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气氛紧张得像是站在悬崖旁没有退路。刚要张开嘴说“不”的林向南，不经意地扫过站在另一旁的莫小菲，微皱着的眉透漏了鬼魅仿佛在警告她什么。
过了大致几秒钟的时间，女生在老师的期许之下抬起了头：“没错，这个成绩，不真实。”快要咬破的嘴唇，硬生生地低头承认了完全违背了心意的假象。
迫于莫小菲的脸，深知女生的阴险和不能并存的心，一旦违背，林向南担忧的是从此D中都不会接纳她的存在。
这场战争，已经开始失衡了。
“居然有这种事。”也意外女生会承认的这么利落，但是意外马上就更大地被不坚守校规的不诚实举动打败，“绝对不许声张出去，另外，下课时候你到我办公室来下。”
本就十分之一的幸存者对于老师来说，已经是难以接受的现状，现在唯独的幸存者居然靠着手段上位，这就说明除此不光彩的女生之外，年级前十里自班学生全军覆没。
这样想，脸色自然就难看到了底端。
林向南望向莫小菲，胜券在握得意至极的她，冷笑着自顾自得地坐下，不屑的神情并没有为自己赢了一局表示多流光溢彩。毕竟在她的心里，往后的日子自认为是木偶的扯线主人的她，把胜利早就当成定局。而坐在远处出奇没有打瞌睡的陈宇哲，寂静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四下无人的操场角落。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向南怀着隐隐不安，目光贯穿对方焦点集中的眼神。
“很简单啊。”莫小菲浅淡的笑，局外人轻松的让人轻易产生恨，“早就和你说过，离景昔远一点儿。”
“就这样而已吗。”沉下的眼睑，“做到这些，你就肯放过我？从此以后不相往来？”
“现在不止这样而已了噢！”戏谑的笑深藏不易察觉的嫉妒和不甘.
弦音一点一点消失，林向南低垂的睫毛沉浸在夕阳里，附在半张脸上的阴影被拉长了一半。
“这样啊……”心中堆积上升的火焰，蔓延到喉咙深处等待喷发。窥探到不该知道的秘密的人，是不是都该死？
林向南从办公室出来后，神经略微的感觉绷紧。
——抄袭比答低分还可耻，品行问题多重要你不知道？
——无论是家长会，还是家长签字，你从来就没配合过。不知道你父母什么来头，不过看在你成绩还好的份上已经够给你放宽制度了。
——以后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后果绝对比现在严重的多。
耳里相互传阅的，是班主任翻来覆去强调的这几句话。而同样处于一个位置，一起朝夕相处的景昔，境况却是众星捧月般的逆转。
很多事情，讲究不了平衡，更多的还是因人而异罢了。
“林向南这样的女生，你还是离她远点吧，以前不了解，现在相处久了就觉得她有点可怕。”
起初，林向南在走廊里失神，恍惚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才蹭着步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慢慢映入瞳孔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脸。陈宇哲靠着墙壁，而站在他对面的男生，只留下一个单薄清瘦的背影。
被点到名字的女生，身体向后退了退，预想到不会有多好的语言与自己相向，而想要转身离开的想法才凸起，脚步却在好奇和一丝期许下，定在了原地。
这个走廊，曾不经意的戳穿了多少次，多少个人的秘密？
“不至于你说的那样。”那个单薄清瘦的背影转过身，双手伸入裤兜，略有些慵懒地靠在陈宇哲的墙壁旁边，眼睛蒙了一层雾般，整个人像是陷入一场回忆里说道，“她这样的女生，不依赖别人而活，性格看似独立坚强，很少哭泣，融入不进去同龄女生的小群体，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候沉默得像一块冰，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件小事露出真诚的笑。这样想，是有点奇怪，可是如果你真的了解她，就会觉得她其实很善良，也蛮孤单的，渴望被爱却又害怕被爱。”
林向南的肩膀一震，心隐隐作痛到快要忘记了跳动。
陈宇哲不解地望向景昔，平时一贯坏笑的脸在此刻却沉默的有失协调：“我不太明白，你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保护她是因为什么，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没有为谁这样过，这太不像你性格。”深思了下，表情更加认真严肃起来，“她连坦诚都做不到，自从她出现，你明显对我有隐瞒吧。而且，说真的，你和她走得太近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渐渐模糊了声音，林向南背转过身，握紧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渗出了粘腻的汗。忽略掉景昔到底回应了男生什么，此时林向南心中埋藏着恨的火光再次被点燃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摇摆不定的存在呢？
