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英汉词汇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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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用词的具体和笼统和人们的认知方法有关。总的说来,汉族人的认知方法倾向于感性和具体,而西方人认知方法比较理性和抽象。汉语数词的使用频率远高于英语的数词很能说明问题。根据虞培洋等(2006)的统计,汉语中每万字出现一到九的数词频率是143.1,而英语中每万词出现one 到nine 的数词频率则只有70.39。尽管字词并不对应,但这个数据至少说明,汉语数词使用频率高于英语数词。汉语的数词不仅是数字意义,还具有比喻和象征的意义等,因此在成语和习语等表达上大量用数词(一马当先、三思而行、四面楚歌、五体投地、八面玲珑、九死一生、十全十美)给人以形象和直观的理解。而英语的数词就是数字,运用上谨慎,唯恐扩大化而影响数词本身的精确表达。正如蒋冰清(2004)指出的:“数词在英汉语言中的不同意义和作用代表着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即中国人是直觉感受性的具象性思维方式,西方人是理性认识和逻辑推理性的抽象思维方式;直觉性的具象思维所依托的方法是类比、比喻、象征和联想,即用意象联想想象代替概念判断推理,把物象作为连通思维的纽带,用具体形象代替抽象概念,通过类比按照从个别到个别的思维模式进行判断和推理。西方文化是一种重分析性、实证性、求异性、逻辑性的认识文化。它要求严谨、周密、精确、明晰的逻辑推理方法和精确性思维。精确性思维的一个显著特征便是十分重视数学的作用,注重思维程式的数学化、形式化、公理化、符号化和语言的逻辑性。在西方文化中,数学不仅是知识,也是思维的工具。这就导致了数理逻辑的产生,从而使思维更趋精确。冶英汉两种不同认知方法还可以从对方位词的运用中得到证明。汉语表达空间位置的是模糊的、大概的,是基于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如”A 在B 的上下/里外/旁边冶等。而英语则按“点、面、体冶的三维空间关系来确定事物的位置。Quirk(1985:674)给了下面一个表说明英语的三种维度:

Dimension 维度Destination 运动:目的地Position 结果:处所位置零度(point 点)to寅

Ann went to Oxfordat

Ann was at Oxford

1/2度(line or surface 线或面)on(to)Ann climed onto the roofon

Ann was on the roof

2/3度(area or volume 域或体)in(to)Ann dived into the waterin

Ann was in the water

也就是说英语对不同维度关系运用不同的介词。而汉语不同维度关系往往使用同一方位词。如:

在桥上:on /above /over the bridge在墙上:on /in the wall 在树上:on /in /over the trees在海上:on /at /in the see 在头上:on /above /over the head在报上:on /in the newspaper汉语无论是接触不接触,平面还是立体,都用”在……上冶,而英语要用at、on、in、over、above、up 等介词来描写点、线、面、域和体的不同维度关系。如“气球在桥上冶的意义,英语用on 表示气球是接触桥面的,而且是静止状态;用above,说明气球虽然在桥上面,但并不一定在垂直的上方;用over 则表示在”桥冶的上空,很可能是飘过的,是动态的。“墙上有个洞冶用in 表示深入墙内,”墙上有张画冶用on 表示在墙面上。

汉语中“那边冶,英语要用beyond、across、over 等词来表示事物不同的维度特征:the village is beyond the mountain(在山的那边),the house is over the river (在河的那边),the bus stop is just across the road(在马路那边)。最常见的例子是She is between/among us。英语非常清楚地表明了”她冶在两个人中,还是在三个人以上的人群当中。再如,同样用方位词进行空间概念隐喻。汉语的“在冶可以比喻”事物正在进行冶和“人正在参与中冶,而不分是主动还是被动,是积极还是消极的:在演出、在上映、在出租、在值勤、在度假、在罢工、在上班、在上学、在玩耍、在睡觉、在休息、在听讲座、在看比赛、在修理、在押中、在建设、在控制中、在治疗、在恋爱、在危险中、在悲伤中、在困惑中。而英语则是根据不同情况用不同的方位词。如表示被动的,暗示受事者受到影响的就用under:under arrest /repair /control /pressure /construction /treatment。如表示处于积极从事状态中用on 或at:on display /show /rent /duty /holiday /strike /the march;at work /school /play /rest /sleep /a lecture /a match。如表示陷于某种情绪或困难处境等状态中用in:in danger /trouble /difficulty /disorder /confusion /sorrow /love。可见,在空间位置关系表述上,由于认知方式的不同,汉语比较概括和模糊,英语用词要精确具体得多。

