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支箭几乎是贴着萧瑟手中的兔子飞过去的。
萧瑟吓得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兔子了。
她将兔子扔了出去,连连后退数步,险些跌倒。
内官忙扶住萧瑟,喊道:“是谁,胆敢行刺公主?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刺客!”
不过,萧瑟偷跑到校场中,并没有带侍卫。
而校场里都是等待考校的学生,到处都是熙攘的说话声。
内官的声音犹如石入大海,没能掀起一丝波澜。
这时,温容安走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对萧瑟道了句:“抱歉,射偏了。”
萧瑟脸色惨白,微微颤抖着身体,愤怒的看向温容安,那愤怒中还带着些恨意和还未完全消退的惊恐。
颜苒不合时宜的想着,嗯,这下她能确定,今生的萧瑟绝对不会再喜欢温容安了。
果然,就听萧瑟气的指着温容安喊道:“你竟敢对我……本公主不敬,我要杀了你!”
萧瑟将自称改为公主,意为抬高自己的身份,从气势上压倒温容安。
哪知温容安却面不改色,一句话就将萧瑟噎的说不出话来:“校场之中刀剑无眼,已规定了无关人员不得入内,公主既私自下场,便该做好后果自负的准备。”
温容安就差直说,是萧瑟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别人“射偏”了。
萧瑟气的直跺脚,却又没办法反驳,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憋的红润起来。
温容安不理会萧瑟如何,只对颜苒和崔静诗点头示意,而后便离开了。
温容安刚离开,甄蘅又走了过来。
甄蘅挽住颜苒的手臂,道:“颜姐姐,我们回去吧!”
颜苒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
“站住!”
萧瑟辩驳不过温容安,便将从他那里受的气都算到了颜苒的身上。
她跑到前面,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觑着颜苒傲慢道:“你方才差点伤到我,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只要你向我认错,承认是自己箭术不精所致,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还不待颜苒开口,甄蘅便看向萧瑟,微微蹙眉道:“柔嘉公主,你这话说的却是毫无道理。颜姑娘明明在射兔子,是你非要跑过去做靶子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颜姑娘为了救你,放弃了比试,及时再发一箭,将先前那支箭射断,才使你没有受伤。你应该感激她救了你一命,并对影响了她与人比试而表示歉意。还有,颜姑娘既能将飞在空中的箭斩断,已经足以证明她的箭术精湛,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瑟说颜苒不知礼,冒犯了她,温容安便说她自作作受;萧瑟说颜苒心肠歹毒,箭术不精,甄蘅又说她给人惹麻烦,还不知感恩。
萧瑟都有点后悔了,她干嘛要为了一只兔子,差点被乱箭射到不说,还要自取其辱?
内官见此处孤立无援,又被来回的射箭声吓得心脏一抽一抽的,低声劝道:“公主,安阳这些个纨绔子弟、贵女,当真是眼高于顶,忒没规矩,公主该好好教训他们!不过,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萧瑟咬着唇,狠狠地瞪了颜苒一眼,转身气鼓鼓的跑开了。
内官一边叫着“公主慢些”,一边跟了上去。
颜苒转身对崔静诗道:“崔姑娘,我虽因发生意外,未能完成比试,但从崔姑娘的技艺和巧思来看,我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颜苒说完,便与甄蘅一同离开了。
留下崔静诗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颜苒虽然承认她输了,可她这话还不如不说。
甄蘅已经明明白白的说了,颜苒一箭便将前箭斩断,并只有一次机会。
相比于崔静诗追着兔子到处跑,没有限制只需射中即可。
两者所需箭术的难度,高下立见。
可颜苒却偏要说她技不如人,这不是故作谦虚来打她的脸吗?
崔静诗心中愤恨,手上不自觉的用力,被她拎在手里的兔子吃痛,张嘴便咬了她一口。
崔静诗惊叫一声,本能的便将兔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兔子被扔在地上,滚了两圈,摔得七荤八素,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过去,竟两眼一闭,一动不动了。
远处旁观的人不明就里,只见不知颜苒说了什么,崔静诗突然发怒,竟将兔子摔死泄愤,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原见着崔姑娘将箭包了棉布,颜姑娘却没有,还以为崔姑娘对兔子有爱护之心。结果,颜姑娘没射兔子,倒是崔姑娘将兔子活活摔死了!”
