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若晴只当没有看见。
反正父亲凉薄,心里只有乌纱帽和银子,再有就是为了官声顺从祖母,对待他们母子几个根本没有心!爱生气,就生气去吧。
马车备好,陆若晴便起身准备出门。
云太君看了看她,问道:“这身打扮太素淡了,要不要换一身?”
“不用。”陆若晴婉拒,“我是去找殿下说情救妹妹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岂不是成了去勾引殿下的?反倒弄巧成拙,叫殿下看不上了。”
云太君想了想,点头道:“也有道理,那你赶紧去吧。”
顾氏却是紧张的很,“若晴,能见桓王殿下就见,不能可千万不要勉强啊。”
云太君和云陆氏顿时沉了脸。
陆若晴微笑道:“不会,殿下一向性子温和,见一面应该没问题。”
陆慕白跟了上去,说道:“我送你到王府门口,然后在附近酒楼里面等你,你谈妥了,我再接你回来,来回两趟也稳妥一些。”
陆若晴心里微暖,“嗯,有哥哥陪我就放心了。”
两炷香的功夫时间后,桓王府到了。
陆若晴递了名帖,等了片刻,便有丫头出来笑着迎接,“陆小姐,跟我进去吧。”
陆慕白道:“若晴,仔细说话,我在酒楼等你出来。”
“嗯,哥哥放心吧。”陆若晴微笑道。
“陆小姐,这边走。”丫头在前面领路,态度显得很是客气。
陆若晴打量着周围景致。
前世的她,虽然只做了不到一天的桓王妃,但是桓王府还是来过几次的,大致的布局和方位都知道。
但是对于今生的她来说,是头一次来,所以要装作完全陌生的样子。
那丫头笑着介绍道:“前面不远是蜂腰桥,再前面是滴翠亭,顺着碧竹小径一直走,就能看到殿下的书房了。”
陆若晴问道:“殿下在书房,可有事?”
丫头抿嘴一笑,“原是殿下叫了几个清客,在一起赏画吟诗的。听说陆小姐来了,殿下就让他们告退了。”
陆若晴假装羞涩,“哦,这样啊。”
她才不会因为这个欢喜高兴,对桓王……始终都是满满厌恶。
“陆小姐,到了。”丫头规矩的停在了门外三尺地儿,连头都不敢乱抬。
陆若晴提着裙子走到门口,柔声道:“给桓王殿下请安。”
“进来。”桓王正在书案前面写字,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正好得了两句诗,还差后面两句没想好,你来看看。”
这是要考验她做诗?陆若晴心下轻笑。
也对,桓王自诩风流才子,闲暇时当然要风花雪月了。
她走了过去,道了一声,“冒犯了。”
桓王很是温柔的样子,还侧身让了一步留出位置,让她方便看诗。
陆若晴细细看去。
白纸黑字,上面的字非常漂亮,“晴空千秋雪,窗外万丛竹。”
桓王笑道:“要是你,打算续两句什么?”
陆若晴沉吟了下。
桓王担心她续不上尴尬,又笑,“一时想不来也没关系。”
陆若晴淡笑道:“有了两句,只是未必妥当。”
“哦?你说。”
“功过成败论,饮酒笑何如?”
“……”桓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本来前两句只是写雪景的诗,联上她的后两句,生生变成了谈论千秋帝王业。
是啊!倘若有朝一日,他登基帝位,坐在金銮殿里赏着雪景,喝着美酒,回想着成王败寇的往事,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陆若晴故作不安,“殿下,可是冒犯了?”
“没有,你续的很好。”桓王微笑,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
素白衣裳,海藻绿的裙子,衬得她好似一株出水清莲。
长长的远山眉,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鼻子挺翘,樱唇一点,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更难得还有这般才情和胸襟,可惜……家世稍微差了一点。
不然的话,嫁与他做桓王妃,夫妻琴瑟和鸣也是一件美事。
但也没有关系,做侧妃,同样可以陪在他身边红袖添香,吟诗论对,——她懂他心中追求的是什么,正是一朵解语花啊。
“殿下……”陆若晴假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头羞涩道:“我来,是有要紧事商议的。”
桓王微微一怔,继而轻笑,“你爹回来了吧。”
陆若晴故做一脸惊讶,“殿下这是未卜先知呀。”
虽然桓王知道她是在拍马屁,但是她长得动人,神情娇俏,看着倒也挺可人的。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一些,笑问:“你爹怎么说?”