在时间关系上也是如此,英语表达比较具体精确,汉语则较为笼统模糊。如汉语表示”后冶,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用“后冶:两天后他父亲死了;两天后我们再见面。但英语必须用不同的词:Two days later,his father died;We will meet again in two days。在表示某个发生的事件后英语用”after冶:after graduation /dinner,汉语还是毕业/晚饭后。显然这和西方人二分法的哲学思维观有关系。时间上的过去和将来他们切分得非常清楚,因而有不同的词表达。而中国文化强调的是天人合一的统一哲学思维,过去、将来和现在是一个统一体,过去有将来,将来有过去,因此,“后冶可以指将来,也可以指过去。

2.3.4表达习惯

2.3.4.1上义词与下义词

上义词和下义词的关系是词项之间的一种含义关系,或一般与具体的语义关系,即具体义包含在一般义中。如animal、plant、vegetable、colour,这些词是上义词的话,那么cat、dog、tiger、lion、sheep 就是animal 的下义词;bush、tree、shrub、flower 是plant 的下义词;而carrot、bean、onion、tomato 是vegetable 的下义词;red、black、yellow、blue 是colour 的下义词。但上义词和下义词是相对的。如tree 对plant 是下义词,而对pine、oak、ash、maple 则成了上义词。再如sheep 是animal 的下义词,但对ram、ewe、lamb 则成了上义词。也就是说,同一个词可能是一个词的上义词,而又是另一词的下义词;同时同一个词的一个词项可能是上义,另一个词项则是下义。

生物biology动物animal狗dog狼狗wolfhound德国狼狗Alsatian生物biology植物plant树tree松树pine落叶松larch显然,动物和植物是生物的下义词,而狗和树又分别是动物和植物的下义词,狼狗和松树又分别是狗和树的下义词,德国狼狗和落叶松又分别是狼狗和松树下义词。这些词汇的上下义关系形成了阶层结构。一般说来,当中一个是最基本的层次。说最基本层次,是因为狗dog 和树tree 是人类对事物的第一次命名,也即是被人类最易感知、最早认识的层次。它的上义范畴和下义范畴都是随着人类认知水平的提高后才出现的。如动物/植物,乃至生物都是科学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对事物归纳的结果。同样松树和落叶松又是在人类细心观察基础上的分类和划分。

因此基本层次的词是语言中最常用、最先习得的词。如家长或老师教孩子识字都是从基本层次词开始的:“这是狗/猫/花/树冶,没有先说”这是动物/植物冶的,也很少先教“德国狼狗冶、”波斯猫冶、“康乃馨冶或”落叶松冶。小孩先学会“花冶,后来才会辨别玫瑰、百合、水仙、雏菊。在日常生活的指称中,挂在嘴上的也是狗/猫/花/树。这是因为,基本层次的词提供的信息不仅具体而且丰富。很清楚,动物/植物是抽象的概括,而狗/猫/花/树都有具体的形象,在大脑中容易提取,在表达上可以用身体动作比划出来。在信息量的方面,和它的上义词”动物冶相比,狗和猫继承了这类动物的所有语义特征,而“动物冶却只拥有较少的、与之相同的特征。一般说来,层次结构越低的词,义素量越多,图像越具体,表达内容越丰富,因此表达上较上义词更为精确。

