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告诉你一个达芬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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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巨星陨落

所有伤害都会在记忆中留下痛苦,而最大的伤害——死亡并非如此,死亡在终结生命的同时也抹去了记忆。

——达·芬奇

(一)

1518年秋,达·芬奇感到身体特别不舒服,但他仍然每天忍耐着病痛和疲倦坚持工作着,只是工作时间比以前要短一些,然后叫麦尔兹搀扶着他到楼上的寝室休息。螺旋形的木楼梯很陡,达·芬奇又常常感到晕眩,如果没人搀扶他的话,他是上不去楼的。

这天傍晚,麦尔兹又搀扶着达·芬奇准备上楼休息。达·芬奇勉强地用力慢慢走上梯子,每走二三级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忽然他站不稳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麦尔兹身上。麦尔兹知道,师父的中风又加重了,他马上喊老仆役来帮忙。两人把达·芬奇抬到寝室。

同往常一样,他不允许请医生,也不服药。整整6个星期,他都躺在床上,右半边身体麻痹,右手更是完全废了。

达·芬奇的一生中,左右两只手都能使用。在工作时,他也是两只手同时使用:左手画图,右手涂颜色。但现在,他的右手因中风差不多不能再使用了,他开始害怕自己从此不能再作画了。

进入冬季后,达·芬奇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他也能够自己起床活动一下。开始时只在各个房间走走,后来就下楼到画室里,但并不画画。

一天,在吃完午饭之后,大家都去休息了。这是一天当中最清静的时候,麦尔兹正好有事来找师父,但在楼上的寝室找不到他,就到下面的工作室来找。他小心地推开门向里望着,看师父是否在这里。

通过半开的门,麦尔兹看到师父正站在一幅未画完的画作前,想要用那只患病的右手去画它。他的脸上出现一种绝望的紧张,两片嘴唇紧闭着,嘴角下垂,眉毛高竖,灰白色的头发粘在大汗淋漓的额头上。可是,那几个僵硬的手指却不肯受他指挥,画笔在达·芬奇的手中发抖,就好像毫无经验的徒弟拿着一样。

麦尔兹不敢做声,他紧张而难过地看着这种活的精神在死的肉体之间最后的挣扎。

最终,达·芬奇无奈地放下了画笔。后来,他把其余未完成的图画、毛笔和颜料等,全部藏在画室最僻远的角落里。

身体舒服一些时,达·芬奇就翻阅他的笔记本,并把他的新思想写进去。现在,萦绕于他心中的是关于生与死的种种思想。

一天夜里,达·芬奇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没有死却被人埋葬了。在地下棺材之中醒来后,他不能呼吸,拼命地用双手去推棺材盖。

第二天早晨醒来后,他就叮嘱麦尔兹:他死后,在身体未曾发现腐败象征以前,切勿埋葬。

在冬天的夜里,每逢寒风怒号,大雪纷飞,达·芬奇就眼望着火炉,回忆童年时代在芬奇镇的生活,回忆起鹳鸟在远处快乐而充满诱惑性的叫喊——“飞呀!飞呀!”回忆起荆棘的木脂香味,回忆起佛罗伦萨的风景……然后他觉得,他还是热爱生命的。现在,他成了一个半死之人,但仍旧紧抓生命。他害怕死亡,把死设想为黑暗的坟墓。可今天或明天,他就可能被投入进去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悲哀。

(二)

虽然达·芬奇对死亡感到恐惧,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对工作的热爱。最近这几年,他几乎完全没有去制造飞行器了,不过却常常想起这件事。每次看到天空有燕子飞过的时候,他就会得到一种新的思想,然后决定做个最后的试验,希望在制成人类的飞翼之后,他的一生事业就可得到辩解而免于毁灭。不过,这个最后的希望也许含有一些幻想的成份。

达·芬奇仍旧顽强、热烈地进行着各种工作,有时甚至忘记睡眠和饮食,克服衰弱和病 痛,整日整夜坐着桌子前计算和绘图。

这段时间,麦尔兹始终都不离达·芬奇左右,有时甚至夜里都不睡觉。这天,他实在疲倦得很,就靠在熄灭的火炉边的一张椅子上睡着了。

可是,师父达·芬奇依然低着头在那张小写字台上工作,手里拿着笔,面前摆着一大张纸,上面写满了数字。

忽然,他的身体摇动起来,手中的笔脱落了,头愈垂愈低。达·芬奇努力想要站起来,喊一声麦尔兹,可低得听不见的叫声到了他的嘴边就止息了。接着,他的身体趴在桌子上,桌子几乎被他压翻,蜡烛也被他碰落在地上。

