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如代替父亲徐汉英，送走钱中伟。
转身看到父亲正在愣着神，以为有事，连忙走到身边，低声问道，“爸爸，你在想什么？”
徐汉英的思路马上回到眼前，带着歉意说道，“想到妈妈这些年有多辛苦，一个人既照顾你，又照顾家，我愧疚！”
徐美如没料到是这件事情。
连忙摇着徐汉英的胳膊，“我和妈妈都不许爸爸胡思乱想，这样很不好。”
徐汉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徐美如连忙回应，“爸爸想这个的时候，说明开始老啦！我的爸爸永远是不会老的。”
徐汉英呵呵笑起来，摸着徐美如的脑袋，“不老不老，我和妈妈都不会老，所以我家女儿也不会老。”
有道理。
徐美如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不怕黑衣特务，也不怕余建文，他们不敢乱来。”
以为父亲还在想着特务之事。
再次听到提起特务，徐汉英知道女儿心中已经满满心结，顿时无措又无奈。
徐汉英害怕女儿年少，不懂如何保全自己，不懂如何曲折应对，凭着年轻气盛莽撞行事。
赶紧劝道，“我们不去招惹他们就行！”
是父亲真心的善良忠告，也是最好的人生经验。
不必事事当强，出头，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很多事可以转在另外的时空之中更好地处置，高的光明正义如此，低的私家仇恨也是如此。
无我，谁行正义，谁去复仇。
徐美如无法明白其中大义，连忙问道，“难道刚才在庭审的时候，钱叔叔招惹特务啦？”
徐汉英心里发苦，嘟囔着说道，“钱叔叔和他们熟悉，经常打交道，他们在开玩笑！”
假话！
正在开着性命玩笑。
徐美如低头不语，看脸色并不相信此话。
徐汉英心里继续发苦。
知道今天带着女儿观摩庭审，已经得到最不想要的结果，恨不能让时间立即退回半日。
这半日没有庭审。
徐汉英和女儿正在屋里慢慢喝着茶，慢慢说着事，到下班时间，又一起乘车回家。
唉！
没事找事！
“我们赶紧下楼！钱叔叔应该在下面等我们！”
徐汉英赶紧从特务语境中逃出来，“晚上就吃日料！”
“你好好教教叔叔，怎样吃日料才算正宗，不然又是湖吃海吃，难看极啦！”
不要再说黑衣特务！
徐美如心知肚明，痛痛快快地答应，“只要叔叔不是馋嘴的青蛙就行。”
“听我指挥，我叫他们怎么吃，就怎么吃。”
奇怪的比喻！
徐汉英不知其故，“不是饿狼吗？”
徐美如神经兮兮地说道，“饿狼丑，青蛙美，叔叔长得好看，而且饿狼不会听话。”
徐汉英咯咯笑起来。
两人一同出门，乘坐电梯下楼。
钱中伟已经在楼下等着，见面，寒暄几句闲话，分别坐上徐汉英的汽车。
徐汉英和钱中伟坐在后排，徐美如坐在前排。
卢师傅候着众人坐定，发动汽车，朝上海法政大学开过去。
汽车刚刚出门，徐美如敏感地看到，在租界法院门口，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黑衣特务。
汽车在路上行驶。
车外的人间悄然无声，车里没人说话，耳朵里只能听到汽车特有的轰隆隆的噪声。
徐美如暗自看着卢师傅的神态，没有察觉任何意外，偷看父亲徐汉英和钱中伟的表情，也不见任何异常。
从后视镜里面，可以看到一辆汽车正不远不近地跟着，看不清楚车里面的人。
黑衣特务正在跟踪。
徐美如想象车里面坐着几个黑衣特务，每个人的右手插进口袋，握着里面的手枪。
手枪闪着蓝瓦瓦的光芒。
蓝瓦瓦的手枪？
徐美如被自己问住！
特务的手枪怎么会和近卫的手枪一模一样？怎么也和陈志平密室里的手枪一模一样？
好奇怪！
枪里有子弹吗？
子弹打进身体会痛吗？
突然，徐美如觉得一把蓝瓦瓦的勃朗宁手枪正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持枪的人，正是庭审时，阴阳怪气和徐汉英搭话的余建文。
徐美如知道汽车正在向前行驶，自己正坐在汽车里面。
余建文怎么会眼睁睁地站在面前？
徐美如赶紧闭着眼睛，连忙晃着脑袋，再睁开眼睛，看清楚场景。
余建文正在看着徐美如。
手枪正顶着父亲徐汉英的脑袋。
不好！
余建文要枪杀父亲徐汉英。
突然，徐美如看到余建文漆黑的脸上露出惨白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送他去死吧！”
徐美如听清余建文的言语，下意识地看着手枪扳机。
余建文的右手指轻轻往后扣动，然后就听见一声巨响。
砰！
响声和昨晚虹口的枪声一模一样。
枪口里面先射出一粒子弹，跟着腾出一股烟尘。
子弹在一瞬间穿破父亲的额头，带着父亲的脑袋向后面倒下去，倒下去的力量拉着脖颈和身体依次向后面倒下去。
子弹没有半点停顿，穿过脑腔，从脑袋的另一面穿出去，在脑袋上留下黑洞的枪口。
父亲已经被特务当场打死。
余建文开口说道，“他已经死啦！”
“按照规矩，他还没说临死之前的话，要不然，你来帮他说吧！”
徐美如清清楚楚听见余建文。
说什么话？
徐美如顿时紧张起来。
好像刚刚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本可以抢夺余建文的手枪，然后开枪打死余建文。
但是亲爱的父亲已死。
徐美如必须拯救父亲的性命。
走运！
玄妙之手又将机会重新放在徐美如的面前。
父亲徐汉英再次复活。
余建文的眼睛重新看着徐美如，重新拿枪指着父亲。
不能再次错过。
抢枪？
情急之下，徐美如没有抢枪，没有去做什么，连忙摇头，回应，“我绝对不说话！”
徐美如觉得怪异。
在拯救父亲的机会面前竟然无动于衷，而且不屑一顾余建文。
自有原因。
徐美如觉得余建文绝对不可能走到最后一步，获得机会枪杀父亲徐汉英。
余建文更没有机会在徐美如面前说狠话。
徐美如绝对会提前枪杀余建文。
此时，徐美如的耳边又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怎么是父亲的声音？
徐美如顿时浑身颤抖一下，迅速回到现实。
刹那间明白，刚才身处幻念之中，手枪、余建文和枪口都是心造之物。
徐美如立即恢复常态，连忙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回应父亲徐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