这是一般的情况,但不同语言在确定和使用基本层次词的情况又有不同,因为各语言国对同一事物的兴趣度、熟悉度不同,使用频率也就不同。如一般民族会把”狗冶作为基本层次单位,但游牧民族很可能是把它的下义词“牧羊狗冶当作基本层次词。城市居民把”花冶看作基本概念,玫瑰、兰花、月季、水仙可能是下义词,但花农很可能把“兰花冶当作基本概念,而它的下义词可能是剑兰、山兰、蕙兰、墨兰等。中国古代人把”虫冶当作基本层次单位,即可以指老虎、狮子这种大型哺乳动物,也可指蚊蝇蜜蜂这类昆虫,还可以指蚯蚓蛔虫这样的蠕虫。而英语是把“虫冶的下义词insect(昆虫)或worm(蠕虫)作为基本层次词,英语词汇中没有”虫冶外延这么大的词。

这说明不同的民族对基本词的认识也是不完全一致的,更不要说是上义词或下义词了。如我们现在用比较统一的标准来划分,把虫、狗、花、酒、笔、饭、水果、车辆看作是上义词,把昆虫、猎狗、玫瑰、啤酒、钢笔、早饭、苹果、出租车等看作是下义词,那么我们不难发现在英语名词的词库中,表示相对笼统概念的上义词往往空缺,而表示较为具体概念的下义词,似乎应有尽有。而汉语恰好相反,上义词比较发达,而某些下义词却往往空缺,只有通过分析法复合而成的短语或复合词。

汉语概括词或上义词比较发达的原因和其构词方式有很大关系。汉语采用的是属加种差构词法:单音词往往是由表示属的部首和表示种差部首合成:鲸/鲈/鲤、鸽/鸡/鸭、柳/杨/松、铜/银/锡、猴/狮/狼、裤/衫/袍、嫂/婶/姐、财/账/赊、烧/烤/烫、睹/眺/瞪、赴/赶/趟;复合词或短语也通常是由表示属和种差的两个语素或两个词合成:松树/橡树/柳树、蜡笔/铅笔/粉笔、图书馆/水族馆/博物馆、收音机/电话机/电视机、汽车/火车/货车、狂笑/嘲笑/讥笑。这种分析性构词法使词的结构比较松散,无论是单音词还是复合词都很容易从中剥离出一个一个表示属的概括性语素,而成为上义词。这个剥离过程是自然的。如古代“镜冶字,指的是”铜镜冶,后来出现了玻璃镜、凹凸镜、放大镜后,单音节“镜冶就自然成了”铜镜冶、“玻璃镜冶、”望远镜冶、“放大镜冶的上义词。古代的书写工具是竹竿加毛形成的笔,但随着社会发展出现了铅笔、钢笔、粉笔、圆珠笔等,这样”笔冶就成了概括词。为了避免意义上的混淆,原来的“笔冶的意义就用”毛笔冶来表达,这样“笔冶真正成了上义词,和毛没有了关系。再如”江冶,最早专指长江,后又有类似的水道被命名为珠江、黑龙江、嘉陵江等,这样,原来单音节“江冶自然上升为了上义词。动词情况也是如此。如”洗冶最早就是指用水洗,后来出现了“干洗冶、”机洗冶等,为了区分,原来的“洗冶就具体为”湿洗冶、“手洗冶,这样”洗冶就上升为了上义词。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玻璃镜、放大镜、铅笔、粉笔、珠江、黑龙江、干洗、机洗的出现,那“镜冶、”江冶、“洗冶等词就作为具体的下义词一直存在下去。

英语有所不同,由于单纯词在词汇系统中占优,因此就不可能在一个词中剥离出一个语素充当上义词。也就是说如果要产生一个上义词,必须另找一个语素。这种造词法的意义是,英语只有需要,才会另造一个概括性的上义词,如不需要就不会自然产生上义词。因此英语只有mountain /hill、cup /glass、sheep /goat、pen /pencil、magnifier /tel鄄escope 等,而没有它们的上义词。而汉语不管需要不需要,上义词随着下义词的产生而自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