这响声惊醒了麦尔兹。麦尔兹一下子跳了起来,在黎明的微光中看到师父趴在桌子上,旁边有熄灭的蜡烛和散乱的纸张。

麦尔兹立刻明白:师父的中风又犯了。

这次,达·芬奇昏睡了好几天,在昏迷之中还继续着他的计算。当他的知觉渐渐恢复后,他马上就要求拿飞行器的图纸给他。

“不行,师父,”麦尔兹希望达·芬奇能好好休息一下,“在您没有完全恢复以前,我宁死也不肯让您继续工作。”

“你把我的图案放到哪去了?赶快拿给我!”达·芬奇很生气。

“我放在顶楼上,锁起来了。”

“钥匙在哪里?”

“在我身上。”

“给我!快点给我!”

麦尔兹怕激怒师父,加重他的病情,只好把钥匙给了他。达·芬奇把钥匙接来,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感到放心了。他希望自己在身体状况恢复一些后,可以再到顶楼继续工作。

1519年4月,达·芬奇的病情恢复了许多,麦尔兹也感到略略宽心一些。这天,达·芬奇很安适地过了一整天,还同前来拜访的古叶谟修士下了几盘棋。

晚上,麦尔兹坐在达·芬奇脚下的一个矮凳上,头靠着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为了照顾师父,他已经有几夜没合眼了,非常疲倦。

忽然,好像什么东西惊醒了他一样,他醒了过来,却发现师父不在身边。

麦尔兹急忙到楼上寻找,并唤醒老仆人。老仆人表示也没看到达·芬奇。

麦尔兹又跑到楼下的画室寻找。忽然,他想起了藏在楼上的飞行机器图纸,连忙走上去,打开门,看见达·芬奇果然在这里。

他披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坐在地板上,把一口箱子翻转过来当桌子用,点着一根蜡烛头,正在写字。显然,他又在演算着有关飞行机器的数据,一面写着,嘴里还一面低声而急速地念叨着。他的喃喃自语,他的发红的眼睛,他的散乱的灰白色头发,他的因紧张而蹙着的眉毛,他的因老年而低垂、凹陷的嘴角……一切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可怕。麦尔兹站在门口,几乎不敢进去。

这时,达·芬奇忽然又拿起铅笔,把那张写满了密密麻麻数字的纸涂抹了。那急促的动作,把铅笔尖都划断了。然后,他回过头来,看见了徒弟,便慢腾腾地站起来,面无人色。

麦尔兹急忙跑过来搀扶他。

“我告诉过你了,”达·芬奇带着一种温和而奇异的笑容说,“我告诉过你了,弗朗切斯科,我不久就可完工了。现在,我真的完工了,我的一切工作都做完了。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再不做什么事情了。够了!我又老又蠢,我什么都不晓得,我忘记了。我还忙活这飞翼做什么呢?这一切都到魔鬼那里去罢!”

说完,他从桌上拿起那些写满字的纸揉成一团,扯碎了。

从这天起,达·芬奇的病情又加重了。麦尔兹预感到这回师父可能真的好不起来了,他几乎整天都在昏睡着,不知人事。

(三)

麦尔兹对师父非常热爱。在跟随达·芬奇这么多年来,他觉得达·芬奇并非否认上帝的。 因此,他想起师父也许要没有经过忏悔的仪式即行死去,心里就感到很难过。但他不敢同师父说起这个事,因为师父经常说他是不信上帝的。

这天晚上,麦尔兹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师父,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忽然,达·芬奇醒了过来,看到了坐在身边的麦尔兹。

“你在想什么,我的孩子?”达·芬奇问麦尔兹。

“古叶谟修士今天早上来过这里,”麦尔兹有点不自然地说,“他要见您,但我拒绝了。”

达·芬奇看着他,看见徒弟的眼中含满了恳求、着急和希望。

达·芬奇把他瘦削的手放在麦尔兹手上,微笑着说:

“我的孩子,你叫人到古叶谟修士那里去,请他明天来我这里吧。我要忏悔,要领受圣餐。还有,请公证人布罗先生过来。”

第二天早晨,复活节前的星期六,即4月23日,公证人布罗先生来了,达·芬奇向他口授了遗嘱,公证人记录了下来:

“我把我的灵魂托付给全能的上帝……托付给圣洁的玛利亚,托付给庇护者圣米哈伊尔,托付给素有的保护天使和天堂里所有的圣人!”