陆若晴怕他做出轻薄之举,当即一脸气愤,回道:“说?一回来就骂我,说我不管妹妹,我分辩了几句,就要让我跪下要行家法。”
桓王不由变了脸色,方才那点柔情顿时消散无踪。
他不悦道:“你爹怎么回事?分明是陆筝儿的错,怎么还怪你?还要打你?难道他连嫡庶对错都不分了?好歹也是做官的人。”
陆若晴一声委屈,“殿下,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说一说。”
桓王温柔道:“你说,本王给你做主。”
“我爹他,最在乎的就是官声仕途,故而祖母一召唤,就不敢有违孝道急哄哄回来了。”
“那这跟你挨骂有何关系?”
“当然有。”陆若晴活了两辈子,对父亲的心思清楚的很,“他在外省吃香的喝辣的,底下有人孝敬银子,身边恐怕也不缺美人相伴,却突然因为我和妹妹争执被召回,你说他心里该多上火啊。”
桓王听得啼笑皆非,“我竟不知,陆祭酒看着清高文雅,骨子里是这样贪图享乐的人。”
“所以,我爹就想着跟我说两句,我立马就求殿下把陆筝儿放了。”
“我猜猜。”桓王笑着沉吟,“你是不是先告状了?”
“当然要告状!”陆若晴一脸理直气壮,咬牙道:“不仅要告状,还要祖母和姑姑亲口承认错误,免得陆筝儿回去了,她们就翻脸不认了。”
“于是,你爹就嫌你耽误时间。”
“是啊,他可气坏了。”陆若晴一脸不在乎,嘲讽道。
反正她只想在美色上诱惑桓王,而不在乎品德,横竖桓王也觉得她只配做侧妃嘛。所以,但凡心里怎么想的,阴暗的、算计的,都一股脑儿的说了。
“殿下,你还不知道。”陆若晴轻声讥笑,“今儿我出门的时候,我爹听说是来拜见你的,还要跟着我一起来呢。”
桓王笑道:“我可没空见你爹,更不用说,还耽误了他回外省去享乐。”
陆若晴莞尔一笑,“反正啊,我没有让他跟来。”
“淘气。”
“……”陆若晴心下提醒自己,跟桓王这种风流才子调情,可得注意分寸,免得他再说出什么,“小可爱,小心肝”之类的,气氛就变味儿了。
好在桓王没有继续轻佻,而是问道:“你打算找你父亲要什么条件?”
陆若晴回道:“我想让殿下给京兆尹打声招呼,让我爹去接陆筝儿的时候,咬死要出三万两银子的辛苦费!”
桓王听得愣住,继而好笑,“三万两,对于陆家可不是小数目啊。”
陆若晴不以为意,“反正陆家拿得出来的。”
桓王点头,“行,这个好说。”
陆若晴笑了笑,“事成之后,我送京兆尹大人一千两辛苦费。”
桓王看着他,似笑非笑,“这可是本王的人情。”伸手在她的发丝上滑了一下,“你就没有什么,要送给本王的。”
“当然有。”陆若晴眼睛水汪汪的,好似碧波,“我看上一把古剑,作价二千六百两,另外还打算买一匹好马,要价一千二百两,都是送给殿下的。”
“古剑和好马?”桓王有点吃惊。
女人送东西给他的不少,但多是什么荷包,什么香囊、扇坠子,像陆若晴这样不是名画,就是古剑、好马的,好真是头一个。
——好些男人都没她大方阔气。
心里面,自然荡漾起了一丝小小感动。
“啊呀!”陆若晴故作惊讶的样子,捂了嘴,跺脚嗔道:“原本是要给殿下的一个惊喜,现在却都说出来了。”
“小傻瓜。”桓王心里甜丝丝的,抓起她的手,“我现在就提前惊喜了。”
陆若晴不情不愿的,叹气道:“好吧。”
“真的,本王心里高兴着呢。”桓王的确是真高兴,拉着她去了里间,在多宝格上拿下一个盒子,“这是南洋进贡的金刚钻,大都是白色的,也有红的、粉的,还有一粒黄的,你拿回去打点首饰玩儿。”
“真好看。”陆若晴看着一盒子珠光宝气,的确吸引人啊。
“那着玩儿吧。”桓王根本没放在心上。
“殿下……”陆若晴缓缓抬头,故意问道:“这一盒子的钻石,你之前……是打算留给哪位姑娘的呀?”
“姑娘,什么姑娘?”桓王先是没有明白,继而顿悟,“你以为,我是留着送给哪个相好的菇娘?所以,吃醋了?”
陆若晴假装害羞,说道:“那……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