就算曾经安慰过自己的人，就算是在窘迫时刻帮自己捡起沾满菜汁的饭盒的人，就算是所谓的鼓励过自己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在不解之下通告身边的人一起排挤自己。
人的心，总是会变的。
而对于林向南来说，陈宇哲最大的错，就是将最不该告知于众的话，与莫小菲分享。
谎言与背叛，如果可以并存，哪个更让人不能容忍？
少了一个人的气流，空气似乎没有变得多顺畅。
景昔在听到陈宇哲用少见的语气说出的话后，沉默了许久，细碎的刘海下，视线飘忽不定地看向远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也许你说得没错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忍心看她一个人，想给她一点温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很烂，可自己还是想站在她身后，在她累了的时候，多少让她感觉到有个依靠。”
在皱着眉的惊愕中，陈宇哲快要忘记，说出这番过于深沉的话的是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少年。
“你，喜欢她吧？”
冗长的对视中，景昔被突如其来的问句，惊得怔住。
——你，喜欢她吧。
沉默代替了回答。
2.
食指“嗒嗒”地敲了几声门，林向南站在学生会学生常聚集在一起开会的小办公室门外。
有脚步在走动的声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个男生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女生，一瞬间眼神迅速地闪起了光。
看不出是精心梳理过的长发，微微卷曲着，随意地散到胸前，精致的瓜子脸，几乎完美的五官中，那双眼睛除却美丽外，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嘴唇上，还有透明的啫喱适量的泛着光泽。
被女生的气质折服，过了半响男生才从推门的姿势里回过神，不好意思的问：“你找谁？”
林向南歪了歪头，一抹笑恰到好处地泛起：“我找景昔。”
知道年终这个时候，除却年级的各班班长外，还会有学生会的所有成员在。而对此一直低调的陈宇哲，也是混迹于学生会中的一员。
男生听到熟悉的名字，朝林向南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的刹那，屋子里本就被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的人，视线都聚集到了男生躲开了身体，露出了那道缝隙处，一个不容忽视的焦点美好的站在那里。
“景昔，找你的。”耸了耸肩，不禁开起了玩笑，“是女朋友？”
在角落里本和其他女生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陈宇哲抬起头，看到林向南的那刻，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连同一旁的莫小菲，手中的可爱笔记本也因脸色的下滑被手指握紧。
“不是啦，别瞎说。”景昔看了站在门口的女生一眼，朝男生轻描淡写地解释，“我先出去下”这句话还未完整地说出，中途就出奇的被女生插了话。
林向南扫了一眼屋子里纷纷投向她的目光，最后视线落到景昔的身上，在众人面前几乎从未冰释的脸，少有的露出微笑，雏菊一般的干净面容，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今天放学我有点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本就椅子随便摆放坐着的学生，清晰地听到如此暧昧的话语后，“啊呀”一声，转头和身边也无心去写手中笔记的某位八卦起来。
景昔微皱了下眉，脸部又恢复平和，不能确定林向南的意图，但也只是在女生澄澈的眼神里，点了点头，温柔地说了“好”。
“那中午我等你吃饭。”林向南说完，眼睑下注意到男生的领口松散了一颗纽扣，幅度微大，隐约的可以看到胸膛，于是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景昔僵硬的一怔下，轻柔地把那颗纽扣扣入缝隙。
这样的动作，仿佛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才会有的亲密。
