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婆子道:“先生,此命可有破解之法?”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破解之法么……有还是有的……”
给钱就说!他意味深长地瞟视着何氏主仆,一副成竹在胸、我的法子的模样。
何氏使了眼色,何婆子抓了一把铜钱递过去。
算命先生掂了掂,面露不屑,几个铜钱就打发了,这么大的府邸,瞧着还不错,怎么就用铜钱打发人,他立马把铜钱又塞回给何婆子。
何婆子望向何氏:太太,人家瞧不上铜钱。
何氏咬了咬唇,示意何婆子打赏银子。
何婆子取了另一个锦囊,从里头取了两枚一钱的银锞子,“你说不出破解不法,今儿不饶你。”
算命先生笑着接过:“回太太,破解之法就是让此女迁往别处居住。”
这算什么法子?
何婆子正要发作,算命先生忙道:“此女休不得,她原是败夫命,要是惹她生怨,贵公子与太太的运气将会更差,只能将她送往别处静养,还得让她继续做奶奶。”
挑唆人休妇,他虽是骗子,但这等缺德的事他干不出来,多少女子因被婆家休弃回头就自尽身亡,就算是不死,那进入庵堂的又几人有个善终。他是骗子,却是一个有底线的骗子,是一个不会害人性命的骗子。
何氏道:“没别的法子了?”
算命先生继续胡诌:“此女前世是个怨鬼,她怨气冲天,休不得,休了要被她的怨气缠身……”
“这个扫把星,真是害惨我儿了……”休不得,还得继续供养着,还要让她继续占着妻位,这都叫什么事。
何氏原是将信将疑,又着何婆子另换了一个算命先生来。
这算命先生一批完八字,便道:“此女乃是孤独终老的清苦命……”
孤独终老,这不是说不能与她儿子相伴一生。
何氏忙道:“败夫相?”
克夫,要是女子是这命格,岂不是要婆家休她。
算命先生苦笑了一下,听何氏一说,想来已有人解释过“孤独终老清苦命”几字,道:“这命不克夫,却也不旺夫。”
“我儿才华过人,偏生今科落第,就是被她给害的。”
这位先生是京城中略有名气的算命先生,他不想结下恶缘,若因他之言,害得温墨妻被温家休弃那就是罪孽。想到此处,他替温墨妻说了几句好话,其意思与前一个说的倒有七分相似,毕竟被休弃的女子多半都没好结果。
何氏见接连两个算命先生都这样说,越发认定温墨妻害了全家,心里更是气恼。
梁氏听罢了何氏主仆的话,想着她未出阁时,被族人及梁家巷一带的人取绰号“老闺女”,她深深明白名声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若温墨妻就此落下一个“败夫命”的名声,就算温墨不休她,她在温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梁氏道:“中太太不必尽信算命先生之言。”
“我的大奶奶,这怎能不信,我细细想了一下,自打进门,我们家接二连三发生了多少事,进门不到一年,老夫人就被她克死了,我们家阿墨还真是倒霉怎么就取了这么个扫把星回来,连累得他今科落第……”
梁氏见说不通,也懒得与何氏争辩。
有些事,一旦一个人认定了,任你做得多好都没用。
吃午饭的时候,何氏对饭桌上新式的土豆丝给吸引,因以前没吃过,更是对此赞不绝口。
何氏好奇地问:“大奶奶不与雍王妃、温黧媳妇一起吃?”
她是产妇,还在坐月子,连院门都不出,与弟媳妇、小姑子用饭便罢,哪有与小叔子坐在一起吃饭的,除非是温青在家。
温彩最烦何氏,今儿听说梁氏留何氏用午饭,直接就让双双传话,说她不过来了。
梁氏道:“我坐月子吃得清淡,他们吃不惯就没让他们过来。”
坐月子的菜式都这等丰盛。何氏吞咽了一口,“瞧瞧这菜丰盛得,不亏是候爵府邸,我们府还是年节时吃过鸡鱼,这都几个月了,快忘了鸡鱼是什么样的。”
梁婆子道:“这些鸡鱼,都是我们家奶奶娘家送的月礼。”
月礼,嫁出门的闺女在婆家诞下孩子,第一胎无论男女,娘家都会送一份月礼以示庆贺。因梁氏添的是儿子,梁家人预备的月礼更是厚重,鸡鸭鱼便是吃一个月都吃不完,除此之完仅米面就是满满一车。梁家看重体面,梁氏出阁的嫁妆就预备得极其风光,这月礼也不落人后。
梁婆子整日变着花样地定菜谱,梁氏连吃了一月也没吃完这些东西。又有她陪嫁庄子上陆续送来的吃食,更是吃不完。
“大奶奶不愧是官家千金,梁家更是疼爱女儿。”何氏称赞完毕,像梁家这般疼女儿的还真不多,她心头转了一圈,问道:“大奶奶,你娘家可还有适龄未出阁的小姐?”
梁氏凝了一下,难不成何氏想让温墨再娶一房妻室,这何氏可不是贤惠婆婆,她宁愿堂妹们嫁一个富足人家或是小吏为妻,也不愿与何氏母子扯上关系。
不等梁氏答话,梁婆子笑着应道:“回中太太话,我家奶奶娘家是有个妹妹正值芳龄。”何氏脸上笑逐颜开,正想着如何挑破这层纸,却听梁婆子道:“不过这位小姐前些日子许给了一位今科高中的学子为妻,前几日刚订下吉日呢,是五月中浣的佳期。”
这不是逗她玩么?说有一个,又说订亲了,一早说没有就结了。
梁家二房、三房也有到了议亲年纪的小姐,但梁老太太自有打算,也早早替孙女们择婿,就前些日子连三房的小姐也订亲了,订的是京城书香门第家的公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贵在公子还算踏实争气。
何氏在桂院用罢了午饭,梁氏送了半斤黄山雾茶,又送了刚从乡下庄子送来的樱桃、菜疏等物,乐得何氏合不拢嘴。心里暗道:难怪董氏与镇远候府走得近,怕是她这些日子得的好东西不少,董氏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想到这儿,何氏有些懊悔一早与温青兄妹关系闹僵。
而梁氏给何氏这些东西,也只是做的面子功夫,若在寻常,庄子上送来的瓜果、菜蔬吃不完,赠送邻里,偶尔也打赏有家室的下人,像前府大管家、后府汪管家等人几乎每过几天就能得些瓜果赏赐。
温青的家业大,良田庄子多,有的庄子以种粮为主,有的则兼种一些菜蔬,还有的则有果林,一年四季要吃什么,镇远候府大头都是由自家庄子上供应,只有一些特色的、不要种养的还从百货行里买。
因着温彩是百货行的大东家,温青名下庄子上种植的东西也送一些到百货行售卖,光是这一笔每年就赚不少银子。
梁氏又是个会打理后宅的,日积月累下来,手头的节余就更多了,就连府里的下人个个除了月例外,偶尔还能得些赏钱。
何氏离开后,梁氏主仆带着孩子逛着花园。
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远远在奶娘的搀扶下,正摇摇晃晃地走路,用小手想把奶娘推开,奶娘着急地道:“我的三小姐,你一走一跌,可不能自个儿走,上回跌的包还没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