接着,达·芬奇分配了自己的遗产:将留在弗罗棱斯圣马利亚教堂的400个弗洛林币赠给他的弟弟们,虽然曾与弟弟们打官司,但这笔遗产算是他完全和解的表示;他的一切书籍、科学仪器、机器、手抄本以及皇家库藏积欠他的薪俸,都赠给他的徒弟弗朗切斯科·麦尔兹;克鲁庄园里的家具和米兰的半个葡萄园赠给他的老仆人;另外半个葡萄园则赠送给他的徒弟安德烈·沙莱诺。

关于丧事费用及其他一切,他请求公证人会同他的徒弟麦尔兹商议,又指定麦尔兹为他的遗嘱执行人。

麦尔兹同布罗先生商议,准备给师父举行一种葬礼,借以证明:无论外人怎样传说,达·芬奇在去世时都是教会的忠实信徒。

达·芬奇同意了这一意见。为了表示麦尔兹要举行的盛大葬礼的主张是他自己的主张,他将那些做送终弥撒用的蜡烛从原定的8磅改为10磅,施舍给穷人的钱也从原定的50个杜兰苏改为70个杜兰苏。

在遗嘱立好后,证人尚未签字之时,达·芬奇又想起了他唯一的女弟子兼厨娘马捷琳娜。于是,布罗先生又在遗嘱的后面加了一款,即赠给她一件上等黑布缝的衣服、一顶镶皮的布帽子和一些钱财,以酬谢她几年来的忠心服务。

这时,古叶谟修士带着圣餐进来了,大家都走了出去。

修士出来之后告诉麦尔兹:达· 芬奇是虔诚而顺从神意地履行教会一切仪式的。这样一来,麦尔兹完全安心了。

5月2日,达·芬奇病危,麦尔兹和古叶谟修士发现他的呼吸渐渐衰弱,修士于是开始念送终经。

不少文章记载:1519年5月2日,达·芬奇在克鲁庄园病逝,享年67岁。但关于他的死时的情景,也是众说纷坛。有的书中称:

“这位天才躺在法国国王的怀着溘然逝世,享年75岁……”

还有的书中记载:

“他无力地倒在枕头上。完结了……”

但比较真实的情况是:达·芬奇去世时是67岁,而不是75岁。

尊重死者的愿望,他的遗体在地上放了3天之后才下葬。

在下葬时,遗嘱上规定的一切都遵照施行了:教士和修士随柩而行,60个送葬者拿着60支蜡烛;安波斯地方的4个教堂为他做了3场大弥撒和30场小弥撒;70杜兰苏施舍给本城圣拉撒医院内的贫民们。从这一切可以看出:这一天下葬的是教会的一名忠实信徒。

达·芬奇去世时,麦尔兹哭红了眼睛。他忍着巨大的悲痛,整理老师留下来的素描,其中有一幅是达·芬奇在晚年时期作的一幅自画像素描。

这是一幅用红蜡笔描绘的珍品,画面上,波浪起伏的长发,修长的灰白胡须,高高的开阔的前额覆盖着深深的皱纹,浓密的双眉,闪着智慧之光的双眼,紧闭的双唇带着一丝哀痛的微笑……

没想的是,这竟然成了达·芬奇的遗像。

整理完遗物后,麦尔兹和其他徒弟们都决定回米兰去。在临走前,麦尔兹说:

“失去这样一个人使所有人都感到哀痛,因为大自然还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人再生。而且,只要我活着,我将时时刻刻感受到这样的伤痛。”

这是当时唯一一个能估量达·芬奇伟大的人。几个世纪以来,人类之中的确再也没有出现过像达·芬奇这样多方面的杰出天才。

几天后,达·芬奇生前最疼爱的几位弟子收拾行装,一步三回头地向老师的亡灵告别,踏上了去往米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