“以兔子作为活靶,本就是崔姑娘提议的,颜姑娘也只是遵循规则而已。”
“不就是射个兔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依我看,颜姑娘倒是真性情,崔姑娘却大可不必如此。”
“是啊,崔姑娘既是想用染料为记,为何不提前言明?倒是叫人误会!”
……
崔静诗原本是想抹黑颜苒,哪知颜苒为免误伤萧瑟,干脆放弃了比试,而崔静诗却因被咬摔了兔子,反倒阴差阳错的抹黑了她自己的名声。
那边,崔静诗如何懊恼怨恨,颜苒并不关心。
她回到座席后,不免叹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为了我得罪了柔嘉公主,不知日后会不会被她报复。”
甄蘅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颜苒见甄蘅如此笃定,不禁疑问道:“为何?”
甄蘅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柔嘉公主久居河阳,此乃初次回都,对安阳的情况并不了解,且孤立无援。所以便是打探消息,她也只能探到流于表面的信息。譬如,她能知道温大公子是珉阳长公主之子,却不会知道他们的实际关系是怎样的。她忌惮于长公主,自然不敢对温大公子怎么样。”
至于甄蘅,更不必说,萧瑟是绝对不敢招惹她的。
萧瑟虽然是盛帝名义上的堂妹,但自她出生,这还是盛帝第一次见她。
两人虽有着血缘关系,但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甄蘅却自幼长在盛帝身边,深受宠爱。
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萧瑟虽身份高于甄蘅,但盛宠不及她,自然有所忌惮。
颜苒点了点头,对甄蘅的分析表示赞同:“蘅儿,你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你会想的这么周全。”
甄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这些都是温大公子告诉我的,方才也是他教我如何帮你解围的。”
颜苒微怔,下意识的在人群中搜寻起温容安的身影来。
温容安已上场准备考校,正在调试弓箭。
颜苒看着他的身影,挺拔傲然,遗世独立,举手投足间看似漫不经心,又颇显潇洒恣意。
她越看越觉得欢喜,心头漫过一片暖甜。
甄蘅忽地想起了什么,拽着颜苒的衣袖道:“不过,颜姐姐,方才之事却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颜苒回过神来,问道:“怎么?”
甄蘅道:“据说,柔嘉公主生肖兔,又极喜爱兔子。所以,她应是见到场上有兔子逃窜,又不明就里,误以为你射兔取乐,才会冲过去的。”
颜苒闻言,冷眸微眯,眉宇间隐隐浮现怒意。
看来,崔静诗激她应下以兔子作为活靶比试一事,不止意在抹黑她的名声,还想让她得罪极其喜爱兔子的萧瑟。
如今,颜苒虽意外躲过了被抹黑名声这一劫,可却也实实在在的得罪了萧瑟。
崔静诗设下连环计,虽一计不成,但有后招,终是没让颜苒全身而退。
颜苒眸色深沉,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绝不可再轻敌!
秋试结束之后,学生们得以休沐,夫子却还得加班加点的批阅试卷。
在学馆开放日的前一天晚上,学馆便将学生们的成绩书于榜上,公布出来,便于第二日供大家阅览。
学生和家长都急于知道成绩,便早早的派了下人去看放榜。
颜苒正在屋里看医书,忽听轻萱一路激动的大喊着跑了进来:“姑娘,放榜了,您又是首名!”
颜苒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颜苒的淡然并没有打消轻萱的兴奋之情,她又絮絮叨叨的说着:“崔姑娘是第二名,第三名是敏安县主,二姑娘这一回却是榜上无名……东厢那边也不知怎么回事,奴婢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放榜呢,可是把那些人急的不轻。”
颜苒听到这话,终于把视线从医书里拔了出来,疑惑道:“为何还不放榜,可是出了什么事?”
轻萱摇头道:“这奴婢便不清楚了,奴婢急着回来给您报喜,没仔细打听。”
颜苒颇为不解。
按理,东西两厢的试卷应是一同批阅的,缘何西厢的成绩已出,东厢却还未放榜?
此时,崇文学馆中。
东厢的成绩榜已经大致书写完毕,唯独首名和次名尚且空缺。
夫子们面前摆放着两份试卷,他们正在为这两份试卷哪一个应得首名而争论不休。
“这篇文章引经据典,词藻华美,取为首名,当之无愧!”
“那篇文章虽锦绣,然只知堆砌词藻,华而不实。倒是这篇文章,针砭时弊,论点新颖,更显治世之才!”