景昔略有些尴尬，轻发出了个“嗯”的音，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就在林向南转身离开，并且礼貌的关上门后，开始有人按捺不住地叫起来。
“这不就是那个林向南吗，没想到你们关系不一般诶！”
“我们的面瘫王子也会有春天啊！”
“不用否认，我们可都看的很清楚噢……”
一片嬉笑的声音下，景昔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本子，露出好看的笑，一边又无奈地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诶，要不要这么八卦。”
眼眸却在转过身后，变得沉重发虚。
林向南在一墙之隔的门外，迟迟没有离开，收敛了微笑的脸，显得冰冷凝重。如预想中的，自己出现必然会引起一阵骚乱和猜测。而她真正在意的，是哪怕深秋也会在这种特殊时宜下穿着泡泡袜露出一小截腿的莫小菲，在看到她后，心情该有多暴跳如雷。
她费尽心机想要收揽的关注点，林向南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
当然，还有陈宇哲。
林向南微眯着眼睛，试想他误解后既排斥又无法去阻挡的心情，便扭曲抵触地想要更加不如他愿。
这样的心境，是徘徊在快要土崩瓦解边缘的拉扯线。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好像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不知不觉的开始扭转。
想到你们会因为我，在心头上多了一根刺，哪怕不是因为爱，哪怕是因为恨和不解或是不安，不管怎么样的存在着，似乎都不错。
知道你们过的不好，我就很开心了。
看到林向南镇定自若地挂着笑，腿迈过窗沿朝平台这边的自己走来，莫小菲扯了扯嘴角，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处于教学楼二楼的平台上，空旷得有点不切实际，而平台的顶端是大概一米左右的水泥隔栏，刚刚到腹部的那个位置，以起到基本的保护作用。
深秋的空气，多少有些凛冽的冷清。从上午林向南在众人眼下去找景昔开始，莫小菲波浪起伏的心再次不甘平静，微微靠向身后的保护栏，与之略微坚硬的相互磨合着。
距离地面不高，也不是很低的比例，楼下还有熟识的女生不是很不确定地和她打着招呼：“小菲，在干嘛哪！”声音传来过后，还有一圈回音盘旋在上空。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只是侧转过身，挂上甜美的表情应对下面仰起的脸：“没事啦，在等人！”摆了摆手后，又掉转了方向。
“怎么？”林向南站在在莫小菲的对面，挑了挑眉，借用她的阴影之下覆盖一小片阳光。
“我真是想不通，你到底有什么资本和我争。”莫小菲用手挽了下卷曲的头发，面对眼前保持缄默的脸，厌恶和憎恨感与之加深，“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传出去？”
怎么可能会不怕？
“我一开始就没想要和你争，是你一直不放过我。”林向南抿了抿嘴唇，苍白的脸找不到血色，“以后你别找我麻烦，我们各走各的路。”
“呵。”女生一声冷笑，性格使然，不懂得平局，“手中有你把柄的人是我，你有什么立场和我说这样的话。”
听惯了莫小菲挑衅不甘的傲慢语气，林向南望了眼蓝的发虚的天空，淡淡地说：“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去比，所以你身边没有人忠心对你。”
“你呢，你什么不想要，什么不想争，到头来不和我一样，谁忠心待你？”被刺到痛处的女生，一瞬间想到赵靓靓，又快速回击道，“最初帮你的陈宇哲，不还是一样怀疑你？”
“你忘记了。”发丝都泛着冷气，鬼魅的笑容过后，林向南缓缓地说，“我还有景昔啊。”
正中红心的莫小菲，在这一刻失控，隐藏不住的恨意使沾满水钻的法式指甲狠狠的陷入手心。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部变得释然，“不到一天的时间，全校的学生，当然了，一定也包括景昔，都会知道你在洛城的样子，到时候，我看谁还能保你呢？”
不等对方回答，要扭头撤离的脚步刚迈起，莫小菲就被突发的重力推到原来的位置，坚硬的水泥筑起的护栏，直直地撞到她的胯骨，女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你想干嘛！”看到对方变换了脸色，更加阴森琢磨不定的脸，莫小菲皱眉尽力身体向旁移。
那个可怕的声音又敲击着耳膜——
——知道秘密的人，不怀好意的人。
——都该死。
3.
突如其来的意识不清，林向南摇了摇头，表情异样地盯着眼前被推倒的女生，怒气不甘的脸，还在叫嚣着：“别以为我会怕你，像你隐藏这么深的人，到时候一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