六百名军士,竟然在瞬间移动身体,紧紧片刻之间,便形成三人一队的小阵。
三人分散点站住,呈三角形,各守一点。
韩漠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何为“三位一体阵”,原来是在厮杀之时,三名士兵协同作战,如此一来,三名兵士可以互相支援,又可以为战友防住身后。
韩漠看在眼中,不由问道:“这要是冲锋陷阵,还能始终保持这样的阵型?”
“这是大将军在五年前创出的三位一体阵,像这样的阵法,三人组合在一起,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就远超过三名士兵单兵作战。”王思宇解释道:“不过这样的阵法,必须要士兵互相信任,而且想要达成默契配合的效果,就必须要长期训练,按照大将军的话说,熟能生巧,任何一件事情,长年累月不间断,就能形成一种习惯。初学者,没有默契,只要被敌阵一冲,或许就散了,可是这些兵士经过一年两年甚至数年的训练,已经形成习惯,即使一时间被冲散,也会下意识地重新形成三位一体小阵,互相默契配合……!”说到此处,王思宇霍然高声喝道:“组!”
他话声刚落,却见到场中几百兵士立刻散开阵型,韩漠只见到眼前本来三位一体整齐的阵型在瞬间被打乱,尚在疑惑间,却见那些兵士身形快速,只是转眼间,又恢复了方才的三位一体阵型组合。
韩漠手拿马鞭,眯着眼,但是只看了几眼,顿时就看出来,原来这一次打乱之后,虽然恢复了三位一体阵,但是组合的兵士却已经不同。
“没有固定的兵士。”王思宇抬起马鞭指着眼前那些兵士:“这里都是老兵,这一套三位一体训练的时间都超过两年,任何人都可以在最短时间之内组成小阵,所以在战场之上,即使有伤亡导致小阵出现空缺,也会有新的兵士补充进去,默契度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原来如此。”韩漠赞叹道:“我西北军十几万大军,有这等默契度的,占有多少人?”
“超过五万人。”王思宇很肯定道:“如果不是每年都有老兵服役年头到了返回乡里,有新兵补充进来,这样的数字还会更高。虽然每年都有老兵离去新兵来到,但是还有至少五万人是经过了三年以上的训练,对这一套阵法极其熟悉。任何新兵来到,经过半年的基本功训练,便会开始进行这种小阵训练,风雨无阻,不会间断。”
韩漠点头道:“本将听说魏人尚武,自小时开始,便有各种比武大会,他们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而我们的兵士如果在战场上懂得默契配合,或可弥补单兵作战能力的差距。”
秦洛在旁嘿嘿笑道:“只不过这些年还没有和庆国人真正交手,否则凭庆国人的本事,我们定可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韩漠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西北将领时时刻刻表现出好战的情绪,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让一个军人每天磨刀子,却看不到出刀的时候,总会让人有些沮丧的。
就在此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众将回过头,却是看到钦差大臣姜思源正在十多名武士的护卫下,快马而来。
韩漠并没有回头,他心中已经知道是姜思源到了。
到得韩漠旁边,姜思源才勒住马,看到韩漠与十多名西北将领正在巡视操练,脸色颇有些不自然,更是有些尴尬。
昨日初到,他与韩漠一番交锋,回到自己营帐中,还要按照皇帝的吩咐,到达西北之后,每日里都要写一份折子将西北军以及韩漠的禀报京里。
等他写完折子,派人以信鸽发出,已是深夜。
他只是一个文人,虽然路途上韩漠已经顾忌到他,行路颇慢,但是半个多月近千里的路途颠簸下来,他却也是疲惫不堪。
这一觉睡下去,哪里还记得今日要巡视操演一事,若不是韩漠派人去催,他只怕现在还没能醒过来。
此刻见到西北众将包括韩漠都是一大早起来巡视,自己却迟到,心中还是颇有些尴尬。
“姜大人昨夜睡得可好?”韩漠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看着尚在操演的兵士们,淡淡道:“若是没有睡好,大可以回去再睡上一阵子。”
姜思源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道:“韩将军也不必冷嘲热讽。本官不过是迟到,这军法该如何处置,你尽管按照军法来!”
韩漠淡淡笑道:“秦指挥使,若是按照军法,该当如何处置?”
“十五军棍!”秦洛声音高扬,很有力气。
韩漠笑道:“姜大人听到了?”
姜思源脸色难看,他这是来到西北的第一个早晨,如果这个时候就被打上十五军棍,那当真是颜面尽失了。
“虽然军法无情,一切都要按照军法行事。”韩漠看向姜思源,微笑道:“但是姜大人好歹是圣上派来的钦差大臣,而且又是初犯,这个……!”他回过头,看着诸将,拱手道:“本将想向诸位为姜大人求个情,这十五军棍暂且记下,诸位看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秦洛沉默一阵,才煞有其事道:“韩将军,既然是您这样说,姜大人又是钦差大臣还是初犯,这十五军棍就先记着,可是……恕末将直言,下次如果再有触犯军法,这十五军棍可是要补上去的。”
“那是自然。”韩漠肃然点头。
姜思源看在眼里,脸色委实难看到极点,轻描淡写之中,不但自己这个钦差大人已显孤立,更紧要的是,至此一下,自己已经比韩漠低了大大的一头。
凭心而论,在场的将领未必都从内心深处真正的敬服韩漠,但是相比起这名所谓的钦差大臣,韩漠好歹是武人,而且还是平乱的首功之将,更加上手握兵符,乃是萧怀玉钦点之将,这些因素加起来,韩漠在众将心中的威望,比之这位御史大夫不知要高出多少。
当下不多说,韩漠与姜思源并行在前,诸将跟在身后,巡视了几处营地,都是操练之声阵阵。
姜思源心中却也知道,自己是皇帝明面派来掣肘监视韩漠,这一点韩漠心中必然清楚的很,从离开京城那一刻起,自己或许就成了这个年轻将军心中的一根刺,自己在西北这边,还是要小心谨慎,莫被这年轻将军抓住把柄才成。
韩漠今日倒无心和姜思源纠缠,只是按照昨夜与萧灵芷所商议,派人前去各边关,召令五大总兵前来临阳关参加军事会议。
各边关有远有近,为了让五大总兵尽量在同时抵达,韩漠派出的人也是有先有后。
只是这次军事会议上未召开,韩漠抵达西北之后的第五日,就接到了一道极是令人吃惊的消息。
这道消息,来自遥远的庆国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